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不拿我怎麼拿
噗通。♝🐜 👌🎈
那漢子摔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很快就沒了聲息。
司馬俱手持一把利刃,表情複雜地看著面前的吳資,管亥也站在司馬俱身邊,看著面前的儒士,這個曾經的黃巾渠帥空蕩蕩的右臂袖子輕輕搖晃,顯然正在發抖。
吳資悠然看著二人,就像在看兩位老友一般長長地舒了口氣,露出一副敦厚的笑容。
「汝等多年不曾做賊,怎麼手段都生疏了?
殺全家需從四角埋伏,再徐徐向中心搜尋,勿要走了一個。
汝等做賊的時候都不曾學過?」
管亥和司馬俱面面相覷,紛紛搖頭。
真沒學過。
他們都是活不下去才被迫造反,轉戰州縣搶掠糧草也只是為了活命。
殺全家這個,他們真不會。
面前這個太守雖然儒雅,可給他們帶來的震撼壓迫絲毫不亞於當年劉備軍那個紅臉長須的大漢。
吳資也不見怪,他招呼了一聲:
「仁義!」
話音剛落,一條大狗飛快地從角落裡鑽出來,管亥和司馬俱都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只見那大狗眼神清澈沖二人搖著尾巴,隨即低頭開始生啃地上的屍體。
管亥和司馬俱不是沒有見過屍體,更見慣了野狗撕咬屍體,可看著眼前的場面二人依然感覺到陣陣嘔吐,臉色頓時煞白。
吳資蹲下撫摸著大狗油光水滑的皮毛,略帶興奮地用沙啞的聲音道:
「徐元直真是有本事,這一戰讓張文遠麾下的兒郎都吃了個飽,我們都得好好謝謝他。
我好久沒見張文遠如此喜笑顏開,此番徐元直給我等立下了大功,呵呵,以後有何要求,儘管找我便是。」
管亥看著眼前的儒士,又想起了山上徐庶給自己的分析。
徐庶認為,兗州這些世族的戰力強橫自不用提,這從曾經的乘氏豪強李進能一度打的呂布破防就能看出來。
但是他們之前是靠著給邊讓報仇的口號團聚在一起打了一波,這濮陽之戰若是直接帶走了曹操自然皆大歡喜,之後大家都繼續在兗州吃香喝辣生活樂無邊,剩下的事情也只是豪族的內部矛盾了。
但問題就在沒有一波帶走曹操……
曹操一度被打的只剩下三個縣,這最後都生生被拖入了相持,而且曹操的老大哥袁紹已經派人來了,之後再打下去就不是兗州豪族對抗曹操,而變成了兗州豪族對抗袁紹。
誰敢對抗袁紹?
就因為你張孟卓跟袁紹有仇?
你張孟卓跟袁紹有仇就非得帶著我們都死?
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聯繫張遼之外,徐庶還給了管亥一個任務。
他非常嚴肅地告訴管亥,這才是他們能在兗州活下去的關鍵。
只要這一路走活了,徐庶有信心在曹操、呂布等各諸侯的夾擊中堅持許久,直到……
天下有變!
管亥的任務是與以收容流民著稱的吳資接洽,爭取吳資的支持。
徐庶相信,除了張邈、許汜、王楷、張超、陳宮這幾個人必須一條路走到黑,其他人肯定不會拼命,只要了解了大家的需求,之後就有的談。
管亥當時懵了,心道我特麼一個黃巾賊去跟別人談什麼談?
別人不趕緊把我綁了就算好的了。
徐庶倒是很淡定,他微笑著告訴管亥,吳資肯定不願意跟黃巾賊談,但是……
吳資等豪族肯定願意跟代表曹操一方的人談!
之後曹操勝了,他們可以憑藉這個交情跟曹操邀功,起碼不能讓曹操的人搶掠自己現有的產業。
若是曹操敗了,那更好,他們可以在這場戰鬥中壯大,超過之間的世族成為兗州新的主人——怎麼滴你張邈可以控制呂布,我還不能控制控制雁門人張遼、河內人郝萌?
當時徐庶一頓連環箭一樣的韜略說的管亥和司馬俱兩個人如同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兒一樣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這種說法。
在他們的印象里,打仗這種事就應該齊心向前,就算兄弟們有爭執、有矛盾那也是日後再說,豈能用這種陰謀算計。
但在當時他們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接受了徐庶的建議。
徐庶的謀略一環扣著一環,這才有了下山求見文稷,以借糧、立功等名號弄起來了這些荒誕的把戲,而管亥、司馬俱硬著頭皮來找張遼、吳資,他們一開始還擔心兩人聽到曹軍的名號之後要把他們直接砍了。
沒想到兩人打探一下,聽說確實有曹軍占據了廩丘,程昱確實任命徐庶為督郵,徐庶確實手握一群黃巾出身的士兵後再不懷疑,果斷選擇跟徐庶合作,從這風波詭譎的亂世中分一杯羹。
哦,這個故事叫狐假虎威,出自《戰國策》,這是管亥到了定陶之後才偶然聽吳資說起的。
這讓管亥深深感覺讀書有用,又深深感覺自己就算讀了書也不會用……
張遼有沒有看穿徐庶的把戲不好說,吳資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他還是自願跳了進去,而且配合地非常好,甚至可以說是現在配合的最好的人。
這位以仁義著稱的太守養著一條叫「仁義」的狗,這種大災之年還養的油光鋥亮,這種思路確實不是管亥能揣摩的了的。
這位曾經縱橫天下的黃巾渠帥感到深深的無力,感覺曾經沒有多大的天下似乎一下變得極其巨大,大的像一張血盆大口,隨時可能將自己徹底吞掉。
吳資撫摸著狗頭,笑吟吟地沖管亥道:
「好了,之後張孟卓再有軍糧來,我分伱兩成。」
管亥身子一顫,出於一個本分山賊的樸素思路,他顫抖著道:
「這,這軍糧應該……用作軍需吧?」
吳資呵呵一笑,沙啞著嗓子道:
「法度是人定的,人是可以變的。」
管亥從沒有想過還有侵占軍糧一法,他本以為殺死許汜「借糧」已經是最終的手段,可這……
「要不,算了吧。」他呆呆地說著。
吳資皺了皺眉,感覺這個黃巾渠帥應該是病得不輕,或者傻的厲害。
他站起身來,用那沙啞至極的聲音語重心長地道:
「你不拿,我怎麼拿?我不拿,張文遠怎麼拿?
張文遠不拿,咱們這仗怎麼打?」
管亥嘴角抽動了幾下,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事,但又更加迷茫,似乎一下老了幾十歲。
吳資拍了拍身上的血跡,微笑道:
「好了,發信吧,問問徐元直,咱們之後怎麼做。
我是個本分人,全都聽他的了。」
管亥點了點頭,和司馬俱一起失魂落魄地推開屋門,門外的新鮮空氣讓二人似乎活了過來。
管亥回頭給吳資告別,正好看見那條叫仁義的大狗正快樂地大快朵頤,見二人回頭,大狗開心地吐出舌頭,滿嘴血紅,眼神分外清澈。
·
成陽,王楷立在城頭,身邊站著一個高大卻柔雅的漢子。
他們迷惑地看著遠處一人緩緩趕來一架牛車,那牛車行的很慢,半天才抵達城下站定,累得老牛再也不想走半步。
趕車的徐和從車上跳下來,眺望著王楷和高順,抱拳行禮,咧嘴一笑:
「我們家將軍說了,好借好還,再借不難。之前借了十斛,這次還二十斛,還請各位笑納。」
王楷站在城頭,看著馬車上的糧食,把頭撓地沙沙作響,半天才嘟囔了一句。
「這是做大事的人啊。」
高順點點頭,又把鬼面戴上,匆匆離開,王楷吃了一驚,趕緊拉住他:
「孝父,汝作甚?」
高順嘟囔道:
「我問問他們還借不……借十還二十,還有這好事,正好我缺糧。」
「你缺個屁。」自從上次剖白,之後王楷索性不裝了,在高順面前也不再保持高士風度,「你要這麼多糧作甚?」
高順停下腳步,轉過身,鬼面直勾勾地看著王楷。
「天要變了,我要組建一支強兵,做些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