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魔物小型化之後,奔跑的速度非常快,追趕著他的隊伍很快被拉開距離。
大部分的聖徒都被遠遠甩在後面。
但也有極小部分的強者,死死咬著緊追不捨。
四階魔物的魔種是十分珍貴,正是目前最頂尖那一批三階聖徒們提升等級迫切需要的魔種。
一個黑色的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排出眾人,一路追上魔物,她手中刀光閃過,一刀把魔物砍倒在地。
滿天四濺的冰渣中,只見到那個身影一把將魔物抗在肩膀上,揚起一路雪花,很快跑得不見蹤影。
最在最前一波的小隊追了一陣,不得不停下腳。
一個又矮又胖的男人罵了一聲:「艹,還真是搶魔物的。」
「這操作風騷得很,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扛著魔物跑的人。」站在他身邊的男人卻又高又瘦。
「這下可怎麼辦,咱們辛苦打了半天,卻被人單槍匹馬在眼皮子底下截胡了。這個虧我可咽不下。」說話的是一個剪著短髮颯爽幹練的女性。
「叫大家一起搜,我不信他跑得了。」
矮胖男人朝地上啐了口,「若是被老子抓到是誰,必要他好看。」
——
楚千尋一刀把那個受了重傷的冰川魔物砸暈,抗著他一口氣跑了數里路,甩脫追兵,找了一個不起眼的山洞把肩上扛著的冰塊人丟了進去。
冰川墮落者從地上爬起來,那張稜角分明,毫無表情的面龐看向楚千尋。
那張冰雪堆砌的五官開始變幻,冰霜從面部褪去,慢慢出現了一張楚千尋熟悉的面孔。
「千尋姐。不要殺我。」
那個墮落者頂著江小傑的面孔,用著和江小傑一樣的聲音開口求饒。
「我很想你,千尋姐。你們都到哪裡去了。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去鷺島的嗎?」
他不論聲調,語氣,還是神態,都和楚千尋記憶中的江小傑一模一樣。
「我跑到鷺島附近,一直沒有見到你們,想不到竟然在這裡碰上了。」
他一句一句的說著,楚千尋一句一句的聽。
腰跨間的長刀緩緩抽出,抵住在那張面孔的眉心。
「千尋姐姐,你真的要殺我嗎?我是江小傑啊。」「江小傑」看起來乾淨又單純,帶著久別重逢地親近和仰慕。
楚千尋手中的長刀突然向前一遞,刺進他的肌膚,那裡發出了冰塊碎裂的聲音。
江小傑的眉心出現了幾道裂紋,裂口處依舊是透明的冰雪。
「不用裝了,你我都很清楚,你不是那個人,你甚至不是人類,而是一種和我們完全不同的生物。」
楚千尋的臉上毫無表情,說話的聲音很淡。
「江小傑」的臉部從眉心裂開,一片的冰霜從他的脖頸接連翻滾上來,蓋住了他人類模樣的面孔。
片刻之後,他的頭頂上的冰塊再度一片片翻下來,眉心被楚千尋刺裂的裂紋已經恢復如初,依舊是一張完美無缺,沒有任何瑕疵的面孔。
此時的他整個頭部連帶上半截身軀完整地成為了人類的形態,腰腹部以下卻是冰雪累砌的下半身。
「我傷得很重,在這樣的天氣中,維持不了巨大的冰霜外形。這是我最省力的形態了。」
他似乎對楚千尋加諸的傷害不以為意。
但也不再模仿江小傑說話的神態,露出的是魔種常見的那種毫無表情無喜無悲的神態。
「你,這麼早就可以化成人形?」
面對著江小傑的魔化體,楚千尋心中五味雜陳。
令她心中詫異的是,模擬人類的形態,是多年後高階魔物身上才能出現的特徵。
眼前的這隻墮落者僅僅是四階魔物,不僅能夠化為人類形態,還能夠惟妙惟肖地模仿人類的神態動作,甚至他已經開始學會揣摩人類的心理。
「說起來,可能我還需要感謝你。在我出生的時候,凌亂的記憶和新鮮世界的各種信息瞬間湧進我的腦海。我的大腦中一片懵懂混沌,殘留在身體中的只有殺戮的**。但當時你用那種暖黃色的光照在我的身上。讓我感到我的意識很快就清晰了起來。這個過程本來可能需要很久。」魔物似乎很高興能夠和楚千尋交流,
「可惜我還不能整個身軀都化為人形,但我可以選擇自主選擇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他抬起手臂,一會化為冰雪堆砌的胳膊,一會化為有血有肉的人手。
「是不是很有趣?」
他呆板的面孔看向楚千尋,稍微停滯了下,想了想,正確擺出了一個笑容。
「是的,很有點意思。」楚千尋一邊回復著他,一邊將手中黑色的刀刃緩緩架上他的脖頸。
「別殺我吧,千尋姐姐。」他用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楚千尋,像是一個真正不諳世事的大男孩,「我很喜歡你們人類的這個世界,我真的很想在這裡多待一段時間。」
「我沒理由放過你,你我本來就是不死不休的種族,」
「可這是為什麼?」
如果不看他和人類完全不同的身軀,楚千尋幾乎要因他愚蠢的問題發笑。
「為什麼?只要你們以人類為食,我們兩族永遠都是敵人!不死不休的敵人。」
「我們吃人,是因為生存的需要。生命很可貴,每一次吃下的食物,我都有好好吸收,將他化為我身體的養分,讓他的生命在我的體內延續。」他用一種幾乎虔誠的態度,伸手按住自己的胸膛,「進食,對我們來說是一種神聖而偉大的事,我們並不以為仇恨。」
「可笑,不管你說怎麼,失去生命是我們人類。」楚千尋懷疑自己瘋了,她竟然在這裡和一隻魔物對話。
「我看你們人類自己,也時常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殘忍地殺害你們大量的同胞。甚至在白白犧牲他們寶貴的生命之後,連他們的屍體都沒有珍惜利用,而是讓他們平白**在荒野。這樣不是更過分嗎,為什麼你們不憎恨這些人,而要針對我們呢。我們真的只僅僅是為了生存而已啊。」
楚千尋第一次聽見這種離經叛道的論調,大部分魔物的天性都很單純,他們這種單純往往更能體現出一種純粹的殘忍。
在他們眼中,他們食人是一種符合自然規則的正常行為,而人類彼此之間相互殘殺才是幾乎無從解釋的卑劣行徑。
「千尋姐姐,其實你也不捨得殺我吧。否則你不會聽我說這麼多話。」魔物似乎有些開心,向楚千尋伸出他的手。
他的手指乾淨潔白,沒有一絲瑕疵,「留在我的腦海中的記憶里最多的就是你,我真的一直很想再見到你,和你說說話。」
但我卻必須殺了你,我不能放走你這樣一隻真正的魔物,楚千尋舉起刀,她看著眼前的「江小傑」。
「江小傑」也抬著頭看著她,那雙眼清澈,眼中沒有怨恨,只帶著一絲淡淡的不舍。
洞口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和人類說話的聲音。
「那裡有個山洞,會不會藏在那裡?」
「我們進去看看。」
說話間幾個人影出現在了山洞口。
山洞裡只站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手持黑紅雙刀,轉過身來,帶著戒備的神情看著他們。
「小姑娘不要緊張,我們只是找人。」瘦高個的男人笑哈哈地打著招呼。
「有沒有看見一個全身都是冰塊的魔物?」他身邊矮胖的男人不耐煩地問道。
「沒有,我一直待在這裡。」楚千尋冷冷看著他們,提刀攔住了他們前進的步伐。
山洞很小,沒有任何藏人的地方,一眼可以看清內部全貌。
「只有你一個人?第上躺著的是什麼?掀開給我看一眼。」短髮的女子抬了抬下巴。
在楚千尋身後的地面上蓋著一塊毛毯,毛毯中間鼓起,裡面顯然躺著某種生物。
楚千尋轉了一下刀面,阻止她的去路。
「那是我的朋友,他病了,請不要打擾他。」
「朋友?」短髮女子杏眼一瞪,「朋友有什麼不能看的,不會是魔物吧?我今天還偏要看一看。」
就在戰鬥幾乎一觸即發的時候,毛毯動了動,一隻光潔的腳從毛毯的邊緣伸了出來。
那隻腳白皙漂亮,很顯然不可能屬於魔物的軀體。
洞口處的三人互相看了看,終於從洞中退了出來。
「瘦子,你剛才幹嘛拉著我,我就想看一眼她到底藏著什麼。」走出山洞之後,短髮女子不滿地抱怨。
「普通的女人哪裡敢一個人待在荒郊野外,那個女人不簡單,既然魔物不在那裡,我們何必多生事端。」
「說得也是,如果是她抓到魔物,只怕此刻早就大卸八塊了,哪裡還會全須全尾的蓋在毛毯底下。」
荒野之外,一場場獵魔的戰鬥永遠沒有終結,
楚千尋已經回到了魔都,她有些魂不守舍地走在人聲鼎沸的道路上。
她今天幹了一件不可思議的蠢事,自己那一向引以為傲又狠又快的刀在今日徹底鈍了,她最終沒能一刀切開那隻身負重傷墮落者的胸膛,得到他的魔種。
這裡是魔都基地,幾乎可以算是國內倖存者最多的大型基地之一。
但是即便是這裡,大部分人類的生活都過得十分糟糕,街邊上污水橫流,兩側的攤販擺得雜亂無章。在這裡龍蛇混雜,打架鬥毆,偷竊搶劫,出賣他人或者自己的身體都不算什麼特別的事情。
昏暗的巷子裡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和一群男人淫穢的笑聲,而外面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漠不關心地從巷子口走過。
這種事實在發生的太多,以至於大部分人都對此司空見慣,習以為常。
楚千尋低著頭,雙手插著兜,慢慢地隨著人流走動。
耳邊是衣物撕裂的聲音和女人被捂住口鼻壓抑地求救聲。
楚千尋突然跺了一下腳,埋頭衝進了潮濕陰暗的巷子中,一抬腿踹翻了正準備行兇的男人。
「媽的,哪來的……」男人罵人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人一把按在地上。
拳頭雨點般落在他的身上,等男人的同伴反應過來,楚千尋已經發泄似地砸出了一地的血污。
「我今天就要看看我的刀到底鈍沒鈍。」
修羅一般的女人緩緩站起身,抽出了血紅的長刀。
人多勢眾欺負弱小的男人們在她殺氣騰騰地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