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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真是真的懵了。
懵得徹徹底底。
大腦有幾分鐘都處於死機狀態,魏璽說的每個字她都明白,合起來卻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魏璽說結婚一周年快樂,又拿出鑽戒要她收,又坦白說他其實依然不是個好人。巨大的信息量一窩蜂地湧入腦海,凌真耳邊嗡嗡作響。
但一片雜亂之中,很快有一個最危急的信號衝出腦海——
魏璽這個狀態……太、太像黑化了!
要知道原書中對魏璽黑化的樣子是有過描寫的,這個人越是黑,語氣就越是溫柔,非常讓人毛骨悚然。
凌真實在沒想到她提出離婚會激發出魏璽往黑化發展,她一時反應不來,有點害怕地推著魏璽的胸口,試圖安撫他:「你、你先冷靜一下,之前你送我項鍊我不是也沒收嗎,這個戒指也——啊!」
魏璽居然咬了她一口!
咬了她的耳朵!
嗚嗚嗚好可怕!!
魏璽懲罰性地照著她的耳骨輕輕咬了一下,感覺到那隻小巧的耳朵正在迅速充血變燙。懷裡的人哆嗦了一下,快哭了。
……怕得要死,也不要他的戒指。
魏璽的眼神變得更暗,掐著她的腰,把人抱上桌子,捏著她的下巴看自己。
「收不收?」
他不笑了。
視線黑沉沉的,整個人也黑沉沉的,凌真在他手裡就像只無力掙扎的小兔子。
她腦袋亂糟糟的,滿腦子都是反派大佬黑化之後自己的下場,再一次覺得她的安全受到了威脅。
之前還理所當然地覺得魏璽再怎麼樣也不會把她關進精神病院,可她之前還以為魏璽已經完全脫離黑化風險了呢!還不是說黑就黑了!
凌真又害怕,又有點傷心。
她好像完全失敗了。
凌真扁著嘴,眼珠子濕潤:「我們先冷靜冷靜好不好?先別著急,從、從長計議!」
魏璽呼吸深長粗重。
心底的躁意和戾氣壓不住,名為控制欲的野獸在嘶吼,想要衝破牢籠。
從看到她桌上的離婚協議書開始,他就在等,他的小女孩會不會回來,會不會跟他開口。
事實證明,她會,而且敢。
敢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說要和別的人走。
野獸想要懲罰她,想嘗嘗血腥味兒。可哪怕她就在嘴邊,眼睛一紅,野獸的獠牙就只能輕輕划過她的皮膚,留一道白印兒。
魏璽吸了口氣:「……給你一點時間。」
他修長的手指捏著她的細腰,還是凶,「明天之前想清楚。」
想清楚什麼,凌真也不知道。
但她哪敢說不,淚眼朦朧地點點頭:「好。」
魏璽緊緊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最後才鬆開,抱著人從桌子上下來。
凌真像只兔子,剛一落地,騰地就跑了。
幾步回了自己房間,把門關上,還落了鎖。
魏璽蹙著眉,抱著胳膊在她門前守了一會兒,才轉身走開。
凌真回房間之後就躲進被窩裡,蜷著腿,捂著耳朵,整理眼前的一切。
明明魏璽已經和主角無關了,怎麼會黑化?凌真稍微冷靜了一些,思前想後,覺得觸發點可能是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但原書中,「前妻背叛」並不是促使魏璽黑化的主要原因,難道……是因為她和魏璽在一起生活久了有感情了才這樣的嗎?
凌真躺了一會兒,大概反應過來了。
魏璽比她想像得更看重他們兩人的婚姻,雖然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空殼子。但魏璽是一個從小就缺少陪伴的人,凌真在他身邊呆了這麼久,或許魏璽已經把她當做「自己人」。
因此提出離婚對他來說,是被自己人背叛。
凌真揉了揉眼睛,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她真的被嚇到了,魏璽咬她耳朵,她甚至有種會被吃掉的感覺。
心驚膽戰、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凌真窩在床上似睡似醒。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被渴醒了。
她昨晚再也沒出過房間門,一口水都沒喝,這時候撐不住了。
看了眼時間,是凌真五點鐘,天已經蒙蒙有些透亮。
凌真身上還是睡前的衣服,被窩得皺巴巴的。她下了床,小心推開房門,客廳里沒有人,對面魏璽房間的門也是閉著的。
她現在有點不敢面對魏璽,看見沒人才鬆了口氣,去廚房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掉了。
把杯子放好,她躡手躡腳地回去自己房間。不知道是不是寂靜無人的客廳給了她勇氣,進門之前,凌真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既然她留下來也是搓火,倒不如……先讓彼此冷靜下來?
凌真琢磨了一下,回房間抽了張紙,提筆給魏璽寫了張信。
大意是:我認為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再更加平和理性地探討,在此之前我們可以先分開一點距離,給彼此留一點空間……我的手機隨時在線,有問題我們隨時溝通。
凌真寫完,覺得言辭還是很誠懇真摯的,也基本表達出了自己的想法,說明了解決問題的態度。
應該……不算逃避吧。
雖然她的確有種落荒而逃的心情。
寫完之後,凌真拿上自己的外套和手機,悄悄把那張紙壓在了客廳的桌上,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向家門。
房子裡一直很安靜,凌真摸上門把手,輕輕地往下一壓——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低笑。
很冷很冷的低笑。
讓凌真身上的毛瞬間一炸。
魏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玄關,笑著,但眼中毫無溫度。
他一步步走過來,壓著光,輕輕開口:「凌真,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男人的聲音輕柔,可凌真的危機感卻比昨晚還要強烈。
「我給你留了信,」凌真有點慌張,立刻解釋道,「太早了,我沒敢叫醒你……」
小兔子學會了狡辯。
膽子太大了。
魏璽笑了一下。
她哭,就給她時間。然後她想了一晚上,要偷偷溜走。
魏璽真的想笑。
理智在急速流失,心底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放大分貝。荊棘的刺吸收血液,開始瘋長,扎進肉里。
魏璽的眼神陰鬱,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可我什麼時候,讓你走了?」
凌真愣住了。她能感覺到,魏璽現在的狀態,比昨天晚上還要嚴重。
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她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怎麼前一天還對她笑的人,現在會用這樣可怕的眼神看著她。
凌真擔驚受怕,一晚上只睡了幾個小時,頭腦也昏昏沉沉。
委屈的感覺慢慢爬上心尖,她垂下腦袋,揉揉眼睛:「為什麼呢?你不讓我走,我留下來,你也是生氣,哪有這樣的。」
魏璽身上四溢的戾氣微微一滯。
幾秒之後,他走到凌真面前,抬起她的臉。
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她清澈的眼底一片紅。
魏璽看了一會兒,手指蹭掉她的眼淚:「你還是不知道。」
凌真真的難過了,顧不上害怕,推開他的手。
誰知魏璽深黑的瞳孔盯了幾秒,卻忽然俯下身,嘴唇貼近她的。
凌真瞪大眼睛,下意識伸手捂住嘴。
冰涼的吻就落在了手背上。
一下。
兩下。
三下。
魏璽說:「因為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