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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28 04:37:49 作者: 顧了之
  「道士」說「是」,又道:「殿下向觀主問了惑。」

  「問什麼?」

  「陛下恕罪,觀主解惑有規矩,旁人不得探聽,屬下不好找藉口入里,也怕殿下起疑。」

  馮曄說「好吧」,又撅著嘴沉吟了下:「她去到那裡應是巧合吧。」

  「應是如此,倘使殿下知曉觀主身份,便也該猜到道觀里安了眼線,不會輕易前往了。」

  他點點頭表示贊同:「你們注意著些,之後再有動靜,隨時與朕回報。」又補充道,「但下回記得換身衣裳,你這道士打扮也太扎眼了,生怕別人瞧不出你是朕的眼線是不?」

  「陛下英明,是屬下考慮欠周全了。」

  「行了,趕緊回去吧。」

  *

  魏府裡頭,魏嘗與薛瓔一直談到夜深。

  薛瓔告訴他,秦太后這個兒子得來非常不易。

  先帝在世時一直偏寵先皇后,也就是薛瓔的生母,之所以納秦淑珍為妃,是因當年天下初定,局勢不穩,他瞧上了她背後的秦家,而秦家姑娘裡頭,又屬她的長相最合他眼。

  為什麼?因為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秦淑珍長得有那麼幾分像當時的皇后。

  其實納這樣一個夫人,對皇后也無疑是種膈應,但先帝不以為然,反覺這種態度表明了自己對妻子的情意。

  至於秦淑珍,他便當真只存了利用的心思而已。

  彼時皇后出於體質原因一直無後,先帝起始不願叫妾室在子嗣一環壓正妻一頭,所以即便與秦氏逢場作戲也算好日子,甚至暗中給她喝避子湯。直到皇后好不容易有喜卻誕下個女嬰,他漸漸頂不住朝臣壓力,才真正雨露均沾起來。

  這一沾,皇后和秦氏都懷了身孕,又恰在同一日臨盆。

  魏嘗聽到這裡疑惑道:「秦氏當年就有過孩子?那個孩子呢?」

  「死了。當日我母親誕下阿曄,她則誕下一名女嬰,沒幾天,小公主就因先天不足夭折了。」

  之後,先帝很快將馮曄封為太子,就此壓下眾口,對秦氏痛失愛女採取金銀撫慰,又借一功績提拔了她的兄長,將他由九卿之一的衛尉加封為將軍。

  而此後多年,秦淑珍始終無孕,哪怕後來因朝臣「國不可一日無後,太子不可一日無母」的勸諫,被先帝封為皇后,肚子也一直沒個動靜,直到幾年前才終於得了個兒子。

  魏嘗聽到這裡沉吟了下:「我記得你父親並非因急病而駕崩,此前數年,身子骨就已經不大好了。」

  「嗯。」

  「而秦太后得子之前一年多,秦太尉也已坐上如今這個高位。」

  「對。」

  「依照我對你父親的了解……」他說到這裡一頓,改口道,「哦,我是說猜測。他當年接連提拔秦太尉,是為牽制諸侯勢力。但兩角之間的平衡非常微妙,誰也不能偏重,秦家太盛一樣不是好事。所以出于謹慎,他剝奪太尉出兵權,又穿針引線,拿朝中其他勢力藉以平衡。」

  薛瓔點點頭,示意不錯。

  魏嘗繼續道:「那麼在秦太尉已登高位的情況下,你父親自知身子骨大不如前,很可能時日無多,出於制衡與對太子的保護,應該不太願意秦氏再得子。至少不會主動作為。如果字條內容屬實,我想長樂宮裡的那個孩子,恐怕真有內情。」

  「但前提是,你得確保字條來源可靠。」他強調道。

  他話里話外,都似在暗示薛瓔坦誠究竟。

  薛瓔聽罷垂了垂眼。她因原本不願被他得知自己此行目的,不打算如實交代,所以方才說「是誰寫的不重要」,但他既然這樣說了,她總該顧念大局。

  畢竟倘使秦太后的孩子真有問題,這就是一波驚濤駭浪。

  她想了想說:「字條應是參星觀女觀主寫的。我此行微服,去問一些私事,但她似乎一開始就識破了我的身份。當面時沒有旁人,她卻對字條內容分毫未提,反倒事後以這種法子交給我。我猜她的意思是言盡於此,不願多說,再去詢問,也不見得會承認字條的存在。」

  但就是這樣,反而叫薛瓔覺得,上邊的話說不準是可信的。

  魏嘗有點驚訝:「一介布衣能曉得這種宮闈秘事?難不成這觀主真如傳言所說,能推算天機?」

  薛瓔記起她口中所謂「轉生」一事,牽了牽嘴角:「也許吧。」


  「那你今天問了她什麼?」

  提到這個,薛瓔面露疲憊,突然沒頭沒尾來了句:「你父親長什麼樣?」

  「啊?」魏嘗差點沒反應過來,愣了愣才說,「就……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啊。」

  但薛瓔似乎一點也沒開玩笑的心思:「跟你像嗎?」

  「嗯……」他拖長了音道,「不是他跟我像,是我跟他像。」

  「多像?」

  「就挺像的。」

  「他眼角也有一顆痣嗎?」

  「有……」他話鋒一轉,「沒有呢?」

  「……」

  薛瓔皺皺眉頭:「有沒有你不知道?」

  他理直氣壯:「我沒注意過,我們大男人不觀察這種細節。」

  「那你有他的畫像嗎?」

  魏嘗搖頭。

  「畫一幅給我?」

  他再搖頭:「我不會畫畫!」

  「薛嫚的呢,她的畫像,衛王宮存了沒有?」

  「這我就不知道了。」

  薛瓔沉默下來,魏嘗見狀試探道:「你去問我父親的事了?」

  她點點頭:「算是吧。」

  「問他什麼?觀主又說了什麼?」

  「你把他二位畫像拿來,我就告訴你。」

  「我上哪變給你啊!」

  他愁眉苦臉,氣都急了,薛瓔的態度到底和緩下來,嘆口氣,說:「我問夢了,那天晚上的夢。」

  魏嘗稍稍一愣,又聽她道:「我夢見自己勾引你,十六、七歲的你,在衛王宮裡。或許就像……薛嫚勾引你父親那樣。」

  魏嘗掩在袖內的手微微一顫。

  薛瓔記起來的,似乎越來越多了,這樣下去,她遲早會掌握更多訊息。倘若不是真相實在太過匪夷所思,甚至她早該根據目前已知推測出究竟。

  他遲疑著道:「觀主怎麼給你解惑的?」

  「她說我是薛嫚的轉生。」薛瓔說到這裡笑了笑,「你信嗎?」

  魏嘗腦袋一懵。這個觀主……

  「你呢,你信嗎?」他還她一問。

  「雖然不可思議,但也不是毫無道理,」她眨眨眼,「唯一矛盾的地方——為何我夢裡的人是你?」

  魏嘗被她盯得一陣心虛,半晌說了個自認最合理的解釋,張口結舌道:「可……可能我也是我父親的轉生?我倆上輩子天人兩隔,這輩子金風玉露再相逢?那可是天生一對,難怪我這麼喜歡你。」

  這人真是,逮著機會就要表意。

  薛瓔輕嗤他一聲:「你出世時,你父親可活得好好的,這樣也能轉生?」

  魏嘗硬著頭皮點點頭:「死了能轉生,活著為什麼不行?眼睛一閉一睜的區別。」

  荒謬。薛瓔面露無奈之色,放棄思考。

  算了。有些事情想不通,是因為時機不到,一直往裡鑽未免太折磨自己,既然在一點點慢慢靠近真相,那麼總有一天,答案會來的。

  她撐了几案起身,說:「時候不早,我回去了。」

  魏嘗跟著起來道:「夜太深了,我送你。」

  「幾步路而已。」

  「那也要送你。」

  見他堅持,薛瓔也就沒再拒絕,一路往外走去。

  魏嘗邊跟在她右側,邊與她道:「送完你,我想去趟參星觀探探虛實,行嗎?」

  她點點頭:「別暴露。」

  他說「知道」,一直送她入了公主府,在她臥房門前停下來。

  薛瓔想了想說:「來回一趟天就亮了,明早要是起不來,朝會可以告假。」

  他笑嘻嘻道:「不告。能看見你的機會,我都不會放過。」

  她說「隨你」,而後回頭移開臥房的門準備進去,卻忽然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

  她回過頭:「還有事?」

  廊下燈火昏黃,魏嘗看她的眼色變得有點深,說:「十天還不到,我這算提前解禁了嗎?」見她沒答,又說,「做個夢有什麼好不自在的?你不喜歡自己勾引我,那我勾引你一回,就算扯平了?」


  不等薛瓔答個好不好,魏嘗就低下頭來噙住了她的唇。

  她下意識要去推搡他,下一剎卻被這股無比熟悉的男性氣息惹得渾身一顫。

  是夢。跟夢裡的感受太像了。

  她這頭因訝異略一鬆懈,一瞬猶豫功夫,魏嘗已然叩開她的齒關長驅而入。

  愈加濃郁的氣息充斥在唇齒間,她像在做什麼驗證似的,不再設法掙脫,閉上眼小心試探一下,而後迎了上去。就像夢裡那樣。

  魏嘗被這番動作一激,扣在她腦後的手一隻手微微收攏,倏爾加深牽扯。倆人都被這番交纏磨得頭暈目眩,薛瓔喘過不氣來,在他稍稍撤離的剎那往後退了一步,卻忘了後腳就是門檻,如此一退便是一個絆跌,後仰摔去。

  難為魏嘗這時候還保持清醒,一駭之下扶著她肩一個顛倒翻身,「砰」一聲大響,換成他後背著地,薛瓔跌在他身上。

  倆人都是氣喘吁吁。薛瓔俯視著他一動不動。

  方才唇齒相依的感覺,當真跟夢裡一模一樣。太不可思議了。

  魏嘗見她沒摔著,鬆了口氣,將她撐在他胸前的手一挪,挪到自己心口,笑問:「感覺到了嗎?」

  感覺到了。他這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嚇的?」她問。

  「沒有,摔一下有什麼好怕的。是親你親的。」

  薛瓔噎住,從他身上爬起來。

  魏嘗跟著直起腰背,坐在地上問:「你呢?」

  她下意識低頭看了眼心口,說:「還好……」

  話音落下,四下寂然,朦朧夜色里,她心跳聲如戰鼓擂,怎麼也藏不住。

  魏嘗朗聲大笑,說:「要知道勾引你這麼有用,早該硬來了。」

  她剜他一眼:「誰說慢慢等的?」

  「是我說的。」魏嘗嘆口氣,「可我現在有點怕。」

  她已經越來越接近真相。而那個潛藏在參星觀里的女觀主,又不知是否來者不善。他太怕回到三十年前去了。

  「怕什麼?」薛瓔眨眨眼,「我又沒有下家。」

  魏嘗一噎,心底剛醞釀起的那絲憂慮一下覆滅,笑著站起來說:「沒什麼,我去參星觀了。」

  「嗯。」

  「早點休息。」

  「嗯。」

  「再給我親一下。」

  「嗯……」薛瓔後撤一步,「嗯?」

  魏嘗說笑而已,指著她唇瓣說:「明早上朝不用塗口脂了。」說罷不等她回嘴就一個閃身逃走。

  薛瓔被氣笑,輕輕碰了碰自己腫起來的唇瓣,「嘶」了一聲。

  *

  約莫一個時辰後,魏嘗悄無聲息潛入了參星觀。子時已過,整座道觀陷於一片黑暗中,唯有後院一間低矮簡陋的丹房燃著燭火。

  幽幽光亮,像在刻意引人前往似的。

  魏嘗沒聽薛瓔的那句「別暴露」,翻下屋檐站在後窗前,默立幾個數後,聽見裡頭傳來一個聲音:「進來吧。」

  他屏息細辨周遭動靜,確信這裡只此一人,推窗而入。

  丹房內,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女子正往一座丹爐里投藥粉,頭也不抬問:「信士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魏嘗將手搭在腰間那柄太霄劍上,保持戒備上前:「仙姑若是不知我為何而來,豈會深夜在此等候,又怎能容我入門?」

  她一邊搗藥一邊答:「白日黑夜,參星觀來者不拒,貧道慣於深夜煉丹,並不知信士會來,更不知信士為何而來。」

  「是嗎?」魏嘗也笑了笑,「我以為仙姑或許等我三十年了。」

  她垂眼瞧著丹爐說:「聽信士聲色,似乎不及而立。」

  「似乎?仙姑號稱能夠算常人所不能算,怎麼竟連在下的年紀也吃不准?」

  「窺探天機須折陽壽。貧道想為世人多解幾年惑,便不將陽壽浪費在信士的年紀上了。」

  「那麼東宮之禍,就是仙姑拿陽壽換來的天機?仙姑人在世間,心在世外,為何幫她,為何參與皇權政鬥?」

  她搖搖頭:「貧道不明白信士的意思。」


  果真如薛瓔所料,她不會承認的。

  魏嘗轉而再問:「那就說點仙姑聽得懂的,勞請您替我解上一惑。」

  「信士請說。」

  「往古來今謂之「宙」,四方上下謂之「宇」,宙宇萬物,皆有不可違背的恆定之理。倘若我逆天改命,是否可算違背此理。」

  她點點頭,闔上丹爐的封蓋,說:「若當真逆了天,自然算。」

  「既然如此便算違背天理,那麼此事日後叫人知曉,叫多少人知曉,又有何干?如果仙姑不惜陽壽,掐指一算便可知盡世間事,仙姑的後人若繼承您的道術,將來也是一樣。即便我不說,旁人亦可探知真相,然而真相暴露的結果,為何叫我無辜背負?」

  她笑了笑,眼角擠出一絲紋路,慈眉善目,瞧著倒是和藹近人,終於看了魏嘗第一眼:「天道自有其理,凡胎肉體,何來逆天之能?天道賜予信士機會改命,那便是天的旨意,信士怎知所謂改命結果,不是恰好順應天理?倘使未改,或許才叫天理不容。」

  魏嘗一噎:「您的意思是……」

  「天道永遠不會自相矛盾。」

  魏嘗瞠目半晌,心中雀躍狂喜起來。

  她的意思是,巫祝之所以能夠送他這一程,並非他一介凡人所能,而是順應了天道。既然天道允許他來到後世,便不可能作出自相矛盾的決定,再將他送回。

  所以,難道是巫祝那個死老頭騙了他?送他到三十年後而非十五年後,興許也是蓄意為之?

  魏嘗咬牙切齒,爆了句粗口:「天殺的,我把腦袋懸褲腰上半年,滿嘴跑馬車跑得頭髮都差點白,居然……」

  「道觀淨地,還請信士注意分寸。」

  「哦,哦。」他接連「哦」了兩聲,對眼前人略略起了幾分敬意,卻恰在此刻,聽聞丹房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提劍起身,迅速看準後窗,不意這位觀主卻淡淡看了眼一旁一面厚重的帷布。

  他看懂她眼色,飛快閃身到帷布後躲避,隨即隱約聽見一陣古怪響動,像是她提起了一把笤帚,將他因跋涉山路,靴上粘來的泥巴輕輕掃去。

  與此同時,外頭傳來叩門聲:「觀主,我採藥回來了。」

  「拿進來吧。」她說。

  來人應聲入里,將一筐草植擱到地上,而後恭敬退了下去。

  魏嘗從帷布後邊出來,看了眼那筐草植,又瞅瞅方才那人粘在地上的泥巴,問道:「貴觀道士倒真辛苦,深夜竟還外出採藥。這些草植看上去新鮮,是從何處得來?」

  觀主已然旁若無人重新搗起藥來,答道:「就在此山中。」

  魏嘗笑了笑,低下頭捻起一撮泥巴,擱在鼻端嗅了嗅,在手心摩挲一下,細細看了番,又走到草植邊,抓起一把綠蔥來,聞了聞根部泥巴的味道。

  「草植是這山裡的,但貴觀這名道士似乎有些頑皮,趁採藥之名還去了別處。」

  「是嗎?」觀主淡淡一笑,問也沒問一句。

  魏嘗便向她頷了頷首,告辭了。

  她不問,是因為她從頭到尾都知道,甚至方才,就是故意叫他有所發現的。

  她在向他拋出訊息與證據,告訴他,這個道觀里安了不安分的人。

  魏嘗不確定這位女觀主與當年的巫祝究竟有沒有關聯,但他知道了,她今夜等在這裡的最終目的,就是最後的這道訊息。

  魏嘗出山後並未直接打道回府,而根據那人靴底泥巴的氣味一路追索,最終拐到了一處官道口。

  那條路的盡頭,是未央宮。

  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勒馬回頭,回魏府換了身官服,在天蒙蒙亮時到了公主府門口。

  薛瓔恰好出門上朝,見他靠在門柱邊打呵欠,詫異道:「你在這兒做什麼?」

  魏嘗揉揉睏倦的眼,說:「我剛回來,太困了,坐你的車去上朝,路上睡一覺行不行?」

  薛瓔想說他自己不也有車,話到嘴邊,見他這憔悴模樣又咽了回去,說「來吧」,而後當先上了安車。

  魏嘗跟上去後就聽她問:「昨夜如何?」

  他搖搖頭:「在道觀附近守了一夜,沒瞧出端倪,也沒什麼發現。」

  薛瓔「嗯」了聲:「那你睡吧。」


  他點點頭,雙手抱胸,斜靠車壁,打算打個盹,但薛瓔一在身邊,他卻又怎麼都睡不著了,半晌後睜開眼,見她正一動不動目視前方,便說:「其實不是想到你車上睡覺,是想你了。」

  薛瓔撇過頭來:「你昨晚才剛見過我。」

  還把她……弄了個七葷八素。

  他笑笑:「在外頭跑了一夜,好像有一年沒見你了一樣。」

  薛瓔無奈:「你睡一會兒,不然朝會上站不住。」

  「你又要點名批評我?」

  她一噎:「我不說你,也有別人瞧著你。你不想升官了?」

  魏嘗木然眨了眨眼:「升官?我?傅洗塵走人以後,我能頂他的位子?」

  她冷著臉說:「不想就算了。」

  其實是想的。自打上回魏遲被擄,他就改主意了,他的確不在乎地位權勢,但有時候,地位權勢卻能夠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所以他搖搖頭,說「沒有」:「想。你給我走後門嗎?」

  薛瓔「嗯」了一聲:「不然誰給你走?」

  他笑了笑,湊她近了點:「你對我這麼好,以後會後悔嗎?」

  譬如,知道他直到如今都在騙她以後,她會不會後悔。

  她皺皺眉頭:「你再廢話,我現在就後悔。」

  魏嘗偏頭瞧著她的側臉,心裡長嘆一聲。

  再等一等,等他確認女觀主身份,肯定她所言不虛,他一定要儘早坦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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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嘗:來人,給老子一把鏟子,我要去挖墳鞭屍!

  巫祝:死小子,你敢!我從棺材板里爬出來把你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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