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寺的火把亮了一夜。
夏老太太和鄭氏早就支撐不住,紛紛倒在蒲團上。
如今早已入秋,大殿的石板冰涼如水,稍微一碰就能將人凍得透心涼。
哪怕有下人攙扶,兩人還是免不了躺到地上,立刻又會被凍醒。
最後,躺也不是,跪也不是,生生被折騰一宿。
外頭時不時傳來賊人打鬥的消息,兩人提都不敢提回房休息,只能生生熬著。
等到天邊亮出魚肚白,大殿的門終於被人推開。
無因大師一臉平靜地走進來,「天色已亮,幾位施主可以回房了。」
折騰一宿,夏老太太就像是一條腿已經踏入鬼門關,沒有半點精氣神,四肢也在不停打顫。
說不定再熬幾次,她就真的會一命嗚呼。
可哪有那麼便宜?
鄭氏也差不多,臉色蠟黃,眼睛裡沒有半分神采。
倒是林知南一臉平靜,絲毫看不出跪了一宿的模樣。
念了一晚上經,她重生帶來的那股憤怒似乎已經被撫平,恢復以往平靜如水的樣子。
只有她自己清楚,水面之下,是怎樣一派暗潮洶湧。
夏老太太聲音沙啞,顫顫巍巍問道,「大師,那賊人捉住了?」
無因大師搖搖頭。
夏老太太鬆一口氣的同時,心也跟著提起來,「沒抓住?那萬一賊人出來,傷到我們……」
林知南淡淡道,「眾目睽睽之下,賊人不會如此大膽。」
說著,她便率先走出大殿,往廂房走去。
夏老太太差點一口氣堵在心口,「你瞧瞧她什麼樣?長輩還在這裡呢,她就先走了!這還是林家教出來的女兒,簡直不孝!」
鄭氏連忙拉住她,「母親少說兩句吧。」
無因大師還在呢,夏老太太就這麼指責林家,真不怕得罪林家啊!
她朝無因大師尷尬一笑,扶著夏老太太,兩人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誰不是上了年紀的?跪一宿真是要命。
……
淡春看著林知南,嘴角止不住的笑。
「少夫人,看見老太太剛才的樣子,奴婢心裡真是舒坦極了。哼,就該讓她們好好跪一下。不然,總騎到您頭上來。」
林知南心頭微酸。
自從淡春出嫁,她已經有十年沒見過淡春這樣明媚的笑容。
都是她的疏忽,才讓淡春上輩子早早去世。
這輩子,不會了。
「姑娘。」林知南糾正,「以後叫我姑娘。」
淡春一愣。
嫁到夏家後,姑娘便按著規矩讓眾人改了口,怎麼如今好端端的要改了?
可是看著姑娘一臉平靜的樣子,淡春只能默默點頭。
似乎一夜之間,姑娘變了。
怪也怪夏家人太不知好歹。
姑娘對夏家人可以說是掏心掏肺。
親自伺候老太太不說,更是拿著嫁妝銀子不停補貼夏家。
不然,夏家一個小門小戶,怎麼可能過上如今錦衣玉食的日子?
就拿這次慈安寺上香來說,若不是看在姑娘和林家的面子上,夏家人能住進院子裡?哼,怕是只能擠進一個廂房裡住著。
可是夏家人,對姑娘卻從來沒一個好臉色。
夏老太太動不動就拿大道理壓人,沒錯也要給你找幾條錯處。
夫人只會和稀泥,一點事都不能頂。
還有個即將及笄的小姑子,簡直是水做的,動不動就哭,搞得好像她家姑娘在欺負人一樣。
她不就是看上了姑娘手裡的東西,真以為別人看不出來?
可偏偏,她家姑娘都忍了。
因為她是林家嫡女,不能丟了林家百年清譽以及眾女眷的名聲。
淡春看著,早就心疼壞了。
現在看姑娘不打算忍了,淡春心裡那口氣總算順了。
「昨夜可有發現可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