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這天,宴崽和寧寶如願以償得到了兩個愛心午餐,高興得不像話。
紀寒程跟付千姿一起送他們去幼兒園,臨下車前,宴崽還摟著付千姿的脖子,親了親她的臉頰:「謝謝麻麻,宴崽會好好吃噠!」
車窗緩緩升上,付千姿打了個呵欠,靠回真皮座椅上補眠。
其實平時的這個點她還在睡覺,今天也不知道紀寒程犯了什麼毛病,她都做完早餐爬回被窩了,他卻一定要拉她起床,不顧抵抗地把她從被窩裡挖了出來。
車子緩慢地拐彎,駛入車道,匯入早班的車流中。
就在這時候,紀寒程開口:「我今天不去公司。」
付千姿睜開眼睛:「嗯?」
他側頭看過來,眸中帶著淺淺的笑意:「想去哪裡?」
付千姿看著他。
男人今天只穿了一身休閒式的淺灰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衣,最上方的那顆扣子解開,沒打領帶,便帶上了幾分隨意。
怪不得她出門的時候總覺得紀寒程有哪裡不太一樣,但因為睡意朦朧的,思維也遲鈍了,這才沒有看出來。
「這是,要和我去約會啊?」付千姿很快反應過來,她彎著眼角,側身過去挽住他的手臂,又埋怨似的說,「你怎麼不早說。」
自從生了寶寶之後,兩人難得單獨出去約個小會。
主要是宴崽這個寶寶太能粘人,寧寶呢,不聲不響地,只會用萌萌的眼睛看著你,看得人心都化了,讓她都說不出「爸爸媽媽不帶你們」這種話。
紀寒程笑了下:「不要?」
「要要要,」付千姿忙道,頓了頓又說,「那我還沒有吃早飯呢,哪有讓人空著肚子約會的。」
「想吃什麼?」
付千姿想了想,很快有了決定:「學校外面的小籠包。」
她沒有明確說哪一所學校,但紀寒程卻已經瞭然,吩咐司機:「去附中。」
附中外有一條不寬不窄的小巷,裡頭開著各式早餐店,其中有一家的小籠包做的特別好吃,皮薄餡香肉汁多,在廣大學子中廣受好評。
付千姿以前讀書的時候,就很喜歡過來。
不過她沒那個意志力早起,往往睡到不得不出門的最後一刻,才起來收拾完,坐上司機的車到學校門口,再去小籠包店裡。
等她坐下來再優雅地吃完,就差不多過了到校時間了。
自然隔三差五被紀寒程抓。
這會兒一看見那家寫著「十五年老店」的包子鋪,付千姿腦袋裡就冒出來紀寒程穿著規規整整的校服,拿著風紀本站在校門口,一臉冷漠又一絲不苟的樣子。
她不由得說:「紀寒程,你說你那時候就從了我多好,我就不用害怕遲到,每天提心弔膽地吃包子了。」
紀寒程挑挑眉:「你還提心弔膽過?」
她哪次不是理直氣壯,藉口百出的,有時候讓他都沒轍。
「當然了,」她把手遞給他,牽著他的手下車,站穩了才繼續,「遲到要被罰站走廊的,好丟人。」
對於她這樣愛面子又愛漂亮的女生來說,的確是個不小的懲罰。
紀寒程牽著她過馬路:「那怎麼還天天遲到?」
付千姿撇撇嘴,還挺有自己的道理:「那總要把早餐吃完吧。」
本身會來這種小店已經是她為了美味的忍讓,要是還邊走路邊吃,或者帶進班裡,那也太不雅觀了。
偶像包袱不允許她這麼幹。
她沒說出心裡想的意思,不過紀寒程已經明白。
兩人到了店裡,點單也無需糾結,因為這家店的特色除了小籠包之外,就是石墨豆漿了,剛好各來一份。
正是早上八點多鐘的光景,秋日的艷陽斜斜地照在門外,對面的斑駁的白牆也被鍍上一層很亮的顏色。
梧桐樹的枝葉從牆後頭伸展出來,隨風緩緩搖動,乾燥的空氣里,有種慵懶的秋意。
這會兒早餐店裡的人不多,老闆娘很快端著一屜小籠包和兩碗豆漿上來,付千姿向來無辣不歡,剛拿起辣椒醬,就被紀寒程摁住手腕:「你不能吃。」
兩人視線相對,他眸光定定的,付千姿先敗下陣來,撇撇嘴:「不吃就不吃。」
她早晨吃得太辣,就容易胃疼。
「紀寒程,我怎麼覺得都過了學生時代了,還是要被你管著啊。」吃完早餐,兩個人牽手走過巷子,付千姿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始秋後算帳,「讀書那會兒你不准我幹這個,不准我干那個,怎麼現在也這麼嚴格。」
紀寒程仿佛來了回憶往事的興致,低聲問:「我不准你幹什麼?」
這就忘了?
付千姿很不滿意地列舉:「不准遲到,不准不穿校服,不准改短裙子,不准隨意出校門……」
隨隨便便說一下就這麼多,狗男人是真的很苛刻。
「那是校規,與我無關。」他不緊不慢。
「不管,我們也來定個家規。」
「嗯?」
「就一條,我才不像教導主任那麼煩人,」她側頭看他,眼角眉梢漾著小得意,一字一頓,「紀寒程要永遠愛我。」
恰在此時,秋風吹過,頭頂的梧桐樹葉輕晃,枝杈間漏下陽光,碎金似的點綴在她眼角。
紀寒程牽著她的手,輕笑了下:「樂意至極。」
——
「接下來去哪裡呢?」坐進車裡,付千姿打開手機瀏覽,「最近好像沒有好看的電影……」
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眼睛一亮:「我們也去宜山好不好?」
說起來,在北城生活這麼多年,她還沒怎麼去過宜山呢。
「你去過沒有?」
紀寒程:「沒有。」
想想也是,他在國外那麼多年呢,付千姿很快決定下來:「那就去宜山。」
等到了宜山,已經是十點多鐘。
雖然是周五,不過宜山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賞楓勝地,又是初秋的時節,遊人自然不會少。
遠遠看去,整座山都像被晚霞染過,一片火紅的楓林中,依稀夾雜著些許松柏的蒼翠。微風吹來,紅楓波濤般起伏,綴著綠色的波紋,煞是好看。
山腳下行人如織,頭頂是十一月的艷陽,風吹來卻帶著絲絲涼爽,付千姿跟紀寒程牽手走著,打了一把遮陽傘。
這個點鐘,估計宴崽和寧寶他們也到了。
不過整座宜山這麼大,付千姿跟紀寒程又是約會來的,這會兒就沒有刻意去找他們。
卻沒想到後來在步道旁的綠蔭下見到。
幼兒園的老師穿著統一的粉色短袖制服,寶寶們則是白色上衣,天藍色短褲,十分清爽。
為了醒目又遮陽,每個人腦袋上都戴著一頂可愛的小黃帽。
樹底下的草地上鋪著花花綠綠的野餐布,孩子們三三兩兩坐在野餐布上,老師支起小黑板,正在往上面貼一張地上撿來的楓葉。
看來在午餐之前,寶寶們還要上一堂感受秋天的戶外課。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付千姿卻一下子就找到了宴崽,因為眾多小黃帽里,只有他不知什麼時候把帽子摘了,露出柔軟的黑色頭髮。
他似乎聽得不太專心,被老師提問的時候,小嘴巴張了張,完全是空茫狀態。
付千姿看見寧寶在邊上小聲提醒了兩個字,宴崽就像一下子被摁開了開關似的,稍微頓了一下,大聲地回答完了問題。
老師表達了讚賞,然後說了句什麼,宴崽乖乖地把小黃帽戴上,沖她一笑。
甜得可以萌化人心。
「管管你兒子,」付千姿轉頭跟紀寒程嚴肅地說,「你看他上課都不聽,還這麼會撩妹。」
她這會兒倒是不操心宴崽的智商問題了,因為宴崽在拼樂高、作機器人、以及少兒編程上都顯得天賦頗高,一點就通。
但是在不感興趣的方面,他就是十足一個小懶蟲,連繪本都是要跟著妹妹才肯一起看。
紀寒程笑道:「像誰?」
付千姿:「……」
那妥妥無疑是她了。
「還不是怪你沒有把優秀基因遺傳給他,」付千姿眼珠一轉就有了理由,「所以你要好好教他的。」
紀寒程「嗯」了聲,就這樣接過了「訓練宴崽集中注意力」的任務,責無旁貸。
上完一堂十五分鐘的「課」,就是午餐時間。
老師帶隊,到景區衛生間洗過手,然後回來,允許大家可以和喜歡的好朋友坐在一起,分享自己帶來的午餐。
宴崽自然和寧寶一起,旁邊還有三五個小朋友,擠滿了野餐布,看來人緣極佳。
付千姿看見兩個寶寶打開小飯盒的一瞬間,臉上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我真厲害,」她小尾巴頓時翹了起來,又可惜道,「早知道應該拍個照的。」
紀寒程看著兩個寶寶跟其他好朋友分享完食物,寧寶坐著安安靜靜地吃,宴崽用小勺子挖起一顆豌豆塞進嘴裡,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他唇角輕舒,頓了頓,又斂起笑意,語音低低:「我怎麼沒有?」
付千姿回他:「這是寶寶午餐,你是寶寶嗎?」
紀大總裁顯然不是,加上他本也沒有讓付千姿下廚的意思,這茬便自然而然地揭過。
兩個人看了一會兒,轉道在旁邊的景區飯店裡吃了點午餐,然後繼續牽著手往山上走。
付千姿一直不喜歡爬山,走了十分鐘不到,美景也吸引不了她了。
紀寒程呼吸絲毫不亂,看樣子似乎還打算往上走。
她撂挑子了不幹了,撒起嬌來:「紀寒程,我走不動了,腳好痛,我不走了……」
紀寒程停住腳步,垂眸看她,眸中掠過淺淡的笑意。
——那天,宴崽和寧寶一直不知道,爸爸媽媽也去了和他們一樣的地方,偷偷約會。
並且,因為媽媽很不願意爬山,最後爸爸背了她好長好長一段路。
旁邊的小情侶都羨慕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