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老人與海》。」
韓沛看著她說。
單從裝包盒的形狀，他看不出裡面是本書，莫名的，他就感覺是他最喜歡的那本書，也許是他曾經丟掉的那個版本，1952年版。
只不過年代久遠，再想找到比較難。
能保存到現在的都是藏書愛好家，再多錢都不會賣。
秦書噘噘嘴，「你真討厭，就不能多猜兩次？」
韓沛笑笑，「心有靈犀，需不著猜第二遍。」
秦書又高興了，示意他：「拆吧，有驚喜。」
受秦書影響，韓沛拆禮物時也小心翼翼，生怕把包裝紙弄壞，打開盒子的瞬間，他愣怔。
「喜不喜歡？」
秦書爬上床，靠在他邊上坐下，緊緊挨著他。
韓沛看著封面，拇指摩挲了下，是特質的手抄本。
她一筆一畫，《老人與海》這幾個字寫的很工整，跟刻出來的一樣。
在書名下面還寫上：1952年出版。
秦書靠在他肩膀上：「我讓我哥也幫忙找了，沒找到你喜歡的那個版本，我就做了一本給你，喜不喜歡？」
韓沛側眸看著她，低頭親了又親，心理波動比比剛才兩人運動時都大。
「喜歡。」
感覺不夠，又加了句：「特別喜歡。」
韓沛翻開第一頁，作者簡介，一點都不少。
再往後翻，是英文版，全是她手抄下來。
隔幾頁就有一幅插圖，也是她畫的，還上了色彩。
有藍天大海，海灣安靜，小船停泊。
有老人，還有那個孩子，喝著咖啡，幻想第二天可以釣到大魚。
有海魚成群，夜色下老人疲憊不堪，卻依舊堅持。
有老人安睡，孩子靜靜守在一旁，新的一天，太陽又照常升起。
韓沛盯著插畫怔神許久，腦袋是放空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他也一直以為，自己理智的人生不會有感動這樣的事發生。
秦書的出現是個例外。
這本書更是個例外。
這種感動不再是表面，侵入到他的血液里，漫延至全身。
打動人心的，從不是金錢，也不是轟轟烈烈的某件事。
而就像這本書。
韓沛把書和包裝紙收好放在床頭柜上，順手把燈給關了。
「誒，你……」剩下的話被韓沛悉數吞下。
韓沛覆在她身上，將她腿分開。
所有感激的話語都不如負距離交流更能表達現在的心情。
這一夜，兩人幾乎沒怎麼睡，黏著黏著就黏到一塊了。
翌日直到十點鐘才醒，秦書渾身都疼，坐起來沒幾秒又躺了下去。
韓沛洗過澡出來，她還在睡。
「還困？」
他在床沿坐下。
「累，疼。」
她撒嬌的說著。
韓沛：「昨晚是誰逞能，非要一遍遍折騰。」
「是我，怎麼了？」
秦書抬腳踹他，韓沛沒坐穩，差點被踹床下去。
秦書裹了件衣服去了浴室，昨晚兩人做累了都沒洗澡。
衝過澡，她順手拿了他的家居服穿身上，還在鏡子前照了又照。
女人穿男人的衣服，大多都是性感的。
韓沛正倚在床頭看那本她送的書，看的入神。
秦書把書拿到一邊，笑著：「看我這本大書不好麼？
你看我也是書。」
韓沛把被子掀開：「過來。」
秦書爬到他身上趴著，「韓沛，我餓了。」
韓沛：「我起去做飯。」
秦書搖頭：「不用，你奶我兩口就行。」
韓沛：「……」
秦書埋頭在他懷裡，輕輕吮吸，手指還玩著另一個。
韓沛隱忍著，側臉看向落地窗，有遮光簾擋著，什麼都看不見。
幾分鐘過去，韓沛被折磨的夠嗆，拍她：「有完沒完了？」
秦書抬頭，煞有其事的表情：「不讓我吃了是不是？
想餓死我？
啊？」
韓沛跟她對望，她眼神表情又壞又狡猾，他失笑：「幾歲？」
秦書：「你自己生的，我怎麼知道？」
說著，自己也笑了。
韓沛抱著她把她翻到身下，親著她的眼：「你就只能惹不能撐，昨晚哭成那樣，忘了？」
秦書纏著他的腰，「韓沛，你家孩子餓了，做飯給我吃，是真的餓了。」
她捏著他的下巴，「以後你多喝點湯湯水水的，不然都沒奶餵我。」
然後把胳膊伸到他眼前：「你看看，都瘦成什麼樣了。」
韓沛：「……」
被氣笑了，她就是個得寸進尺的主，「起來。」
又在她脖子裡親了親，「我做飯給你吃，想吃什麼？」
秦書撒嬌：「你做的我都愛吃。」
韓沛從她身上起來，把她拉起。
秦書打個哈欠，「今天做什麼？」
她問。
他們把情人節當天要做的都提前到夜裡了，白天感覺沒啥事可做。
韓沛把衣服遞給她：「去看電影，多買幾張票，看到夜裡再回。」
秦書：「……」這倒挺符合他不浪漫的腦迴路。
韓沛做飯時，秦書也一直粘著他，不是從背後抱著他的腰，就是繞到他懷裡，緊貼在他身上，不時摸摸親親。
「韓沛。」
「嗯？」
韓沛垂眸，秦書仰著頭，他知道她在索吻，他低頭，含住她的唇，親了好一會兒，直到煎蛋都糊了。
韓沛看著懷裡撒嬌的女人，再看看散發著糊味的煎蛋。
他自己都覺得挺稀奇，有天他會愛上這樣的女人。
認識秦書前，他有自己的擇偶標準，成熟是最基本的要求，不黏人，給彼此空間，是他一直堅持的標準之一。
這些年，不是沒有這樣的女人出現，也有不少全部符合他對另一半的要求，可總覺得少了什麼，喜歡不來。
秦書獨立卻不夠成熟，聰明卻孩子氣十足，業務能力強，可沒有應付全局的經驗。
就是這樣一個不講理還喜歡黏人的女人，到他心上了。
吃過飯，韓沛換了衣服，秦書看了下時間，都快中午十二點。
韓沛正在戴手錶，她盯著他看，愛一個人大概就是，他戴手錶的動作都透著迷人的魅力，獨一無二。
「韓沛，我們別去看電影了。」
她突然決定。
韓沛問：「你想做什麼？
隨你。」
秦書：「就在家挺好，其實我不是太喜歡看電影。」
她算了下，從昨天下午到現在，韓沛快二十個小時都沒工作，之前是同學聚會，之後就一直陪她。
今天睡到十點，怕是他起的最晚的一次。
她以前問過他，最長一次休息時間是多久，期間沒看一眼郵件。
他說，十個小時這樣。
以前就算是春節，他也照常工作不誤，海外的事業部不休息，他一直都有處理不完的工作。
不過都習慣了，要是哪天不工作，他會不習慣。
秦書：「你正好去看郵件，外面也冷，我們就呆在家。」
她笑，不正經的笑：「餓了，你就奶我，這比看電影有意思。」
韓沛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把她抱腿上，「真不去？」
秦書搖頭，他今天沒及時處理的那些工作，以後還得擠時間加班，說不定都要熬通宵，她語氣堅定：「不去，真不想去。」
韓沛望著她：「因為我？」
秦書笑：「你可別這麼自戀，我哪有那麼好心？
我就是想欺負你，在外面不方便，在家裡隨時可以。」
韓沛抱緊她，親她的下巴，還是說：「謝謝。」
韓沛去書房工作了，秦書在客廳彈彈琴。
她突然想到方慕和，嗨，方媽，情人節快樂。
方慕和很快回：你還記得我是你媽？
秦書笑：沒失憶。
問他：看到韓沛的朋友圈沒？
方慕和逗她：我把韓沛給屏蔽了。
秦書：……你這樣小心眼小心這輩子愛而不得。
直戳方慕和要害，看到這句話他真想拉黑秦書。
秦書不再鬧騰，你跟我們趙領導聯繫沒？
方慕和岔開話題：那個項目進展怎麼樣了？
秦書：前期工作差不多了，年後跟進。
方慕和：嗯。
沉默片刻，他問秦書：有趙曼迪電話沒？
發給我。
秦書詫異：你沒有曼迪姐號碼？
那你們對接項目時怎麼聯繫的？
怎麼溝通的？
趙曼迪每次都是用座機給他打電話，也就打了兩次，不是太著急的事情，她都是發郵件。
他以為她還是以前那個號碼，結果今晚打過去，是空號。
那號碼跟他現在用的是情侶號，就算分手了，他也一直用著，可她換了。
沒經歷過的人無法體會那種心情，當你既緊張又期待的撥了某個號碼，聽筒里卻傳來空號的提示音。
那一瞬，一起空了的還有他的心。
方慕和不想說太多，跟秦書說：把號碼發給我。
秦書識趣的沒多問，找出號碼發過去，又發了一個摸頭的表情圖：我跟卜一長大了，你得找個伴了。
就算所愛隔山海，山海也皆可平。
情人節後就是春節了，秦書跟韓沛都忙，忙著去親戚家拜年，之前韓沛說要帶她去，她想了想還是拒絕。
她要是陪他，爺爺奶奶和爸媽該失落了。
「不去了，不然我爸心裡空落落的。」
秦書道。
韓沛理解：「嗯，明天就能見到。」
明天初三，家裡請秦書一家過去做客。
又問她：「你現在在哪？」
秦書：「在我姥姥家，每年我們都初二在姥姥家聚一聚。
你呢？」
韓沛：「我也是。」
問她：「下午有別的安排沒？」
秦書：「沒，家裡人多，牌局能湊齊，沒我什麼事。」
「今天天氣不錯，帶你去郊區轉轉。」
韓沛提議。
秦書：「行啊，吃過飯我去找你。」
這幾天都沒見到，想他了。
「琪琪，過來。」
表哥喊她。
「來啦！」
秦書跟韓沛說：「我幫我哥帶孩子去了，下午見。」
表哥家的孩子才半歲多，男孩，叫小糰子，特別好玩。
表哥把小糰子抱給她，轉身出去了。
「誒，哥你要幹嘛？」
秦書喊他。
「接個工作上的電話。」
秦書把小糰子放腿上，逗他玩，還唱歌給他聽，小糰子呆萌的看著她，不時咧嘴咯咯咯笑，樣子太好玩，她沒忍住，手指輕輕捏小糰子的腮，小糰子的口水都下來了。
秦書自己笑了出來，趕緊給他擦擦，「我得把你流口水的樣子錄下來，以後給你媳婦看。」
秦書拍了張小糰子呆萌的照片給韓沛發過去，可愛吧？
韓沛：嗯，喜歡孩子？
秦書：喜歡啊，小孩子好玩又可愛。
韓沛：喜歡的話，等你快畢業時可以考慮生。
秦書：「……」
他的腦迴路總跟別人的不一樣。
韓沛的信息又進來：確定要？
秦書：……確定要你。
韓沛：又來勁了？
秦書發了好幾個收拾他欺負他的表情圖，還是不忘問他：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韓沛想了想：男孩吧。
秦書：？
不是說爸爸都喜歡女兒？
韓沛：男孩不聽話可以打，要是再生個女孩，脾氣跟你一樣，我還不被你們倆合夥給鬧騰死？
秦書笑：不行，我喜歡女孩。
韓沛：那就生女兒，以後跑步不許再偷懶，不然你體質太差，生孩子受罪。
聊著聊著，秦書發覺好像跑題了。
她跟韓沛這才剛熱戀，生孩子還早呢，岔開話題：韓沛，我餓了。
韓沛：……
都快成條件反射了，他現在看到她說這句話，就知道下邊要說什麼。
果不其然，秦書發來：什麼時候奶我？
韓沛：好好說話！
秦書笑：想你了。
韓沛把姥爺家的地址發給她：你要結束的早，來找我，我儘量趕過去接你。
表哥打完電話回來了，接過小糰子。
秦書收起手機，給他捶捶肩：「大過年的，你還不休息幾天？」
表哥：「紐約那邊也不過春節。」
問她：「你跟韓沛，你們都瘋了？」
在朋友圈秀恩愛秀的停不下來。
秦書哈哈笑，「瘋的差不多。」
說他：「你又不是沒戀愛過，你要理解我們這顆剛墜入愛河裡的炙熱的心，你要是不理解，我就懷疑你是不是上了年紀，已經不懂什麼是浪漫了。」
表哥：「……」
提醒她：「你那個朋友方慕和，跟韓沛多少會有競爭，到時候你自己處理好了這層關係，理智一點。」
處理不好說不定就要跟韓沛鬧矛盾。
方慕和看上了BD公司，據他所知，韓沛也跟BD的高層有接觸。
秦書繼續逗小糰子玩，心不在焉道：「知道，你別嘮叨了，我又不是小孩，要公私分明，我懂。」
表哥：「懂沒用，大道理誰不懂？」
秦書望著他，哀怨的眼神：「哥，大過年的，咱聊點開心的行不？」
表哥：「嗯，聊什麼？」
秦書笑：「比如，你那些情敵們。」
表哥：「……」
秦書聳肩：「知道我剛才什麼心情了吧，過年咱就開心點，吃好喝好最重要，至於別的，上班後再說。」
中午飯一直吃到一點半都還沒結束，平日裡難得聚到一起，菜都熱了兩遍，他們酒還沒喝完，秦書都看了十多次手錶。
韓沛那邊結束的要早一點，他沒留下來打牌，說要去找秦書。
家裡所有人都覺得他能談個戀愛不容易，催他趕緊去。
韓沛穿上外套，剛要走，被母親喊住，「韓沛，你等一下。」
「怎麼了？」
韓沛走過去。
韓母把他拉到邊上的茶室，從包里拿出一個紅包給他。
韓沛：「……」
笑了，「媽，我都三十多了，你給我紅包做什麼？」
他印象里，上初中後，父母就沒再給過他壓歲錢。
韓母：「不是給你的，給秦書。」
韓沛沒接：「明天你親自給不是更好？」
韓母把紅包揣他兜里：「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我就不給她紅包了，之前在國外時給她買了不少禮物。」
韓沛不解：「她也不是小孩，不用紅包。」
韓母說：「當年你爸追我時，春節給了我一個紅包，說是壓歲錢，99塊，我一個感動，決定嫁給他了。
這不是錢的事，女人不管多大，都喜歡被當小孩那樣對待。」
母親和父親是大學同學，自由戀愛。
直到現在兩人感情都特別好，他記憶里，父母吵架次數還挺多，基本每次吵架都是母親不講理，可主動道歉的一直是父親。
韓母拍拍他肩膀：「趕緊的吧，這都快兩點了，冬天天黑的早。」
韓沛點點頭，問道：「這裡多少錢？」
把紅包又掏出來看了看。
韓母沒說：「你讓秦書自己數。」
韓沛又給秦書帶了點堅果和水果還有喝的，這才出門。
下午要開車去郊區，他中午沒喝酒。
今天幾個阿姨和舅舅都回來，姥爺家別墅院子裡停滿了車，院子外的路上也是，他來得晚沒地停，就放在了小區門口。
從別墅到小區門口要走一會兒，平時安靜的小區，這幾天多了幾分熱鬧，小區路上來往車輛不斷，走親訪友的人一波又一波，不時孩子的歡聲笑語傳來。
正走著，「韓沛。」
有人喊他，女聲。
韓沛抬眸，迎面過來的車緩緩停下，車玻璃已經降下，是蔚藍。
剛才遠遠看到韓沛時，她以為自己眼花，還自嘲一番，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離近了後，確定是他。
「你住這兒？」
蔚藍開門下車。
韓沛淡笑，打了聲招呼，說道：「姥爺家住這。」
蔚藍點頭，笑著說：「以為你們都住豪華別墅區。」
這個小區位置不差，就是房子有些年代了，三十年前，這裡只有權貴才住得起，因為房子老了，很多人早就搬走。
韓沛：「老人家住慣了。」
蔚藍附和著：「也對，我爸媽就是，讓他們過來住，非要住原來的地方，說街坊鄰居都熟悉了。」
她指指前面那棟高樓：「我住那邊。」
問韓沛：「你吃過了吧？」
韓沛點頭：「馬上回去。」
蔚藍說：「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我請你喝杯茶。」
韓沛沒有絲毫猶豫：「改天我請你，下午要帶女朋友出去。」
蔚藍嘴角的笑一僵，趕忙說：「陪女朋友要緊，那下回的。」
頓了下又道：「耽誤你幾分鐘不礙事吧？」
韓沛：「你說。」
蔚藍：「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回家拿個東西給你，馬上下來。」
說著，她打開車門坐進去，「不用十分鐘我就下來。」
韓沛問：「是什麼？」
蔚藍：「是你最珍惜的。」
汽車緩緩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