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是憂積於心,又經常氣悶不得舒,食不下咽夜不安寢。這樣的日子怕是有經年之久。如此這番下來,氣血兩空,身子骨早已搖搖欲墜。」
玉竹把了脈,有些沉重的搖搖頭。
這種心病,最是難醫。
只要長公主還處於這樣的狀態之中,哪怕是師父親自來,也是治不好。
「她一個長公主,看著囂張跋扈,怎麼把自己折騰成現在的樣子?」玉竹不解。
林知南倒是清楚,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三言兩句將長公主的際遇說了出來。
屋子裡一片沉默。
世人說起長公主,最先想起的便是長公主刺殺樂安郡主一事,
那一年京城的大喜,樂安郡主實在做了太多的善事,哪怕如今想起來,都覺得樂安郡主是在世觀世音菩薩。
因一己私慾,殺了菩薩,可想而知,世人是如何唾棄這位長公主殿下。
從金尊玉貴,變成人人唾棄,哪怕眾人不敢當面說什麼,長公主又如何能安寢?
都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再如何唾棄,人們都不會否認,長公主的一片慈母之心。
也正是因為她對女兒的感情之深,才會讓她再添憂愁。
她知道,一旦她倒下,她的女兒、外孫、外孫女,就再也沒有多少好日子可以過了。
是以,她才會如同玉竹所說的食不下咽夜不安寢,生生將身子骨敗壞了。
玉竹幽幽道,「蘇姑娘有這樣的母親,倒讓我有些羨慕了。」
她是個孤兒,從小沒有爹娘,最最期盼的便是能感受一下母親的懷抱。
林知南對她還是了解的,有些心疼的抱了她一下,安慰道,「若是有緣,定然會見到的。」
她也曾派人幫忙查玉竹的生母,可惜線索實在是太少,至今沒什麼頭緒。
玉竹勉強笑了笑。
片刻後,她抬起頭,看向林知南,道,「姐姐,我想幫幫她。」
林知南一愣,有些不明白。
玉竹指著長公主道,「她如今很痛苦,我雖治不好她,卻能讓她舒服一些。」
「至少,她醒過來後,若是放開心懷,能輕鬆個一年半載的。」
朱濤的手狠狠一抖,「玉竹姑娘,你的意思是……」
玉竹點了點頭,「她的身子已經虧空完了,沒多少時日了。」
「這……這……」
任是朱濤再鎮定,也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怪不得那些太醫都束手無策,敢情是看不出長公主的情況,心下瞭然,不敢動手。
太醫院一向如此。
玉竹巴巴的看著林知南。
她知道,林知南應該很討厭長公主。她作為林知南的好友,也應該同林知南站在同一個陣營的。
可聽了長公主的故事,她心裡卻莫名心疼眼前這個尊貴的女人。
說到底,一開始錯的不是她,她只不過是被命運玩弄的一個可憐人罷了。
林知南聽到玉竹的話,也是不由得一愣。
上輩子,直到她死,她都沒有聽到關於長公主身體抱恙的話來。怎麼這輩子才過了五年,長公主的身子就支撐不住了?
也是,上輩子,蘇染染和兩個孩子順風順水,有著大好的前程,長公主又有什麼可以憂心的呢?
而且,那時候,也沒有一條人命壓在長公主頭上,自然也沒有如今這些煩惱。
只是,聽聞長公主命不久矣,林知南心裡的恨意忽然就沒有那麼深了。
她垂下眸子,微微點頭,「我既叫你來,便是想救她的。做你想做的就是。」
她退到一旁,沒有再看長公主。
玉竹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林知南,拿出銀針開始給長公主進行治療。
這一治,便是兩個時辰。
等兩個時辰的運針結束,玉竹直接脫力跌落在地。
「玉竹!」
聽到聲音,林知南從思緒中回神。
見是玉竹倒在地上,連忙小跑過來,將人扶了起來。
「我沒事。」玉竹道,「我功力還是太淺了,不過兩個時辰,身子就受不了。若是讓師父知道,定會罵死我的。」
林知南扶著她坐到一旁,朱濤貼心的倒了一杯茶遞過來給玉竹喝下。
「兩個時辰,換誰都支撐不住。你能撐下來,已經很厲害了。」林知南誇讚道。
玉竹勉強笑了笑。
待她喝了茶,神色好了一些,朱濤這才迫不及待的問道,「玉竹姑娘,長公主殿下如何了?」
玉竹道,「我放了些淤血,又運針幫她行氣。若是沒有意外,今日晚些能醒過來。只是……」
她頓了頓,又道,「她的身子已經是強弩之末,能撐多久,我也說不準。」
她盡力了,至於其他的,就看長公主的命。
朱濤神色多了幾分沉重,「我知道了,此事,我會想辦法。」
說罷,他便去開門,讓門外的人進來。
蘇染染早就等得不耐煩,有好幾次都忍不住想破門進來。不過,都被門口朱濤帶來的人攔住了。
這會見門開了,她立刻沖了過來,急急問道,「我母親怎麼樣了?她醒了嗎?身體好了嗎?」
朱濤沒有理她,而是看向一旁的隨行太醫,道,「諸位,請進來給殿下把脈吧。」
太醫們對視了一眼,這才邁著步子進來。
為首的太醫上前,拿出帕子搭在長公主的手腕。
待他細細把脈,臉上露出驚喜之色,「殿下的脈搏有力,不似先前的虛浮,許是今日、明日就能醒過來。」
一眾人聽了他的話,大喜過望,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不愧是神醫弟子,果然是妙手回春!老夫佩服。」太醫這一會,主動來到玉竹面前作揖。
玉竹擺擺手,「你不必恭維我。長公主的身體情況是怎麼樣的,你們比我清楚。」
「今日這番,也不過是讓她身子寬泛一些罷了。至於救命,我無能為力。」
太醫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該說什麼,一旁的蘇染染聽到這話,急了,直接衝到玉竹面前,扯著玉竹的袖子,尖聲問道,「你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你對我母親做了什麼?你說!」
玉竹被她嚇了一跳,手裡剛端上來的茶都灑一身。
林知南怕她被燙到,連忙過來查看。
見她沒事,林知南才鬆了一口氣。
看著一臉氣急的蘇染染,林知南冷冷一笑,道,「你也是大夫,這話都不懂?」
「既然你不懂,那我就說給你聽。」
「長公主氣血兩空,命不久矣!你有空在這裡撒潑,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救救你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