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陌生感

2024-08-28 05:17:31 作者: 咚太郎
  藍天,白雲,蟬鳴無止無休,溫度三十五六。

  貓是怕熱的生物,陸珣也是。懶散躲在樹蔭里乘涼,一頭黑髮濕噠噠,總煩人的黏在臉邊。仰頭咕嚕嚕灌下大半瓶水,依舊無精打采,沒有食慾。

  手中的彈簧小刀,折起,拆開,折起,再擦開。咔嚓咔嚓把玩著,上有還依稀帶著絲絲紅痕。他不看。

  也沒興致商量瑣碎,他只眯起眼,緊緊盯住食堂門口的阿汀。

  看著她俯身洗手,伸出十根白嫩的手指頭細細地洗,側臉潔淨纖柔,在日光下瑩瑩發亮;

  看著她的小夥伴們嬉笑玩鬧,雙手沾水相互的灑。她被無辜殃及,眨巴眨巴烏溜的大眼睛,旋即安安靜靜的彎起眼睛,面上笑意清澄。

  陸珣就這樣發狠的看著,目光沿著輪廓一點一點掃過去,連頭髮稍都不放過,把小胳膊小腿的她完全關在自己的眼睛裡。

  是我的。

  他漫不經心的,近乎狂妄的想:別的怎麼樣都可以,只有她必須是他的阿汀。

  身邊的陸以景循目光看去,只覺得棘手。

  因為現在不是拘泥於情愛的時候。

  猶如老皇帝朝不保夕,兒女各憑本事爭奪寶座。自打老爺子五月里大病一場,隱隱動起『徹底隱退』的念頭後,陸家就處於這樣的暗涌之中。

  上下六兄弟,中間四個抱得緊緊,剩下頗有出息的頭尾被排擠,迫不得已暫時組成同盟。站在陸以景的角度看,他們勝算很大,前提是老么陸珣稍微收著點。

  七天前莫名其妙溜到千里之外不說,半途向當地公安局施壓,逼著他們緊急出動,幫忙找他丟失的行李包。

  這事兒被尾隨的眼線得知,以為裡頭藏著多麼了不得說不得的秘密,立馬驚動背後不懷好意的老三。

  老三做事不顧頭尾,急火火出面爭搶,萬萬沒想到到手一看,行李袋就只是行李袋,除了破被子舊衣服一無所有。

  他被行李袋氣得火冒三丈,又逢後院起火。當下的確自顧不暇,但晃過神來,必定加倍找麻煩。

  本來可以不這樣的。

  奈何陸珣年輕氣盛,做事又張揚又陰狠,鬧得家裡頭個個對他有意見。生怕東西落到他手裡,他們吃不了兜著走。這才導致局勢愈發險峻,同胞兄弟斗得比外人更厲害。

  「收著點。」

  陸以景面無表情地說,伸手遮擋住他的視線。既希望他這不管不顧的性子能收著點,也希望這場教官把戲早日收場。

  「你也想教訓我了?」

  陸珣總算捨得分給他一點餘光,眼睛還是微微眯著。他笑,話外真正的意思是:我做事什麼時候有你說話的資格了?

  面上冷光四溢,笑得過於鋒利,仿佛夾雜著血腥氣。

  這就是長成的新的怪物。

  幼時一言不合便伸出爪牙,管你天王老子打完再說。如今他長得像模像樣,說話吐字像模像樣,學會進退周旋,底下掩蓋著更為尖銳的刺蝟殼。

  空氣凝滯半晌,陸以景敗下陣來,收回手道:「下午那批貨你抽空走一趟,免得半路被人弄走。」

  陸珣忽然站直身體,二話不說便往那邊走。

  陸以景偏頭看去,原來還是那個小丫頭。

  飯後回寢室的半路上,阿汀被陌生的男同志攔住。

  「師兄給你的見面禮,你好歹收著啊。」

  他面上掛笑,往前走了兩步:「好長時候沒作詩,你就帶回去看看好不好。不好還我就是了,我想法子給你送新的。」

  阿汀覺得他有點想不開。

  唐詩宋詞讓她現場背誦兩句還行,但詩詞鑑賞實在不是她的擅長。因此只能搖頭,認真拒絕道:「我看不來這個,你還是找中文系的同學比較好,說不定會他們有學這個。」

  小姑娘煞有介事的,究竟裝不諳世事,還是真不曉得情詩幹什麼用的?

  南培摸摸下巴,想起教學樓里都在傳『87級來了個漂亮的村妹子』,覺著她應該是在小鄉村里呆久了,沒見識過正兒八經的情書情詩。

  那就更好哄了。

  「別別別,我就想讓你瞧,其他人不行。」

  南培兩根指頭夾著信,晃了晃,「要是你不好意思回去看,我在這念著也行。」


  食堂門口不知不覺湊集好多人,見勢喊道:「念啊。」

  「快念快念!」

  他們連聲催促,南培不慌不亂,還真要拆信。

  「我覺著不對勁。」王君小聲嘀咕:「我們是猴麼?他們看猴戲似的。」

  阿汀也覺著不對勁:「我們不是。」

  「哎呀我的媽呀,送詩是不是跟送情書差不多?」

  王君一拍腦袋恍然大悟,不過對方已然拆開信,抖落出一張豎行紙張。

  「趕緊走,不然你就得嫁給他了。」

  阿汀被這話驚得傻掉,拉了拉小夥伴趕快溜走。

  這邊南培咳嗽兩聲起范:「你好,87級中醫學的宋千夏同志,我是你85級同專業的南培,假如你願意,你可以叫我一聲,培——」

  即將聲情並茂的朗讀長詩,冷不防背後落下一道影子,遮蓋住陽光令紙面一黑。南培脫口而出一句:「起開起開,別妨礙我!」

  話沒說完手就空了。

  這可是花兩塊大洋買來的『才子詩』,寫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辭藻華麗,室友看完都說好,保准撩撥得鄉下妹芳心暗許。

  眼看著事要成,不長眼的傢伙吃了熊心豹子膽,在這節骨眼阻撓他抱得美人歸?

  南培不耐煩地皺眉,轉身攤手:「還我!」

  「陸珣?」

  阿汀回頭瞧見陸珣。

  他樣貌出眾,年紀輕得不像話,食堂處的新生也認得他,紛紛議論這總教官近看更了不得,要是當她們老師就好了,天天見得著。

  只有南培不知他來處,上下掃兩眼綠油油的迷彩服,暗中斷定,撐死是個教官。淪落到學校里給學生軍訓的,不是入伍沒兩年的新兵蛋子,就是永遠熬不出頭的老基層。

  看年紀是前者,沒什麼好忌諱的。

  「想看熱鬧往那邊去。」他底氣足足的,更凶了點:「要是存心搗亂,別怪我動手了啊!」

  呲啦。

  話音剛落,那張紙在他的眼前被撕成兩半。左半邊輕飄飄甩在他臉上,右半張還在陸珣的手裡,輕而易舉被捏成一小團,像沒用的垃圾。

  他撩起眼皮看他,眼神輕慢,像看著一團更大更惡臭的垃圾。

  肚子裡的火氣噌一下就燒起來了,南培大喊一句『這是你自找的』便沖了上去。拳打腳踢頗有章法,不難看出是個小練家子,難怪敢找當兵的懟。

  但還是不夠陸珣玩真的,他只管左右往後躲躲,手指掂著紙團,尚未被傷及分毫,南培已經俯身握著膝蓋,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實在狼狽,仿佛被貓戲耍在手心的耗子。

  大伙兒稀疏的笑聲鑽進他耳朵里,本就臉紅脖子青的,這會兒額頭上青筋都顯露出來了,突突地直跳。

  「笑什麼笑!」他眼睛都紅了,怒吼道:「誰敢笑都給我等著,早晚弄死你!」

  自個兒出糗就要亂咬人?

  噫,同學們明面上不笑話他,心裡數落得更起勁了。

  南培只覺得唬住一干人等了,扭頭就朝陸珣放狠話:「不敢動手算什麼孬貨,知道我爸是誰不?我就明白告訴你一聲,只要你敢打我一下,明天我就讓你在北通待不下去!怎麼樣,敢不敢正面打我試試?」

  「你來,我就站在這裡不動,有本事就來送死!沒本事就滾蛋,當個鳥教官以為自己多能耐?小爺我不光今天送,明天後天年年送,你管得著麼你?!」

  滿臉寫著『你今天不打我,我就看不起你』的跋扈。

  陸珣單手蓋著額頭,尖削小指緩慢下滑,遮蓋住一隻眼睛,指縫間僅露出另一半的眼珠。他脾氣壞下手狠,打人不用上渾身力氣就不舒坦,三年來沒少鬧出事。

  最嚴重的一次差點把那老三打得斷子絕孫,因此結下血海深仇。如今常常用這個動作緩和骨子裡的野蠻,克制衝動。

  「你爸是誰?」

  他低聲問,不等回答就狠狠給了一腳,驟然把南培踢翻在地。

  「嘶。」眾人發出倒抽涼氣的聲音。

  好歹是人高馬大的小伙哇,肉墊似的重重摔下去,動靜沉悶。

  他磕得滿口血,嗷嗷哀嚎兩聲,掙扎著要爬起來,頂著滿臉灰塵與血,猶在不甘心的重申:「你真他娘的活膩了,死龜孫子,知不知道我爸是——」


  他踩住他的手腕,低頭反問:「知不知道我是誰?」

  南培臉色微變,心想這人該不會也有來頭吧?

  眼皮預知到危險,不聽使喚地胡亂跳動著,南培咬牙看著他蹲下身來,逼近。薄削唇角緩緩拉開,笑起來比面無表情更冰冷。

  「你、你到底是誰?!」

  「陸珣。」

  「哈?」

  不是誰誰家的兒子,也不是誰誰的兄弟,自報姓名算怎麼回事,逗他玩?

  南培呸他一腳的血唾沫:「你唬我?」

  陸珣想了想,險惡笑著給出新的答案。

  不知具體是什麼,讓南培露出吃了蒼蠅的表情。剎那間暴怒狀態,翻個跟頭手腳並用的爬起來,搖搖晃晃地揮舞拳頭,沒兩下又被他反扣住手。

  「陸小子有點厲害。」王君看得目瞪口呆:「我還以為他會像以前那樣撲上去就打,沒想到他這算是智取?好像也不對,到底算什麼來著?」

  是啊。

  好像變得更厲害了,不再橫衝直撞的,但是……

  「啊啊啊啊放手放手啊!」

  陸珣在反壓南培的手指,看起來輕輕巧巧不帶幾分力道,南培卻是臉色蒼白冷汗直流。

  「這樣很容易出事誒。」小夥伴推推她:「阿汀你快讓他停一下,這麼多人看著。」

  阿汀被推出去半步,離他很近。他陰冷的眉眼一覽無餘,仍然勾著唇角,很清醒的笑著。

  究竟為什麼要這樣笑?

  古怪的情緒去而復返,它曾在體育館裡出沒,曾在昨晚燈光下淡淡浮起。是它讓她慢慢停下腳步,也是它讓她感到稍稍的彆扭,橫亘在他們中間。

  它是什麼?

  「阿汀快點,不然來不及了!」

  王君催她,因為在她心裡,陸珣就是聽阿汀的話。

  周遭的同學們指指點點,南培頭破血流。眼前的場景有點亂,心裡頭也有點亂,阿汀張張唇,輕輕叫道:「陸珣。」

  他看她,除了眼珠轉動之外,沒有其他的動作。

  啊……

  耳朵沒動。

  阿汀茫然地眨兩下眼睛,淺埋在心底的陌生感破土而出,延伸出無數的枝條,朝四面八方野蠻生長。它來得荒誕,突然,濃烈到無法忽視,像一個噩夢,把事實擺在眼前:

  眼睛,耳朵,說話方式和行為舉止全不一樣了。

  她到這時猛然發現,眼前的陸珣很陌生。她所有的認知,對他不做效了。那她要找的還是不是他?

  你到底是誰?

  她迷糊地看著他,無聲問:陸珣去哪裡了啊?

  我就是陸珣。

  他也看著她,一下變回學她刷牙的陸珣,一下變成西裝革履的陸珣。上一秒還蹲在板凳上齜牙咧嘴,下一刻站在講台上光鮮亮麗。

  好奇怪的。

  阿汀發不出聲了,像有塊石頭壓在喉頭。場面仿佛陷入靜止,直到宋敬冬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身後還有老師。

  「出什麼事了?」

  他介入他們之間,結束了他們秘密的對話。

  「學校里打架鬥毆不行的啊!!」

  南培算是學校里動不得的**之一,平時就對女同學死纏爛打,其他大事倒沒鬧過。學校老師認得他,也認得他爸,看到他站都站不住的樣子,急得團團轉了。

  「教官松鬆手,不管出什麼事,他得先去醫務室!」

  依稀得知總教官也是惹不起的大來頭,老師不敢催,小心翼翼攙扶南培往醫務室運。這小子打不怕,臨走時還丟給陸珣一個挑釁的眼神,示意這事沒完。

  一場熱鬧落幕,同學們紛紛抒發己見:

  「教官好兇,還好沒帶我們!」

  「不過送情書教官也管啊,軍訓裡頭不能談戀愛?還是學校不讓談戀愛?」

  「學校不鼓勵也不反對談戀愛啊,要不然那個誰怎麼敢在我們面前念情詩。」

  「去你的,你往腦袋貼個『我有愛人』的紙條試試,保准你學生會進不去,更別想入黨!」


  「男同學有來頭都被整成這樣,我看這女同學……嘖嘖,得罰跑個十圈操場吧?」

  「憑什麼啊?人家上趕著念情詩,關她什麼事?」

  宋敬冬支著耳朵聽個七七八八,大約弄清楚始末了。他腦筋轉得快,當即拍著阿汀的肩膀說:「快謝謝教官。」

  阿汀有點兒不敢看他。

  克服乾澀的咽喉,艱澀說出『謝謝教官』。陸珣瞧著她聳拉著腦袋瓜子,語氣更近似於冷硬的命令:「別亂收東西。」

  阿汀溫順點點頭,真的像學生給老師立保證。

  這兩人交談氛圍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不過宋敬冬更在乎姑娘家的名聲,不想在這裡久留,就沒多看陸珣,直接拉走阿汀。

  擦肩而過時,她看到他手背上零星的紅,應該不是他的。但還是克制不住,用指尖碰了一下,小小聲的提醒他:「小心手。」

  暖意在指尖擴散,陸珣沒說話,靜靜抹掉手背濺上的血。

  圍觀的學生被驅散。總教官在眾目睽睽下動手,必須去校長室給個交代。老師們催他,他不動,看到她的背影越走越遠,中間猶豫過,到底沒有回過頭來。

  這模樣竟然有點可憐。

  依舊站在樹蔭下的陸以景目睹完頭尾,面無表情道:「她不領情,你還是算了吧。」

  好像只有你特別放不下她而已。

  他真正想說的是這個,無論真心假意,對陸珣而言,不過是低劣的挑撥手法。因為她在他面前沒有秘密,他完全預料到她現在的困惑。

  「還沒習慣而已。」他半落眼睫,面上沒有所謂。

  陸以景擰眉。

  他鬧不明白他們,也不明白小孩子家家之間的情誼能有多深刻。破天荒覺得這個弟弟別的方面長進了,獨獨這塊不進反退,平白困住自己的手腳,自找罪受。

  「半個月後還是這樣,你就能安心干正事了?」

  「會習慣的。」

  陸珣語氣里容不得半分商量的餘地。眼珠忽然黑得不純粹了,隱隱約約透出淺淡的金黃色。像貓,像蛇,像深夜裡蟄伏的怪物

  新的環境也好新的他也好,她會習慣的。

  早晚。

  必須。

  南培算得上校內有名頭的風雲人物,關於他,可以用男同學之間流行的幾句葷話概括:全大學的漂亮女同學,數南培了如指掌。要想知道姑娘家小手嫩不嫩,腰有多細,儘管去問南培,十個裡頭至少給你說出七個。

  南培對此很是自豪,公開過自個兒哄姑娘的兩大秘訣:其一發乎情止於禮。裝模作樣捧著哲學書在學校里來回、請姑娘看電影看戲劇,或是錢包充足且大方,買香水買羊毛衫絕不手軟。

  總歸是要文化給文化,要虛榮給虛榮,上趕著送溫柔體貼,沒兩下她就離不開你。

  這招不行,再來死纏爛打。

  別看有的姑娘清高不可褻玩,實際上你大膽點果敢點,拉住她小手不放,推兩下又推不開。她臉一紅,羞了,你再撒開手跑得無影無蹤。保准她急得淚眼汪汪,轉頭低聲下氣來求你。

  由此可見花花公子的卑劣根子,被他纏上或許是女同學們最大的不幸。

  「沒人管他麼?」王君不解:「學校怎麼不開除他?」

  宋敬冬搖搖頭,很難向初來大城市的丫頭們說明,北通不是日暮村,更不是小小的縣城。這裡並非村長說了算,也非校長說了算。除非招惹到人模狗樣的傢伙們,大禍臨頭,否則八輩子都弄不清楚,究竟是誰給他們橫行霸道的本領。

  「反正你們記著,南培的東西,一根牙籤棒都要不得。」

  自家丫頭好像神遊出十萬八千里了,他張大手在她面前搖晃:「聽著沒?」

  阿汀後知後覺點頭:「知道了。」

  「對了冬子哥,剛才那個教官看著眼熟不?」王君嘿嘿笑著,打壞主意。

  「是挺眼熟的。」

  「你肯定猜不到他是誰。」

  宋敬冬思索片刻,五分把握:「陸珣?」

  「我的媽呀。」

  王君一臉『竟然被你發現了』的表情,「還以為你沒認出來,那你剛才怎麼不和他說兩句?」


  宋敬冬笑笑:「敘舊要緊還是名聲要緊?」

  再說今天來不及,時間快走到十二點半了。

  「樓下大姨不讓我進,蚊帳我讓你室友幫忙捎上去了,就放在桌上。你們先鼓搗,看看能不能把它搭起來。下午我約好要去看房子,就不送你們回寢室了。」

  「記得天黑少出寢室。」

  宋敬冬摸了摸阿汀的腦袋,轉頭對林代晶淡淡笑了一下:「謝謝你了。」

  看來他口中幫忙的室友就是林代晶。

  「順手的事。」她牽開嘴角笑,不停揮手送他走。

  轉過頭來笑盈盈的解釋:「我在寢室樓下碰上你哥哥,被阿姨攔住了。然後蚊帳想幫你搭好的,看你不在怕你不喜歡,就沒亂動。下樓看哥哥還在那兒,我順便領他到食堂來了。」

  阿汀點點頭,沒心思細聽。

  但她心情不錯,繼續道:「不過我看哥哥是認路的,問了問,才知道他還沒畢業,也在學校里讀書。那你們家真不錯,兄妹兩個都能考上北通大學,不像我家……」

  幹什麼總是繞著別人家說話?

  阿汀停住腳步,冷不丁冒出一句:「是我哥。」

  「嗯?」

  林代晶頂著一張病懨懨的臉,麵皮白得讓人不放心。她好像沒有聽清,笑著問:「怎麼了阿汀?」

  全然不知的模樣。

  「謝謝你幫我拿蚊帳。」

  阿汀直直看著她,潔白細齒咬出兩句清晰無比的話來:「但是。不要再提我家的事了,我不喜歡這樣。」

  突然就被挑明了?

  本以為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沒想到說翻臉就翻臉。林代晶一時說不出話來,笑容漸漸止住。腦袋裡飛快的運轉,立即決定低頭道歉。

  「我就是來大學太高興了,想多交點朋友,沒想到讓你不高興了。對不起,我給你道歉,真的對不起。」

  語氣慌亂得像是世界末日來了。兩道細長眉毛蹙著,她小心翼翼地問:「你能原諒我這次嗎?千夏?我們還能當朋友嗎?」

  一幅楚楚可憐的樣子,反應好像有點過大了。

  這時候回什麼都不對,阿汀只對她笑笑,拉著王君就走,留給她一個後腦勺,長長的馬尾晃呀晃。

  原來還是很有脾氣的農村丫頭。

  林代晶抬起頭,嘴角下沉。

  作者有話要說:好難寫哇哇哇哇哇哇哇,但感覺這是必要的就不敢偷懶(早晚要被我的強迫症逼死

  不出意外明天就開始甜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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