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秦書那邊終於結束，大人開始打牌，她跟長輩說了聲就離開。
邊往小區門口走，邊給韓沛打去電話，問他吃過飯沒。
韓沛：「你出來了？」
聽到她那邊很靜，還有她走路的聲音。
「嗯，還在小區，我過去接你，你呢，吃過飯沒？」
秦書又問一遍。
韓沛：「正要去接你，碰巧遇到高中同學，她回家拿東西，要耽誤十幾分鐘。」
直到這個時候，她心情還是愉悅的，遇到同學正常，她並未放在心上，還調侃他：「肯定是女同學對不對？」
韓沛：「嗯，高中同桌，把我書弄丟那個。」
電話里有幾秒的靜默。
秦書自己也奇怪，為什麼他僅僅說了個高中同桌跟那本書，她就對那個女人敵意那麼大？
也許真如她們所說，女人戀愛時，個個都是感情里的福爾摩斯，敏感到蛛絲馬跡都能發現。
「你跟你同桌以前關係挺好的吧？」
不然不會借書給她，那麼珍貴的一本書。
韓沛實話實說：「嗯，還不錯。」
「她喜歡你嗎？」
「……應該。」
明知道人家喜歡他，他竟然還站在那裡等人家拿東西，秦書緩了下情緒，努力克制著：「你同桌很漂亮是不是？」
話一問出口，她自己都覺得哪裡不對。
她是徹底打翻了醋罈子。
韓沛客觀評價蔚藍的長相：「還行。」
以前在他們班級，不少男同學總稱呼蔚藍班花。
秦書再也忍不住情緒：「也對，你們男人眼睛都自帶濾鏡，要是長得不好看，怎麼會大冬天喝著冷風都要等人家去拿東西。」
韓沛笑了：「怎麼了？」
秦書：「沒怎麼，中午沒吃飽，說話難免沖。」
韓沛以為她是真的中午沒吃好，「是不是照顧你侄子沒來得及吃？
我接你到我姥爺家？
姥爺家裡有好吃的。」
秦書：「等你接我？
你不是要等你那個漂亮同桌麼？
我要等你來，我早餓死了。」
韓沛這才聽出她是真不高興了，連掩飾都掩飾不住。
以往說到秋藍，她就是嘴上開玩笑的不高興，不像今天，特別不講理。
「十分鐘我就過去。」
秦書沒吱聲。
過了幾秒，韓沛沒聽到聲音，喊她：「琪琪？」
隔了幾秒，秦書質問道：「你以前到底惹了多少情債？」
韓沛無奈道：「我能管得住別人的感情？」
他又說：「不說以前，就是現在，追我的女人也不止一個，我從來沒理會過，以後也會處理好。
這些醋，你沒吃的必要。」
她都已經那麼不高興了，他還跟她顯擺現在有多少女人喜歡他。
忽然就各種委屈，可她言語上表現的挺大度：「沒吃醋，你跟老同學好不容易見一面，得找個地方好好坐下來聊聊，你先忙，不急著來接我。」
她直接掛了電話。
韓沛嘴裡的話還沒說出，通話斷了。
這是第一次莫名就被掛了電話，韓涔再胡鬧，再生氣，也不敢掛他電話。
他知道女人善變，就是沒料到上一分鐘還好好地，下一分鐘就能直接掛電話。
秦書正在小區路邊，站在那裡發愣。
明明幾分鐘前，她還滿心歡喜去見他，幾天不見，她早就想他了，可就為一點破事，他們起爭執了。
以前方慕和說，戀愛是把雙刃劍，這面是甜蜜，另一面是痛苦。
現在她信了。
鬧矛盾的滋味真不好受，心裡牽扯著難過。
秦書盯著手機，想撥過去，可那個手指倔強的怎麼都不願去碰觸撥打鍵。
「琪琪。」
有人喊她，隨即傳來兩聲汽車鳴笛。
秦書轉臉，是表哥，「哥，你要出去？」
表哥：「姥爺讓我們在這住兩天，我回家拿些小糰子用的東西過來。」
問她：「跟韓沛吵架了？」
秦書一怔：「你怎麼知道？」
表哥：「你臉上寫著不高興。」
秦書把手機塞進包里，沒吱聲。
表哥示意她：「上車，陪我回家。」
秦書：「不去了，一會兒韓沛要來接我。」
表哥故意道：「先晾著他，讓他等兩個小時。」
秦書：「……」
表哥笑：「怎麼，又不捨得了？」
秦書：「這樣不好。」
表哥：「知道不好，你還在這生悶氣？
什麼事是溝通解決不了的？
就我對韓沛的了解，他還沒那麼閒，沒事找事跟你吵架。」
秦書反駁：「誰說的？
他是沒故意找事不假，可吵架也是因他而起，有些事，在你們男人眼裡，你們總覺得是我們女人小題大做，是我們沒事找事，可我們女人心眼就那麼大，能怎麼辦？」
表哥一怔：「到底為了什麼吵架？」
秦書只說：「女人。」
表哥：「說清楚。」
秦書悶了一會兒才說話：「有女人喜歡他，我不高興了。」
表哥：「如果是韓沛犯了原則性的錯誤，我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不用你去找他，我去。
要是他已經處理好，你僅僅因為有人喜歡他，就跟他鬧，那你得自己找找原因。」
他語重心長：「琪琪，不管夫妻還是情侶，得學會包容和理解。」
秦書心裡正委屈著呢，氣不過，瞪他一眼：「到底誰跟你親？
你都不向著我！」
表哥：「我要這麼護短下去，你日子還怎麼過？」
秦書還是不高興，耷拉著臉不吱聲。
表哥：「那我現在去把韓沛打一頓？
這樣你就高興了是不是？」
秦書：「……你敢！」
表哥：「這不就得了，你自己都不捨得，那還氣什麼？」
他解下安全帶，半起身，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來，外頭冷，到車裡等。」
秦書搖頭：「我現在需要冷風，正好冷靜一下，你忙去吧。」
她說：「我知道脾氣不好，是得改改。」
表哥勸她：「有什麼事好好溝通，本來一句就能說清的事別壓在心裡。」
秦書點頭，「知道了。」
她把車門關好，表哥驅車離開。
手機震動了好幾下，都是韓沛發來的，讓她先回屋裡等他。
嘴上說著要改改脾氣，在回韓沛信息時，就只有一個符號：！
韓沛看到後：「……」
回撥過去，秦書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聽，沒好氣的問：「什麼事？」
韓沛：「剛才是我不好。」
他主動道歉。
過了半晌，秦書委屈道：「韓沛，我沒吃醋，就是聞到了。」
韓沛低聲哄她：「以後連醋味也不會讓你聞到。」
遠處，蔚藍緩緩走來，穿白色羽絨服，頭髮也挽起來了，打扮的清爽利落，還圍了條中國紅的圍巾。
挺適合現在的節日氣氛。
韓沛跟秦書說：「馬上過去接你。」
通話結束，蔚藍也走近。
「猜猜是什麼？」
蔚藍笑著說，那本書包了書皮。
韓沛伸手：「以前丟的那本。」
剛才蔚藍說是他最珍惜的，他就猜到是《老人與海》，所以他留下來等著她回家拿。
要是旁的東西，他不會留下等。
他向來不收女人的任何禮物，秦書的例外。
蔚藍把書給他：「沒想到還能找到。」
頓了下，「早就想給你了。」
話說半句，然後看著韓沛，很多話無從說起。
覺得高中那段時光太遙遠了，可看著他穿運動裝，好像一切又跟昨天一樣，不曾遠離。
這本書之於她是特別的記憶，之於他，也一樣吧。
韓沛接過書，還說了聲謝謝。
拿到後並沒有失而復得的驚喜，只是拿回爺爺喜歡的一本書，這書爺爺送給了爸爸，後來爸爸送給他，沒想到在他手裡弄丟。
當初書丟了他不是沒氣過，只是氣也沒用，蔚藍不可能給他找回來一本一模一樣的，她又是女生，他總不好跟她去計較什麼。
這麼多年一直有遺憾，直到秦書給他手抄了一本，所有的遺憾都被彌補，那點執念也就放下了，沒想到今天這本又找回來。
蔚藍看著那本書：「這些年耽誤你看了吧？」
韓沛：「沒，我有好幾本。」
蔚藍追問：「也是第一版？」
韓沛並不想多聊，在商場上混久了，很多時候能不說話就保持沉默，說多了就錯多，話本身沒毛病，解讀的人總會按照自己以為的那樣，解讀出自己想要的那個意思。
除了秦書跟韓涔，他很少跟人聊些沒意義的，特別還是跟他私生活有關。
他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保存的不錯。」
蔚藍一怔，不過也習慣了他思維的跳躍性，她隨即笑笑。
跟他解釋：「嗯，找到後我就一直小心翼翼存放，當時我把家裡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沒想到後來家裡裝修要搬床，在床墊跟床板間發現的。」
當時只能用晚上的時間看這本書，可能第二天起床疊被子時不小心弄到了裡面。
高三忙，正好那段時間摸底考試，她就沒想起來要看那本書，等考完試，韓沛問她書看完沒，她才想起來到書包找，沒有。
後來翻遍了家裡，怎麼都沒找到。
找到這本書時是高考結束，家裡老舊的不像話，父母要把家裡重新拾掇一下，然後就看到了這本書。
一直等著他來找她時再給他，哪知道再見面已經是這樣。
韓沛對這本書何時找到的並不關心，他沒時間多逗留，客氣道：「以後有空聊，我先回了。」
蔚藍點頭：「行啊，都在北京，見面也方便。」
她下巴微微一揚：「走吧，跟你一起，我正好去門口便利店買速溶咖啡，家裡咖啡喝完了。」
說完，餘光特意看了看他。
韓沛也沒說什麼，兩人之間隔著些距離，並肩朝小區門口走去。
蔚藍兩手插兜里，隨意跟他聊著，問他某同學的婚禮要不要去。
韓沛微微頜首：「去。」
新郎跟新娘都是他們班上的，兩人分別給他打了電話，說必須得過去，他已經讓秘書把那天空下來。
蔚藍似有感慨：「沒想到他們這麼多年後還能再一起。」
然後想了下：「那時他們倆坐我們前邊吧？」
韓沛不答反問：「你不是律師？」
那意思，她記性好，還用得著問別人？
他那麼一說，徹底把回憶過去的這條路堵住。
蔚藍牽牽嘴角的笑：「以前又不是律師，這不是後來才改行的麼。」
她總覺得韓沛跟以前哪裡不一樣了，要說不愛說話，他以前也算沉默寡言，可她覺得至少兩人聊天時他是有耐心的，可現在好像少了那點耐心。
也不走心了。
兩人之間有片刻的沉默，蔚藍主動聊起來：「聽同學說你女朋友是家裡介紹的？」
她其實更想問，你喜歡她嗎？
只是太過驕傲，事到如今她還是沒法問出口。
韓沛回她：「嗯，通過家裡認識，我追了挺久。」
蔚藍眼底泛著驚詫的波瀾，「你……追人？」
韓沛：「我要不追，她也看不上我。」
蔚藍：「……」
他向來驕傲，什麼時候這麼低姿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