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合唱團的歌聲還在繼續，輕柔悠遠，餘音繞樑，唱到人心坎里去。
今天紐約的天空也分外藍，水洗一樣。
大片大片棉花般的雲朵，像不遠萬里趕來祝福，繞一圈高樓大廈，又匆匆遠去，到下一個需要祝福的地方。
韓沛雙手捧著她的臉，指腹把她的眼淚擦去：「不許哭了。」
秦書用力的點頭，還是又哭又笑。
周圍人都看著，她極力控制自己的眼淚，可不管用。
特別在他說，她偶爾還能撒謊時。
他太了解她，卻又能做到包容甚至縱容她。
有好多同學過來抱抱她，就連不認識的家長都給了她熱情的擁抱。
還有人不忘給他們錄視頻，留下聯繫方式說傳給她。
這樣美好的畢業日子裡，那麼多素不相識的人給她祝福。
秦書擦擦眼淚，去抱了抱每一個給她唱歌的合唱團的成員，他們把手裡的玫瑰花送給她。
以前她還跟卜一討論過，生活里的儀式感有沒有必要。
她覺得有必要，那是乏味日子裡的一抹甜蜜劑，可卜一覺得無需費心費力，過日子唄，踏踏實實就行，弄那些花里胡哨做什麼。
男人可能都這樣，嫌煩。
方慕和也算贊同卜一的看法，不過說歸說，任何重要的節日，他跟卜一都會給她一些驚喜，這些驚喜還都不小。
限量版的越野車，馬場，遊輪……他們還陪她去世界各地，陪她去極地旅行。
以至於平常的禮物，不管多少，都不足以感動到她。
有時她也擔心，被家裡這樣寵著，以後結了婚，會不會沒有幸福感。
可自打認識韓沛，他的每一個驚喜，必讓她難忘。
他花的不是錢，是那份心。
一雙襪子，一瓶眼藥水，一個表白的頭像。
他也讓她知道，生活里需要儀式感，卻也不用那麼轟轟烈烈。
就像這個求婚，簡單低調，卻能溫暖她長長的一輩子。
人群散去，陸陸續續離開，最後就只剩韓沛跟秦書。
過去幾十分鐘，秦書還感覺跟在夢裡一樣，摸摸眼前男人的臉，是真實的。
掐掐自己，真的疼。
「沒做夢。」
韓沛捏捏她的下巴。
秦書到現在心臟還在怦怦怦快跳個不停，這個求婚，她是一點點防備都沒有，「怎麼會在今天求婚？」
韓沛：「不是說了追你到畢業？」
畢業了，自然就求婚。
等走出校園，也實在沒什麼特殊的日子能讓她這麼銘記。
索性就在今天。
秦書又輕輕拭去淚痕，跟他在一後，重要的事情他都會選在一個讓她感動的日子。
她記性好，可只記跟工作有關的，生活里的瑣事，她從不花心思去記。
大概他了解她，所以每個對她有著重要意義的日子，他都會選個特別的時間。
他們的第一次親吻，聖誕節那晚。
他公開她，情人節零點。
她成為他的女人也是在情人節那天。
他求婚，在她畢業典禮上。
領證呢？
大概也會是個不一樣的日子，也許會選在明年她的生日？
說不定也許是後年。
大後年也有可能。
聽說他三十五歲前沒考慮婚姻。
但不管怎樣，他在每個重要時刻，都花了那麼多心思哄她開心。
秦書又想起來：「你怎麼找到了我們校的合唱團？」
韓沛：「我認識音樂學院的教授，通過他聯繫到合唱團。」
所有人都是他親自打電話過去邀請，說自己想在畢業典禮那天向女朋友求婚，他們沒有絲毫猶豫，還主動提出唱一首秦書喜歡的歌曲，排練了不少時間。
秦書好好平復了下激動的情緒，「陪我去學校圖書館門口拍幾張？」
「你喜歡的地方都可以拍。」
韓沛牽著她朝圖書館那邊走。
「你以前來過我們學校嗎？」
「來過。」
「找你老婆？」
秦書開玩笑道。
韓沛：「嗯，找了一圈沒找到。」
秦書笑：「我那時還在上初中。」
忽然，秦書指指那邊：「我跟卜一經常在那邊看書，看累了就看一會兒帥哥美女，還會拌拌嘴。」
不僅會拌嘴，她經常會修理卜一一頓，讓他好好聽話。
想著想著，畢業的傷感就襲來。
還來不及沉浸在裡面，她又想起：「你三點的航班吧？」
「嗯，三點多。」
韓沛看了眼手錶：「沒事，來得及陪你轉轉。」
今天大太陽，走了一會兒就熱的受不了，韓沛拿下領帶直接套在秦書脖子上，「配你的學位服。」
秦書捏著領帶蹭蹭鼻尖，領帶上還有他身上的氣息。
淡淡的，特好聞。
這才後知後覺：「我真是笨死了，你平時都不打領帶，今天這麼熱你還非要繫上，我都沒想到哪裡不對。」
然後笑著說：「大概是被你帥到了，就光想著看你系領帶的樣子。」
韓沛盯著她看，不管她的眼神還是表情都不像在糊弄，「確定系領帶好看？」
秦書連連點頭：「又帥又性感。」
韓沛把領帶從她脖子裡拿下來，重新繫上。
秦書：「……你不熱？」
「熱，忍忍。
今天你所有的要求我都滿足。」
那天，韓沛給她拍了不少照片，半年前她都不敢想，她畢業典禮是自己的老公參加。
就不敢奢望，她會在畢業典禮時被求婚。
那應該是每個女孩都曾幻想過的，她卻夢想成真。
中午秦書送韓沛去機場，熟悉的大廳，她拉著韓沛：「等一下。」
「怎麼了？」
「當時大致就在這個位置，你蹭到我了。」
「找我算帳？」
都沒給她不講理的機會，說完他就低頭親上她。
這一瞬，好像時光倒流。
他蹭到他，她拉住他，而他親了她。
秦書被他親的，不由悸動。
馬上就要過安檢，韓沛看著她，又到了每次叮囑時刻，他自己都笑了，特別無奈，叮囑了也是白叮囑，她出了機場就能忘得一乾二淨。
可還是給她上上緊箍咒：「你現在又要看書又要準備材料，必須得多運動，不然心臟負荷不了。」
秦書保證：「好，我記住了。」
「光記住沒用。」
「信我一回吧。」
她把戒指伸到他眼前：「我現在長大了，真的。」
她的保證，韓沛也只聽聽，太認真的話能被她氣死，問她：「考完試就回？」
秦書點頭：「嗯，二十九號考試，跟卜一在這邊再轉轉，三十一號回。」
韓沛算了下時間，她三十一號從這邊飛，到北京就二號了，趕不上。
跟她說：「別轉了，考完就回，以後又不是不過來，三十號回，六一早上我去接你。」
「為什麼非得六一到家？」
秦書沒多想，笑著問：「給我過兒童節？」
韓沛順著她的話敷衍了句：「嗯。」
「那好吧。」
馬上就要分開，秦書有點捨不得，緊緊抱著他。
韓沛沒說話也沒動，任由她抱了好一會兒。
離別的傷感還是被求婚的喜悅瞬間沖淡，顧不上不舍，等韓沛一進安檢，秦書就給爺爺奶奶打電話。
「爺爺，爺爺。」
秦書說話差點口齒不清。
爺爺笑：「你看你自己把自己給慣的，話都不會說了？」
「對呀對呀。」
秦書實在憋不住了：「韓沛向我求婚咯，向我求婚咯。」
又笑起來。
爺爺很淡定，問她：「戒指喜歡不？」
「喜歡啊，喜歡的不得了，這個款式我還沒見過，獨一無二。」
秦書說著還又看了看戒指。
忽然覺得哪裡不對，「誒？
爺爺，你聽到韓沛向我求婚，怎麼一點也不驚訝？」
爺爺就沒隱瞞：「早知道了，還驚訝什麼？」
「啊？」
「你的戒指都是你奶奶親手給你設計的。」
「不然你畢業那重要的日子我跟你奶奶會不去？」
爺爺解釋：「怕去了，韓沛求婚會緊張，求婚都是你們小年輕的事，我跟你奶奶就沒過去。」
爺爺又說：「不過給你準備了畢業禮物，回來給你。」
秦書愣怔片刻：「就是說你們都知道韓沛要在今天跟我求婚，就我不知道？」
「可以這麼說。」
「你們組團欺負我哦，得給驚喜補償。」
「這幾天好好看書考試，回來驚多著呢。」
「什麼驚喜？」
「很多。」
「爺爺，透露點唄。」
秦書撒嬌央求著。
爺爺笑：「那可不行。」
「那你把電話給奶奶，我要跟奶奶說話。」
「你奶奶睡著了，就這樣吧，我也接著睡覺了。」
秦書：「……」
看了下時間，北京那邊現在是夜裡。
她這是興奮過頭了。
到了停車場，秦書有些口渴，讓司機打開後備箱，她拿水喝。
拿了兩瓶，遞一瓶給司機。
擰開剛喝兩口，忽然胃裡一陣噁心。
她趕緊捂住嘴，跑到車尾那邊，什麼也吐不出。
秦書輕輕揉揉胃部，舒服了點。
大概是大姨媽要來了，以前來大姨媽前，也會偶爾胃裡噁心。
只是這次經期都推遲三天了。
不由有點緊張，難道是懷孕了？
又不大可能啊，每次韓沛都做了措施。
如果真懷孕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套套被做破了……
不過這種概率肯定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秦書又喝了幾口水，這回沒噁心。
大概最近壓力大，經常熬夜，又時差混亂，姨媽才推遲了幾天，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
這麼一想，心情又放鬆下來。
從機場回市區，秦書打開車窗，初夏的風吹進來，她的長髮揚起，控制不住的喜悅，她唱了一路。
不時盯著戒指看看，在她畢業的這個特殊日子裡，她成了韓沛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