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蒙,對於一個讀書人家的孩子來說十分重要。
林知南不願意認養孩子,卻依舊十分盡心盡責地關心孩子。
一時間,夏君賢心裡只覺得暖暖的,對著林知南的神色越發溫和,「我記得林家是有族學的,裡頭還專門設置了女子學堂,不知,可否送到林家的族學中?這樣,念姐也可以跟著一起念書。」
要論學堂,又有哪家比得過林家的族學?
裡頭請的可都是大儒,從啟蒙,再到明經科考、君子六藝等等,都有專門的老師授課。
若是堇哥兒能如林家的族學,對他的前途大有裨益。
林知南微微搖頭,「林家族學,怕是不妥。」
夏老太太眉頭一皺,「有何不妥?你這是不肯?」
林知南瞥了她一眼,笑著看向夏君賢。
夏君賢忙道,「祖母且先聽聽知南怎麼說?」
林知南道,「林家眾人,包括外頭送進族學的,都是在三歲左右便已啟蒙。到堇哥兒這個年紀,便要開始讀《千家詩》《五言師》等等。」
聞言,夏君賢的臉色便已經有些黯淡。
原來世家大族都是這麼早就啟蒙了吧?怪不得,他讀書的時候,總是要比別人更加努力幾分。
如今看來,堇哥兒已經是被耽誤了。
夏老太太不懂這些,只覺得不過是晚了別人兩人,又如何?
林知南道,「堇哥兒已經五歲卻還未啟蒙,去林家族學,未免尷尬。送進啟蒙班,他比尋常的孩子大了兩歲,若是同一個年紀的孩子一起,他又跟不上學業。不論哪種,對堇哥兒的心性來說都是不好,反而會影響堇哥兒的學業。」
夏君賢十分認同地點點頭,「讀書一道,心性最為重要。難得你能想到這一點。」
越是接觸,他便越是欣賞林知南。
夏老太太道,「那不如便請一個老師來家裡,專門教兩個孩子。」
就像之前林知南說的教養麽麽一樣,不就不用擔心孩子跟不上了?
夏君賢微微一嘆,「夏家勢弱,怕是請不來大儒啊。「
夏老太太看向林知南,「都說你太爺爺桃李滿天下,以林家的名義應該很容易請來的吧?你放心,銀子這塊,我們夏家可以掏。」
「不是銀子的問題。」林知南笑了,「總之,請個大儒回來怕是不行。」
「不如就送外頭的私塾。」
夏君賢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
似乎,只能是這樣了。
夏老太太卻有些不滿,「外頭的私塾可一點都不好。束脩交得多也就罷了,孩子學了半年,連一個字都不會寫,更加耽誤前途。」
「賢哥兒,可不能將堇哥兒打發去外面的私塾。」
夏君賢有些無奈,「祖母,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讀書一途更是如此。一個字不會寫的,終究是個例。我瞧著堇哥兒是個聰明的,必不至於如此。」
夏老太太還是不太滿意。
在她看來,還是專門請個大儒來家裡教最好。銀子是費了些,可孩子的前程更加重要。關鍵就是林知南不肯發力。
只是,這幾日被提點的多了,她不好對林知南發作。
林知南忽然開口道,「倒也還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夏君賢抬頭看向林知南。
林知南想了想,又搖搖頭,「不妥,不妥,這個法子更不妥。」
「夫君,祖母,依我看,還是送外頭的私塾吧。只要老師好,哪怕遠一些,也無妨的。」
夏老太太「哼」了一聲,「有法子你就說!妥不妥的,也是賢兒拿主意!」
夏君賢也道,「娘子但說無妨。」
林知南嘆了一口氣,道,「還有一個法子,便是送去國子監。」
夏君賢聞言,眼睛一亮,「國子監的啟蒙班,接收的正是如堇哥兒這般年紀的孩子。如此,堇哥兒進國子監,正好。」
「而且,國子監內都是經世大儒,可比我們從外頭請來的老師要強上許多。」
一下子,便能將兩個難題都解決。
聽他這麼一解釋,夏老太太也覺得國子監最好。
夏君賢轉頭一想,又嘆了一口氣,「我差點忘了,國子監可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娘子提及國子監,可是有辦法拿到國子監的帖子。」
「帖子不是什麼難事。」林知南面露難色,「只是,國子監內的學子大多都是非富即貴。堇哥兒一個養子,夏家的門庭也不算高,就怕孩子進去,會被排擠。」
夏君賢擺手道,「此事無礙。只要娘子能拿到國子監的帖子,這點小事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嗎?
林知南心裡微微嘆息,「既如此,我明日便去林家取帖子。」
區區一個國子監的帖子,林家自然有,可是林家不屑得用。
且不說國子監是不是一個好去處,便是林家的族學,就足以媲美國子監。
再者,若想進國子監,以林家人的才學,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這些年林家故意壓下風頭罷了。
夏君賢頗為感激的看向林知南。
這是丁憂回來後,他第一次由衷感謝三年前的自己,將林知南娶了回來。
若非如此,夏家的孩子又怎麼可以如此輕易的進入國子監?
堇哥兒上學的事,算是皆大歡喜。
林知南正要起身告辭,忽見嚴麽麽疾步而來,臉上憤,哭著撲倒夏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求你救救老奴的孫兒吧!」
夏老太太眉頭一皺,呵斥道,「什麼事就這樣咋咋呼呼的?還不起來說話。」
嚴麽麽繼續哭道,「老奴的孫兒得老太太恩典,去了奴籍,正是讀書的時候。原本,老奴家裡已經準備好了銀子,就等著給孩子叫束脩。可誰知,老奴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說話間,她又「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夏老太太不耐煩地吐了口濁氣,「把話說完!你光哭有什麼用?」
嚴麽麽吸了吸鼻子,繼續道,「老奴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竟……竟將銀子全拿去賭了!連帶這老奴存的私房也一概輸了個乾淨。如今家裡沒了銀子給孩子交束脩。學堂的老師說了,若是再交不上,也不用再去。到了這份上,家裡人這才找到老奴。」
「老奴也是沒有辦法,只能來求老太太,求您開開恩,再幫老奴那孫兒一把吧!」
「老奴一家,定不忘老太太您的大恩大德。」
說罷,嚴麽麽便不住地對夏老太太磕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