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在家樓下接到夏熾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夏熾雙眼紅彤彤的,明顯哭過。
白菲不曾見過這麼脆弱的夏熾,當即以為出了大事,握著她冰涼的雙手,把人帶回家中,打開暖氣給她暖身。
見夏熾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雙目失神,白菲神色嚴肅的皺起眉頭,「夏夏,到底出了什麼事?」
朋友的聲音拉回她一絲理智,唇瓣嗡動,過了好久才艱難的發出聲音,又啞又澀,「他……有女朋友了。」
「你說誰?」
白菲聲音尖銳,差點沒反應過來。
動腦子想一想也該知道,能讓夏熾這麼難過的人,只有時遇。
怎麼會這麼突然?
白菲很是疑惑,「會不會是誤會?不可能啊,他對你那麼好。」
夏熾咬得唇色發白。
「不是誤會……」
如果是誤會,他不會縱容別人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不會跟別人一起佩戴情侶手錶。時遇拒絕她的邀請,是因為要陪女朋友約會。
關於時遇的一切,白菲都是從夏熾口中了解到的。聽到夏熾篤定的說出「事實」,白菲不得不信。
曾經那麼一個瀟灑不服輸,就算受傷也咬牙不肯掉眼淚示弱的女孩為一段感情變得敏感懦弱,白菲都看不下去,「咱們不喜歡他了行嗎?」
夏熾搖頭,淚水滑入指間,哽咽不斷。
見她這般難過,白菲也忍不住想哭,又為朋友的痴情感到心酸,「他有那麼好嗎?」
「嗯。」從喉嚨里發出的聲音猶帶哭腔,卻十分堅定。
「夏夏,你別這樣為難自己。」在這段感情里,白菲持鼓勵態度,可既然現在沒有好結局,她只能勸夏熾放棄,「分手不可能只是單方面的問題,就算時遇很好,但你們當初還是分開了。」
不是情侶之間的小吵小鬧,而是互不相見的整整五年,能夠重新走到一起的機會微乎其微。
「小白,不是這樣的。」夏熾哭到咳嗽乾嘔,心痛到不能自已,卻執意為他爭辯,「他沒有錯,他真的特別特別好。」
正因為時遇對她特別特別好,她才會念念不忘。
白菲不信情侶分手,對方一點錯都沒有,只當是她太喜歡時遇,才把所有的錯誤了攬在自己身上。
她就是看不過自己的朋友,為一個男人變成這樣,白菲又氣又心疼,「既然這麼喜歡,為什麼要分手?」
「為什麼要分手……」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現,夏熾痛苦的按住心口,眼淚唰唰的落下,「因為,他好難過……」
分開那五年,夏熾時常想起往事,甜蜜與痛苦交織,將她的心折磨得千瘡百孔。
而時遇,是支撐她努力從泥濘里爬起來的唯一動力。
他們分手,不是因為感情出現問題,更不是那些人揣測的為了前程。
在這場大雨中,夏熾含淚,講述了一段辛酸曲折的故事。白菲聽後抽泣連連,抱著朋友,什麼話都說不出。
不知過了多久,白菲的電話鈴聲打破寧靜,夏熾終於恢復幾分理智,在白菲接電話時,借了衛生間清洗。
寒冷的冬季,水龍頭流出的水都冰涼刺骨,夏熾捧了一把撲在臉頰,洗掉眼淚的痕跡。
出門時,她聽到白菲舉著手機在電話里提醒在外加班的杜南洲注意身體,「最近一直在降溫,你工作那麼辛苦,千萬要好好照顧自己,注意身體。」
不久之前,時遇也這樣叮囑她。
夏熾閉眼靠在牆邊,等白菲掛了電話才走出去。
她洗過臉,眼睛鼻子周圍仍然泛紅,哭過的痕跡嚴重,表情似乎冷靜下來,「小白,我要去找他。」
白菲詫異的皺起眉頭,「夏夏,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
言下之意,不建議她現在去找人。
夏熾的那個故事,大多圍繞著她跟時遇分開那一年,並不全面。可僅僅是這些,已經讓白菲感受她對時遇深刻的執念。
現在這種狀態,根本不適合談事。但凡時遇明顯拒絕一次,夏熾都可能會崩潰。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謝謝你,小白。」夏熾反過來安撫她,嘴角扯起一抹難看的假笑,「我想再問清楚一件事,如果……就當是最後的告別。」
如果他選擇了別人,那就是最後一場道別。
她死不了心,只能強迫自己遠離。
受天氣影響,黎言之乘坐的航班延遲起飛。他們也不方便一直待在醫院,外面雨大,時遇跟江悅兮回到水木清苑,打算晚些開車去機場。
時遇家中永遠乾淨整潔,門窗關上,瓢潑雨聲都被阻擋,室內變得清淨。
江悅兮環顧四周熟悉的環境,總覺得缺點什麼,直到看見柜子上一袋未開封的貓糧才想起,「咦,奶酪呢?」
「在知知家裡。」
時遇遞上一杯溫開水。
江悅兮知道他口中的「知知」是誰,當即舉起雙手鼓掌兩聲,嘖聲感嘆,「小阿遇,你就是個白切黑!」
時遇握著杯子笑了笑,並未否認其中深意。
「稍後我會將文件整理出來,麻煩悅兮姐帶給言之。」他到書房整理了一套資料列印出來,準備讓江悅兮轉交給黎言之。
江悅兮甚是無聊,親親男朋友在飛機上聯繫不到,弟弟家中唯一能逗的小貓也被送去討女孩歡心。
「無聊,實在無聊。」低頭看了眼手錶時間,距離飛機落地還有一個半小時,外面的雨卻好像越下越大。
江悅兮走到窗邊,隨手拉開藍色窗簾,開了一絲縫隙聽雨聲,忽然,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嘈嘈切切的雨聲掩蓋城市喧囂,夜幕降臨時,矗立小道兩側的路燈照射出暖橙色光芒,映襯著雨夜,有種波光粼粼的美感。
江悅兮並沒有欣賞夜景的心思,她的視線被路燈下一道纖瘦的身影吸引,看不清模樣,但那人隻身站立雨中,旁邊沒有任何遮擋物,在雨夜中顯得格外孤獨淒涼。
時遇剛將裝訂好的資料裝進文件袋,回到客廳,便見江悅兮扭著脖子朝他招手,「小阿遇,你快過來。」
時遇不明所以,將文件放在茶几上,不急不緩靠近窗邊。
江悅兮抬起胳膊,手指從窗戶指出,對準雨中那道模糊的身影,「那兒……」
時遇低頭望去,視線越過密集的雨簾落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瞳孔驀然一縮。
江悅兮話音未落,只聽見身後響起緊促的腳步聲。
再回頭時,大門敞開著,客廳已經沒有時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