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南輕輕一笑。
上輩子,她過得更加艱難,卻沒聽到夏君賢有說過一句關切的話。這輩子,她不過略施小計,將屬於她的東西要了回來。反倒讓夏君賢體諒起她的不易來。
原來,他不是不知道她不容易,只是選擇看不見罷了。
她沒有跟夏君賢交心的打算,只淡淡道,「夫君言重了。」
夏君賢知道林知南肯定是惱了,也不介意她冷淡的態度,柔聲道,「今日是姝寧的錯。祖母令她禁足三個月以做懲戒,又罰了月例。想來此番之後,她定會悔改。還請娘子給她一次改過的機會。」
「夫君說的是。」
夏君賢微微蹙眉,正要開口,淡春拿著單子走過來,「姑娘,少了一對琉璃盞,白釉花瓶,一對雙耳瓶,還有一些其他的瑣碎。」
林知南伸手接過,露出手腕上那隻潔白如月的玉鐲來。
夏君賢原本放入袖口的手微微一緊,手裡的簪子怎麼也拿不出了。
林知南看了下,沒有御賜之物,便也不在意,揮揮手示意罷了。
見夏君賢還不走,她有些疑惑,「夫君可還有事?」
夏君賢猶豫片刻,目光掃過她手上的鐲子,最終將東西放回來,道,「那我先回去了。」
林知南點點頭,朝外頭喊了一聲,「清夏,幫我送送夫君。」
清夏臉上滿是驚喜,忙不迭應了,伸手去扶夏君賢,「少爺,您請小心。」
這番熱絡,倒讓夏君賢心裡舒坦不少,臉色緩和地離開。
淡春撇撇嘴,「姑娘怎麼不趁著少爺在,讓他將所有東西都還回來。」
那些少的,也值不少銀子呢。
林知南微微搖頭,「做事要適可而止。為這麼點東西撕破臉,不值當。再說,想要從當鋪里贖東西,他必定是費了不少銀子。就當抵了吧。」
淡春心裡雖然覺得不夠解氣,可也知道姑娘不和離是有別的打算的,便也沒再追問。
……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夏家這點事,很快便在京城傳了個遍,夏家幾位女眷算是徹底出了名。
「嘖嘖,京城貴女又如何?做了人家媳婦,不依舊還是要被婆家人欺負。唉,媳婦難當啊。」
「要我說,夏家人也實在貪心。我那小叔子就在那當鋪,可是親眼見著了,那麼一大包首飾!全都是那林家姑娘孝敬給婆婆的。你想,這被偷的就這麼多了,家裡指不定還有多少。拿媳婦那麼多東西,也不臉紅!」
「最可惡的還是那小姑子,竟好意思拿了嫂子的東西去當掉。這是得多貪心,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所以說,家賊難防!」
「林家姑娘攤上這麼一個婆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
許氏一進門,便有人傳話,「夫人,老太太請您去一趟安適居。」
安適居是林老太太的院子。
林老太太坐在主位,林知雪正趴在她腿上哭得傷心。
一旁,章氏也在抹淚,見許氏進來,目光中立刻帶上不忿。
林老太太隨意擺擺手,示意許氏坐下,「今日到底怎麼回事?」
許氏道,「也沒什麼。就是夏家那個小姑子,偷了南南的東西,去換銀子。正好被長公主知道了。」
「這還沒叫什麼?」章氏忍不住道,「有這麼一門親家,我們林家的臉算是丟光了!」
林老太太也沉下臉來,「當初你們選夏家,我便不同意,實在是兩家門第差得太多。門不當戶不對的,總要出事。如今算是應驗了。」
許氏忽然抹了淚,「老太太說的是。南南是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我如何能看著她去受苦?可林家這一代都要低嫁低娶,老爺子又看好那夏君賢,我一個兒媳又如何能忤逆?」
林老太太一噎,才想起來,夏家的確是老爺子選定的,一時不由得訕訕。
章氏卻道,「夏君賢狀元之才,老爺子的眼光自是不錯,可夏家人委實太拖後腿。我們林家百年世家,豈能與這樣的人家做親戚?依我看,不如索性對外發話,便說我們林家沒有這樣一門親,也省得再鬧出什麼笑話。」
她是受夠外頭那些人嘲弄的目光,也想藉此,給林知雪拼個好前程。
許氏聞言,微微挑眉,道,「弟妹說得不錯!我這邊讓知南和離歸家。自此之後,我們林家與夏家再無瓜葛!」
章氏驚了,「這怎麼可以?有一個和離的姐姐,我家知雪如何嫁人?」
林老太太也道,「胡鬧!大晉從無和離的先例,我林家也不養一個和離的女兒!」
許氏擦了淚,冷笑道,「不許和離,又不要夏家這門親。老太太和弟妹的意思是,我林家不要南南這個女兒了?」
兩人沒說話,算是默認。
許氏氣得直接砸了手邊的茶杯。
「砰」的一聲,瓷片四處飛散。
林老太太嚇得一激靈,指著許氏「你你你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許氏冷笑道,「南南是我親生的,誰敢不認她,我就跟誰拼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什麼心思,不就是想讓知雪嫁個高門?」
「你們願意嫁,自可嫁去!只要能過林家、林老爺子那一關,你們愛怎麼嫁怎麼嫁!」
「可若想將我南南踩進泥濘,我絕不同意!」
許氏說完,甩袖離開。
林老太太指著她離開的方向,不可置信,「她,她這是瘋了不成?」
章氏也是被嚇了一跳。
許氏出身江南,一向是溫文爾雅的。平日裡雖說對老太太有諸多不滿,可也是一直隱忍。
沒想到今日因為林知南發了火。
果然為母則剛。
這樣一份心性,許氏有,難道她就沒有?
她絕對不能讓知雪步入林知南的後塵。
她的知雪,就該風光高嫁,一輩子享盡榮華富貴。
……
林思勉辦事回來,也被叫到安適居。
才一進門,便聽到林老太太正捂著心口哭,「都說後娘難當,我平日裡也不曾在她面前擺婆婆的譜。誰知竟把她養得如此不敬長輩!在我這裡打砸,逞威風!等我年紀再大一些,她是不是要拿刀把我砍了!」
這話說得實在難聽,不用想,指的定然是許氏。
再看散落一地的瓷片,以及已經乾涸的茶漬、茶葉。
林思勉眉心狠狠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