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這幾天秦書和同事一直忙著AC公司的盡調，每晚都加班到十點多才回去。
韓沛也忙，白天他們幾乎很少聯繫，偶爾吃飯時發個信息。
那天她在萬禾集團做AC公司的盡調，在他們食堂吃飯，發了張自拍照給他，背景是他們食堂。
韓沛逗她：跟窗口負責打飯的阿姨提我名字，能多給你一塊肉。
秦書：……
韓沛又發來：吃過中飯去我辦公室休息一會兒，我跟秘書說過了。
秦書想了想：不去了，不累，我都習慣了。
周四那天，北京又下雪了。
顏彥也從上海回來了，放下行李箱就去海納投行找秦書，她沒上去，在樓下等她下班一起吃飯。
「你要吃什麼？」
秦書邊核對數據邊跟她聊著。
顏彥：「天冷，吃火鍋取取暖。」
秦書一聽到吃火鍋，恨鐵不成鋼：「你就不怕被胖死？」
顏彥說這幾天在上海那邊，飲食不習慣，都快營養不良了。
秦書：「……」
無言以對。
所有數據核對完了，馬上就要下班，她跟顏彥說：「回聊，我去把資料給領導。」
賀競南也喜歡看紙質的材料，她發了一份到他郵箱，又列印一份出來，給他送過去。
走廊上正好遇到尹一喬，她也是過去遞資料，正板著個臉。
「尹總。」
秦書淡笑著打招呼。
尹一喬指指賀競南的辦公室：「可能又犯病了，處處找茬，你待會說話注意點啊。」
剛才因為一個項目方案，之前賀競南叮囑她有個地方要改，她也改了，他還是不滿意，「這就是你現在的水平？」
把她氣的，當時有那麼一瞬，真想跟他撕一場。
秦書用嘴型說了句謝謝，她敲門進去時，賀競南正在打電話，示意她稍等，還又指指他辦公桌前的椅子。
秦書把資料擱一邊，坐下。
不知道他還有什麼事要吩咐。
賀競南對著手機繼續講：「媽，先不說了，我忙了，嗯，你直接跟舅媽說，我跟那女的不合適，我剛到新公司暫時沒時間考慮結不結婚的事，掛了。」
直接切斷電話。
電話那頭，嚴沉跟日了狗一樣。
剛才明明在說著合作上的事，賀競南說了一個『請進』之後，然後就神經病一樣的喊他『媽』。
嚴沉又撥了賀競南的電話，被秒掛。
他：「……」
賀競南不僅掛了他的電話，還把手機摁了靜音。
秦書視線落在資料上，心裡想的卻是，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他才能看入眼，有時她也挺好奇，他前妻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他放心上那麼多年還念念不忘。
賀競南拿過資料翻了幾頁，認真看了後，只說了句：「這個估價模型做的不錯，內行人喜歡。」
秦書了解他，他這麼說基本意味著不合格，內行人喜歡，可很多投資者就是個外行，什麼都看不懂。
她伸手：「我回去再做詳解。」
賀競南頷首，把資料遞還給她：「一份好的計劃書，要讓內行看出門道，又要讓外行看得懂熱鬧。」
末了又加了句：「晚上十一點前給我。」
晚上十一點前？
這就意味著，她晚上要在公司加班，沒法跟顏彥去吃火鍋了。
顏彥收到消息時，恨得咬牙，害她白在樓下等了這麼久，要不是賀競南是她以前的老師，還照顧過她的虛榮心，她真想畫個圈圈詛咒他。
一個人也不想吃火鍋，她決定去母校覓食，還問秦書想吃什麼，給她帶一份回家當宵夜。
秦書：赤豆元宵。
收起手機，泡了杯咖啡，開始修改材料。
賀競南那邊，他看完郵件合上電腦，準備吃晚飯，回來還要跟總部那邊開視頻會議。
剛走兩步，桌上手機響了，嚴沉打來的，開口就是：「賀競南，你瘋了吧，誰是你媽！」
賀競南：「吃虧的也是我，不是？」
嚴沉現在沒空跟他掰扯這個，他關心的是：「你跟相親那女的？」
賀競南：「已經說清楚了，本來也沒打算發展。」
嚴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確認道：「剛才進你辦公室的是秦書？」
賀競南：「嗯。」
「你現在到底幾個意思？」
嚴沉有點看不懂了。
賀競南：「沒什麼，不想打擊她的自信，也不想她有任何不開心。」
頓了下，跟嚴沉說起：「昨天我問了我那個醫生朋友。」
之前秦書說她眼睛後來又做了一次手術，恢復的差不多，他不知道為什麼還要二次手術，沒忍住問了朋友，朋友一開始不肯說，後來他堅持，朋友就說了。
嚴沉知道這個醫生，當初賀競南介紹給秦書做眼部手術的，問道：「怎麼了？」
賀競南：「她其實原本不需要二次手術，就是因為我當初拒絕她，她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正好是眼睛恢復的關鍵期，情況很不樂觀，只能二次手術。」
他沒想到當年她陷入那麼深，他以為她只是一時的依賴和欣賞，時間久了她也不會把這段暗戀放心上。
哪知會是那樣。
有數秒的沉默，嚴沉問他：「照你的意思，她要是一輩子走不出來，你還一輩子不結婚了？」
賀競南：「暫時沒想那麼多。」
嚴沉忍不住又勸道：「現在時間正好，她沒戀愛，你也單身，她不再是當年的十九歲涉世未深，你也不再是她的老師，不存在道德爭議，你現在事業也穩定下來了，既然又遇上了，那你就爭取下唄，說不定她家裡就不介意你的過去呢。」
他很少這樣羅嗦，就是莫名為他們兩個感到惋惜。
誰能決定自己的家庭和年齡呢。
隔了一瞬，賀競南才吱聲：「再說吧。」
嚴沉：「嗯，我忙了，回聊。」
秦書一直忙到十點半，所有資料全改好，又列印了一份給賀競南送過去。
賀競南還在看郵件，眉宇之間全是疲倦之色，他指指電腦邊，「放這裡吧，我一會兒看。」
秦書擱下資料，禮貌又客氣：「賀總，還有別的吩咐嗎？」
賀競南：「沒了，你趕緊回吧。」
秦書看著他，不自覺多說了句：「您也早點回吧，外面雪越來越大了。」
說完轉身要離開。
賀競南一怔，忽然想起什麼，喊住她：「我送你回去。」
他起身，拿上車鑰匙。
今天忙暈了，把下雪這事給忘了，早知就不讓她加班了。
秦書婉拒：「不用了，爺爺給我安排了司機。」
賀競南點點頭：「那就好，快回去吧。」
秦書輕關上他辦公室的門，回自己那裡收拾包離開公司，她看了看窗外，雪更大了，其實爺爺不知道她今晚加班到這麼晚，並沒有給她安排司機。
等電梯時，秦書才有空看手機，韓沛給她發了信息：到家沒？
十分鐘前發的。
之前快下班時她跟他說晚上要和閨蜜吃火鍋，哪知道又突然要加班。
她回：我剛下班，還在公司，馬上回去。
韓沛沒回。
到了樓下大廳，韓沛的電話打進來，問她：「怎麼加班了？」
秦書：「材料不合格，打回來重做了。」
聽到他那邊比較嘈雜，問他：「酒會還沒結束？」
韓沛：「還沒。」
他松松紐扣，喝了不少酒，有些燥熱，問服務生要了一杯冰水，喝了半杯後胃裡舒服不少。
秦書剛要說話，就聽韓沛那邊傳來對話聲，有人找他。
她跟韓沛說：「等你回酒店再聊，你先忙。」
韓沛沒急著掛電話：「下雪你不能開車，我讓司機過去接你，半小時左右到。」
秦書回到家快十二點半，顏彥還沒睡，正在站牆根。
「你做什麼呢？
面壁思過？」
秦書瞅著她。
顏彥嘆口氣：「今晚在我們大學裡吃了麻辣燙，差點被撐死，我站一會兒，消化消化。」
其實吃完她就後悔了。
秦書：「……」
她還能說什麼？
問顏彥：「你到底準備啥時候減肥？」
顏彥一咬牙：「今晚就開始減肥，明年春天我一定要談戀愛。」
示意她：「給你帶了赤豆元宵，熱一下趕緊吃。」
秦書搖頭：「不吃了，從今兒起我陪你減肥。」
顏彥：「你哪用減啊，你這麼瘦。」
秦書上下掃了顏彥一眼：「要是我不陪你，你這身膘，我怕後年春天還在。」
顏彥：「……」
說干就干，秦書找來電子秤和記錄本，兩人開始稱體重。
顏彥站上去時，秦書歪頭要看上面的數字，顏彥推了她一下，「誒誒誒，你幹嘛呢，體重是女生的秘密。」
秦書笑：「我都已經看到了。」
又打擊她：「就你這身材，我瞄兩眼就知道你多重。」
她自己又稱了一下。
做記錄：顏彥，身高162，體重64公斤，目標體重：53公斤。
秦書：身高169，體重52公斤，目標體重：50公斤。
秦書記錄了兩份，撕下一張給顏彥：「看看我的身高體重再看看你自己的，你就吃不下東西了。」
顏彥：「……」
看這數字，受的刺激還不是一般小。
她瞅了秦書一眼，發現她一直摁著右眼皮，「怎麼了？
眼睛不舒服？」
秦書：「不知道，今天上午開始跳的，可能電腦看多了。」
她寬慰自己，其實眼皮跳的她心裡一直發慌。
她把電子秤往一邊挪挪：「睡覺吧，明早一起來跟我做瑜伽。」
顏彥點點頭，問她：「明早你想吃什麼，我早起去買早飯，以後你的早餐我全包了。」
決定以後再也不會睡懶覺。
秦書：「明天給我帶一份，等韓沛回來就不用了。」
顏彥：「為啥？
讓他給你買？」
又不是住一個小區，來回要折騰這麼遠呢。
秦書：「他只要在北京就每天都會給我送早飯。」
顏彥捏了一把腰上的肉，「我一定要減下來，找個男人天天給我送早飯，還得變著花樣送給我吃。」
兩人笑著，一起上樓。
秦書以為睡一覺眼睛就好了，結果第二天早上起床右眼皮還一直跳，上班時跳了一天。
下班時雪還沒停，賀競南讓秘書發了通知，今晚不許任何人加班。
「第一次那麼早下班，天還亮著呢，好不習慣。」
何飛笑著說，伸個懶腰，準備去接女朋友下班。
「以前天氣惡劣你們也要加班？」
秦書問。
何飛點頭：「我們前一個大領導從不管這些，他那個級別也用不著加班，我們這些蝦兵蟹將偶爾能碰到大領導一次，不像賀總，我們做項目時還會督促我們，給我們些建議。」
東西收拾好了，他跟秦書擺擺手：「我去接我家那位了。」
秦書笑笑，「趕緊去吧。」
右眼拍又劇烈跳了好幾下，跳的她心煩意亂。
回到家，她剪了一段雙面膠貼上去固定著。
晚上跟韓沛視頻時，韓沛眉心微蹙：「你又出什麼洋相？」
秦書倚在床頭，用力壓著眼皮：「跳的厲害，心都發慌，不知道又有什麼倒霉事。」
她和韓沛之間的相處越發自然，不用再顧忌是不是素顏，也不用想著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韓沛：「你還迷信這個？
電腦看多了。」
問她：「給你的眼藥水呢？」
秦書：「用了，不管，不說這個了，你哪天回來？」
韓沛：「後天早上就回了，你這兩天好好休息，別亂想。」
秦書點點頭：「嗯。」
正說著，手機鈴聲響了，韓沛看了眼，是秋藍。
他沒有任何避諱，接通了，秋藍的聲音傳來：「現在忙不忙？」
韓沛：「忙。」
秋藍：「……我是說你有沒有出去應酬？」
韓沛：「沒，有事？」
秋藍：「我馬上就到你入住的那家酒店，計劃書好了，我五分鐘後到。」
秋藍在這個時間點送計劃書來他不覺得奇怪，以往的項目，只要她計劃書好了，就算是他在國外，她也會趕飛機過去。
對生意人來說，面談比電話溝通更容易打動對方，也更方便解決交流中出現的問題，秋藍深知這一點，所以不管她多累，她都會千里迢迢趕到，在那等著，隨時修改計劃書里不合理的部分，為項目爭取時間。
就沖她這點，他能跟她合作至今。
「你忙吧。」
秦書準備結束視頻。
韓沛放下手機，跟秦書說：「是秋藍。」
秦書怔了下，第一反應就是去看電腦下角的時間，已經快九點。
酒店房間，大晚上的，孤男寡女。
約等於，做壞事。
韓沛笑著：「你什麼表情？」
秦書剜他一眼：「滅了你的表情。」
她說：「四捨五入的話，你現在基本就是我的人了，半夜了對你有意思的女人敲你門，你還準備去開，我是不是得給你上點規矩。」
韓沛笑，他笑起來更性感。
秦書在視頻上戳戳他的臉：「還笑還笑！」
韓沛把視頻聲音調大，起身去拿西褲和襯衫。
秦書在鏡頭裡找不到他：「韓沛？」
以為他去開門了，不管她了。
「拿衣服呢，丟不了。」
他避開鏡頭，脫了浴袍開始換衣服。
秦書嗆他：「嘖，還要梳洗打扮？」
韓沛反問：「你願意我穿浴袍見別的女人？」
秦書脫口而出：「肯定不行啊，想都別想。」
「那不就得了。」
韓沛把襯衫塞進褲子裡，全部整理好才又再次出現在視頻里。
黑色西褲白色襯衫，特好看，秦書盯著他看了半晌，竟然有點想他了，跟他說：「你早點回北京。」
韓沛又把袖扣戴上，沉聲問她：「怎麼了？」
秦書翻個白眼：「你說呢？
你心裡還沒點數？」
韓沛無聲笑了，答應她：「後天一早你就能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