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煎熬了好幾個小時，推介會結束。
剩下的就是領導的事情，秦書終於喘口氣，她在台下找韓沛，發現賀競南正跟韓沛寒暄。
秦書收回視線，去休息室拿杯子倒水。
在休息室發了一會兒呆，愁著要怎麼去跟韓沛解釋出差這事，哪知道第一次撒謊就被抓包，這印象可不好。
以後不管她說什麼，韓沛心裡就會打個大大的問號。
秦書又去會場轉悠，韓沛還沒離開，等了幾分鐘，韓沛朝洗手間方向走去，她緊跟上去，他走得快，周圍有人，她也不好大聲喊他。
秦書就在洗手池邊等他，流水嘩啦嘩啦，她心不在焉的把手放水流上衝著，直到韓沛出來。
「嗨。」
秦書笑嘻嘻的先打招呼。
韓沛望她一眼，沒搭腔。
秦書『呵』一聲，「嘖，一天不見，你連自己心上人都不認識了？
嗯？」
她那盛氣凌人又不講理的樣子，把韓沛給氣笑了，「你撒謊還有理了。」
「誰撒謊了啊？」
秦書裝著一幅理直氣壯地樣子，其實心裡沒一點底氣。
韓沛：「不是說要出差？」
秦書：「對啊，要是晚上飯局結束的晚，我也沒打算開夜車回去，你知道我視力不好。」
她說：「我就在這邊開個房間不回了，這還不叫出差啊？」
韓沛瞥了她一眼：「要是我沒記錯，你爺爺家就在附近，開車不要五分鐘。」
秦書：「……」
她真想拿水噴他，怎麼那麼討厭。
韓沛擠了洗手液開始搓手，秦書從他手心摳了一點，裝模作樣的搓手背，抬眸從鏡中看他，韓沛始終都沒看鏡子。
韓沛把手放水龍頭下，水剛出來秦書就把自己的手伸過去，他只能用她衝過手的水。
「長不大了？」
他無奈看著她。
秦書：「女士優先，不懂？」
韓沛：「你那邊有水龍頭。」
秦書：「就看你這個順眼。」
洗手這茬她找過了，韓沛抽了紙擦手，她一把搶過來，若無其事的仔細擦手指間。
韓沛：「……」只好又拽了一張出來。
秦書把用過的紙揉成一團，拉開他襯衫的領口直接塞進他懷裡，還用力拍了拍，隨後揚長而去。
韓沛：「……」
解開幾粒紐扣拿出紙團，扔掉後幾步追上她，跟她並肩時，他說了句：「今晚加跑三圈，跑九圈。」
秦書：「……」氣急敗壞的拿身體用力撞了他一下，韓沛沒有任何防備，一個趔趄，朝前沖了好幾步。
等韓沛站穩，秦書早就一溜煙跑遠。
之後秦書又忙起來，韓沛跟幾個熟人聊天，兩人沒找到再見面的機會。
很快工作結束，她跟賀競南一起回公司。
今天的推介會比較圓滿，賀競南誇了她幾句。
「謝謝賀總。」
秦書依舊是客氣又疏離的語氣，然後開始低頭髮信息。
賀競南若有所思的望著她，最終還是問了：「有男朋友了？」
秦書正給韓沛發信息：帥哥……
聞聲抬眸，有那麼幾秒的遲鈍，她點點頭：「嗯。」
本想說男朋友是韓沛，可韓沛現在跟賀競南有合作，而種種跡象好像表明，賀競南貌似對她也不是沒有一點感情，只不過那點感情不足以撼動他的理智。
男人大概也會有占有欲的吧？
就像那天何飛邊剪花枝邊跟她聊天，賀競南表情明顯跟平時不一樣。
當時她不願多想，就寬慰了何飛幾句。
直到發現那個電梯密碼，她印證了當初的猜測。
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一樣，就算食之無味，也還是覺得棄之可惜？
萬一的萬一，她說了男朋友是韓沛，影響到他們的合作怎麼辦？
等項目結束再說吧，不然總感覺這種關係，既尷尬又奇怪。
秦書那一瞬間的猶豫，賀競南沒讀懂啥意思，後來也就沒多問。
到了辦公室，「回來啦。」
何飛正在準備證件，問她有沒有去瑞士的簽證。
秦書搖頭：「沒有，怎麼了？」
何飛：「AC公司在那邊有工廠，我們要過去盡調，趙總讓把資料給秘書，一起辦簽證。」
秦書打開包，這些東西她經常要用，都隨身攜帶。
拿出一個文件袋，全是她的個人證件。
文件袋還沒拉開，手機振動，趙曼迪打來電話，讓她過去一趟。
秦書把手機放一邊，將那個文件袋給何飛：「證件都在裡頭，你幫我找一下一起給秘書，趙總找我。」
何飛看了眼：「你有好幾本舊護照？」
秦書笑笑，沒吱聲。
何飛把其他證件拿出來，從舊護照里找能用的新護照，光看封面，這些護照都不舊。
他翻開一本，看了幾頁邊檢戳上的日期，她這是把英國當家回了？
基本都是兩周一次，在那邊待個一兩天就回，有時甚至還每周都去。
另一個同事也隨手翻開一本，問何飛：「秦書男朋友在倫敦？」
竟然跑的這麼勤快。
何飛搖頭：「不知道，大概吧，不然誰沒事老往倫敦跑？」
他們海納也有分部在倫敦，不過沒有什麼項目是需要她這樣跑來跑去。
「秦書呢？」
賀競南過來找她有事，剛才何飛跟同事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何飛抬眸，忙打招呼：「賀總。」
然後道：「秦書剛剛去了趙總辦公室。」
賀競南頷首，看了眼何飛手上的護照：「秦書的？」
何飛：「嗯，對。」
賀競南拿了一本過來，這本也是舊的，蓋滿了邊檢戳。
再仔細看上面的日期，他呼吸微滯。
調整好情緒，跟何飛說：「一會兒秦書回來，讓她去我辦公室。」
何飛：「哦，好的。」
賀競南放下護照離開。
辦公桌前，賀競南還在想著護照，每一頁上的日期都像刻在了腦海里。
那幾年，她除了偶爾回國，其他都是英美往返。
每次周五晚上去，周六或是周末回。
畢業那會兒，她表白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她說的直白又簡單，他拒絕的亦是，沒給自己留任何餘地，那是他人生里最痛苦的一次抉擇。
也是他最沒風度最不委婉的一次。
她一直低頭沉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是有緣分的。」
她說了這麼一句。
他回：「這是師生緣分，我跟你的每個同學都有。」
她張張嘴，忍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許久，她說：「那我去倫敦偶遇你行不行？
絕不刻意，如果我遇到了你，你能不能……」後來她沒說出口。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抱希望他會因為一次偶遇改變現在的決定。
然後她轉身走了，沒再回頭。
自那之後，她再也沒出現過，也沒再打擾過他。
直到四年半後，他跟她在她家公司遇到。
那幾年去倫敦，每次她都是以什麼心情去，又以著什麼心情而回？
只是，他徹底錯過了。
也好，跟年輕的何飛在一起，總比跟他在一起有趣。
他現在只能這麼寬慰自己。
『叩叩』的敲門聲響起，賀競南回神，「請進。」
秦書推門進來：「賀總，您找我？」
她沒走近，遠遠的站在門邊。
賀競南點頭：「嗯，這周末跟我一起去上海出差，那邊下周一有個推介會。」
然後叮囑了她幾個注意事項。
秦書：「好的。」
又道：「還有別的吩咐嗎？」
賀競南：「其他沒事了。」
秦書：「那我去忙了。」
帶上門就離開了。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賀競南一直在看郵件，可半個字都沒看下去，現在一點工作效率都沒有，他關上電腦離開。
路過洗手間那邊，何飛正在給花瓶換水，台子上還有一朵剛買的玫瑰，包裝紙還在，何飛換好水，把玫瑰包裝紙拆了，將花插進花瓶。
賀競南若有所思幾秒，正要抬步離開，何飛剛好抱著花瓶轉身，看到賀競南在門口，他嚇一跳，向後退了半步：「賀總。」
打聲招呼。
賀競南微微頜首，問了句：「給秦書的？」
何飛：「……」趕忙解釋：「哦，不是不是，這個花瓶是秦書的，我把剛買的玫瑰放她花瓶養一夜，第二天送女朋友。」
又加一句：「早上太早花店不開門。」
賀競南一愣，原來秦書不是他女朋友。
也好像明白了下午他問秦書是不是有男朋友，她遲疑了一瞬，最後只有一個『嗯』字，或許是怕給他帶來困擾，她才說自己有了男朋友。
他對何飛「嗯」了聲，抬步離開。
弄得何飛一頭霧水，那個『嗯』幾個意思？
琢磨來琢磨去，還是不懂。
秦書加班到九點，給韓沛發信息：還沒結束？
韓沛正在跟嚴沉和秋青談事，原本是要找秋藍約，結果秋藍拒絕，說她夾在中間不好做，到時候姐姐跟他談條件時，她不知道要幫誰。
他還是讓嚴沉幫忙約了秋青。
韓沛看了眼信息，回秦書：快了，結束我打你電話。
他們這些人都直接慣了，秋青問：「韓總也對製藥這塊感興趣？」
韓沛笑：「聽說還挺賺錢。」
秋青莞爾，「湊合，不過比韓總所涉的行業還差點。」
頓了片刻，迂迴道：「我們公司資金鍊還行，近期也沒有調整架構的打算。」
那意思，不需要任何投資。
韓沛沒接這個話，轉而問：「那秋總對BD有興趣沒？」
秋青微怔，都沒料到韓沛的思維如此跳躍。
BD她想了蠻久，跟她們集團某塊業務有競爭，她早就想吃下，一直沒找到機會，這次妹妹秋藍想了法子，只不過她們集團現在沒那那麼多資金投，就找了韓沛一起。
韓沛占大頭，她們占小股。
看來韓沛是想拿持有BD的股份跟她換製藥公司的股份。
他知道別人缺什麼，然後拿別人求之不得的，換他自己看中的，別人都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都是明白人，很多話就不用點破，秋青便開門見山：「韓總想要製藥公司多少股份？」
韓沛抿了口紅酒，「製藥廠我無所謂，我想要你們製藥公司研發中心的絕對控股權。」
她們研發中心是獨立的。
秋青盯著他看了數秒，他的強勢和自信，她算是見識到了。
她笑了笑：「那就看韓總能拿出BD公司多大的誠意。」
他要是拿持有BD的全部股份跟她換研發中心的股份，也不是沒可能。
加上秋藍持有的股份，以後BD就是她們集團控股。
韓沛又要了半杯紅酒，跟她碰杯：「期待合作愉快。」
秋青笑笑，也舉起酒杯，把杯底的紅酒一飲而盡。
又聊了一會兒，散場。
嚴沉收起手機：「妥了？」
秋青：「你搗鼓什麼呢？」
嚴沉笑：「男人的秘密。」
秋青也不好奇，起身：「馬上年底，太忙了，改天有空一起吃飯。」
嚴沉：「那就過年的吧。」
韓沛：「時間你們安排，我請客。」
幾人下樓。
回去的路上，嚴沉沒忍住問道：「你決定投那個BD公司，就是想用來換秋青手裡研發中心的股份？」
韓沛：「不然呢？」
他們萬禾集團跟BD公司的業務不搭邊，他對這個行業也沒太多興趣，一開始秋藍找他時，他是真沒打算投。
結果後來看中了製藥廠，而秋青家的公司就有環保業務，BD是她們最大的競爭對手，她肯定會對BD感興趣。
他當即就改了主意，同意秋藍一起投資的決定。
嚴沉：「還是你狠啊，專挑別人的七寸捏。」
他好奇：「你怎麼突然就對製藥行業感興趣了？
還非要人家研發中心的股份，你還要專門研發什麼藥不成？」
韓沛：「嗯，跟眼疾有關的，女朋友視力不好。」
嚴沉：「……」一直盯著他看，驚訝的半晌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