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人道隱患顯
明光璀璨，好似大日，剛剛降下，便驅散四周陰暗氣息，鎮壓種種變化。
楚泰納入掌控的人道秩序之力也是不斷震動，逐漸被其梳理、淨化、掌握。
只是此地翻滾的怨恨對於這等做法最是排斥，被短暫被鎮壓後，立刻反彈，同那明光劇烈碰撞起來。
相互消磨，黑氣蒸騰，讓那明光染上些許混濁，也是讓其主人勃然大怒。
「這是民生怨氣？地方按檢使、巡察使、風聞使都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會有造成如此惡劣後果的人在地方任職？」
言語雖然充斥對於地方官員的呵斥，但明光主人依舊降下更加龐大的人道秩序之力，將官印重新納入掌控後，試圖一次性將此地混和怨恨掃除乾淨。
只是此舉不但進一步刺激到本土的氣數，也讓同此地因緣聚合的楚泰有些排斥。
但沒等楚泰做出什麼動作，那明光似乎看到了什麼，原本強勢的動作一頓，用略帶悲苦的語氣道：「這些……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
話語間，明光從那官員體內生出，向外一卷，帶著諸多秩序交融，將三位官員一併鎮壓在大地之下，以他們的官身作為載體，從其他地方調來人道秩序之力，穩定此地混亂，梳理此地民生、民心。
原本的強勢鎮壓，變成更加溫和的處理方式，原本劇烈反抗的怨氣頓時消停了不少。
明光主人察覺後，又是嘆息兩聲。
同時，絲絲縷縷的靈光從桃礦城各地生出，向著四周擴散少許，將「阿糯婆婆」的諸多小蜘蛛洗滌乾淨，讓它們重新化作他們，可以正常的步入冥土，尋求未來。
做完這一切，那明光的主人看向楚泰的方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
「當真是兩天變故，讓什麼牛鬼神蛇都出來了。你修行根基應該是仙道日月正法，但神通卻帶有些許佛道因緣法門的痕跡，氣息又有些上古神道的影子，最後驅使怨氣、控制官印的手段，則有些古之人道的影子，當然這部分在現代多被人稱之為君魔道法門。」
「學貫仙神佛魔四道，隱隱有驅使人道的跡象，你代表的是哪一方？」
楚泰聞言，笑道：「我哪一邊都不代表，只是路見不平，看不慣而已。」
「你沒說全。」
明光的主人回應了一句，語氣平淡道：「看不慣只是你想法的一部分，更多的應該是其他原因。」
「其他的原因重要嗎？比起我，你們不應該問一問為何會造成這樣的問題？」
楚泰的話語讓明光的主人沉默片刻。
「我明白原因，但短時間內無法解決，中原廣袤無際，自聖王重演人道以來，如何全面治理中原各地一直是個我等需要解決的核心問題。可除了回歸上古神道治世的方法，否則人道治理終究做不到全面覆蓋中原各處。直到現在，我們做出的選擇依舊是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向外擴張，在此期間，尚未被籠罩的城池，出現貪官污吏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我不相信出除去神道治世外，你們就沒有想到其他辦法。」
「解決的辦法我等思考了許多，歷朝歷代諸多聖賢也想了許多，可各有各的問題。」
明光晃動，聲音悠悠傳出。
「根據記載，新仙道興起的時候，前代朝廷曾和仙佛組成聯盟，共同治理中原、東土、西域、南疆和北荒。可惜此舉早期雖有成果，仙佛大德的道德修養足以壓制許多問題，但後來對於仙佛大德的崇拜，使得各地都出現了地上佛國、人間道國，原本這些偏向於仙佛的小國出現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能讓百姓安居樂業就好。」
「可後來諸佛國和諸道國發起一場持續四百多年的叛亂，前前後後有數萬個小國成立覆滅，數以千計的仙家佛門法脈被捲入其中，硬生生將當時的人口打沒了大半，更是為了當今東土、西域、南疆、北荒難以掌控留下後患。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人道不再允許仙佛插手中原治理一事。」
「後來歷朝歷代之中，對於仙佛影響也是以打壓和約束為主，最極端的時期，朝廷甚至試圖斷去一切超凡影響，純粹以凡人治理中原，可這個選擇對自然改造太大，且同仙佛衝突太大，哪怕仙佛之中的大德理解，且願意配合、退讓，但失去仙佛護持的人道，在魔道等涉及心靈的外力影響下也會逐步崩潰。當年嘗試推行的幾個區域內以西域失控最為嚴重，時至今日，西域不少國度還有當年失控力量的影響。」
「到了前朝，更有人提出為官者需要秉承公正，應當捨棄人性七情六慾，以偃師之法重組肉身，作為公正的判官，維繫人道秩序核心範圍之外的人道治理。只是此法難以長久，外加人心莫測，死板的判官終究會被找出漏洞，造就更加可怕的罪孽。這也是本朝剛開始的時候，建立多套監督體系，相互制約的原因。但這套體系的缺陷你也看到了……」
「若是肯下狠手……」
楚泰還未說完，明光嗤笑道：「下狠手是多狠？屠殺百萬算多嗎？千萬算多嗎？若是將中原視作是一個圓形，那麼這個圓的直徑便有六萬億里，你知道其中有多少人，這些人中又有多少能夠安居樂業，有多少面對眼前的苦楚？我們只能在維繫整體穩定的情況下，儘可能的讓更多人進入核心。」
「算了，說這些伱也未必聽得進去，至於你的問題，你不願意說也隨你，且待我講你拿下細細盤問就是。」
話語間，人道秩序之力匯聚，依託桃礦城的秩序具象，衍生出無數無形的鎖鏈試圖將楚泰鎮壓。
楚泰見狀也不害怕，先前那人動作他就已經看出對方的力量也就四品上下，最多是能夠藉助人道秩序，古之聖王大道，引動部分三品的力量，而這部分少不得各種各樣的流程審批，不可能短時間施展。
他嗤笑一聲：「你也就這等能耐，嘴上說著做不到，但神通卻能輕易鎮壓諸多變化和問題，說到底還是不願意處理罷了，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將財仙背後的問題處理好，將此地問題解決了吧！」
說完，楚泰身體變得虛幻，宛如是鏡中花、水中月，在秩序力量下一點點崩潰，消失在明光面前。
片刻後，又有一位身穿青色官袍的文人駕著流光趕來，他站穩之後，先是整理衣冠，對著明光畢恭畢敬行禮。
只是這些繁文縟節才做到一半，就是被明光呵斥：「都什麼時候了，禮儀有百姓重要？有這功夫，不如幫我梳理地脈雜氣，或者去統計此地物資和財務，方便後續治理。」
文人聽到這話，先是連連告罪，抬手放出類似於明光的浩然氣息配合穩定地脈，但在幫忙的同時，卻忍不住詢問剛才發生了什麼。明光看出此人想法，但邊上也沒有其他人可以驅使，只能沒好氣的回答他的問題。
弄清前因後果的文人有些疑惑道：「既是仙道干涉人道引起的動亂，御史大人為何還要任由對方離開？」
「不讓他離開又能怎麼辦？若非官身所限，他的所作所為我都想要為他鼓舞喝彩，比起他越界這樣的小事，更大的問題不是桃礦城官員造的惡業？鬧出如此大的紕漏，你們這些地方上負責聞風、巡查、檢察的人都是幹什麼吃的？」
「我知道你們外面的地方官員不好干，中原大地除去核心地段，外界調動人道秩序，聖王之法，遠比核心麻煩，你們想要堅持本心也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可朝廷同樣給予了諸多權利，你們為何不能一心為民？我先前看到這桃礦城的官員匯報的材料，還以為總算出了幾個肯干實業的傢伙，沒想到竟是群蛀蟲！」
「還有那個財仙神像道果體系又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我先前收斂此地氣息看到的東西和你們匯報上來的完全不一樣？」
一連串的問話讓文人只能沉默回應，那御史見狀，冷哼一聲。
「罷了，你先將此地罪證一一收集，相關人員全部看好，本官稍後就到。」
話語間，明光潰散，融入地脈之中，進一步修復此地的人文氣數，並且在所有官員，以及其親屬身上都留下了一道印記，防止在此期間有人畏罪潛逃。
另一邊，離開桃礦城的楚泰隱匿到山林之中，回望桃礦城的方向，縷縷明光升騰，壓下了城中翻滾的煞氣和怨恨，很顯然，那位趕來的官員已經將此事解決。
感受到對方離開，楚泰又是默默聯繫上「阿糯婆婆」，藉助這位特殊的修士感知了一下桃礦城的變化。
『竟然選擇捨棄部分本質幫忙壓制此地後患？而且還追責那些官員的親屬，朝廷什麼時候這麼硬氣了？』
楚泰對於明光主人能夠做到這一步感到有些驚訝。
他稍微感知了一下城內的變化，又有一縷明光浮現，指引他察覺到後來趕到的的青袍文人氣息和蹤跡。
稍微感知一下，便能看到他正在和十幾個身上有明光烙印的人在交流。
「劉大人，我等幾個老傢伙罪有應得，但他們幾個……」
為首的老者話還沒說完，就是被青袍文人打斷。
「不要想了，你們全族都被御史標記，不要說這幾個備受家族資源培養的精英，就是家中剛出生的嬰孩都逃不掉。」
「這、這、這…怎會如此？」
幾位老人大驚失色，一個中年人更是急切道：「我等也就算了，為何連嬰孩也要追責？」
「為什麼？就憑他們的誕生同樣消耗了你們家族的資源。而在朝廷的判斷之中，你覺得你們家有多少資源能夠被視作你們私人的？」
文人回應的話語，讓所有人面色煞白，為首的老者強撐著問道：「一點法子也沒有？」
「有，只要你們捨得自己承當所有罪責，表示自家私人資源全部給了那些孩子，便有可能讓他們保留你們家族的血脈和姓氏，以後有機會興盛家族。」
「只是保留血脈和姓氏？」
文人聽到這話，也是有些暴躁起來。
「不然呢，你以為現在是什麼情況？能夠保留姓氏和血脈已經是法外開恩。正常情況下，你們的子嗣最好的結局就是成為無名無姓的純粹御史。」
「無名無姓的純粹御史？像先前那位？」
中年男子忍不住開口，而後低聲道：「他也是罪人之後？」
「不要妄自定義他們。當朝御史來歷有三，其一是自願捨棄大半私情，甚至捨棄肉身的修士，多為法家、史家和儒家。其次是本身血脈或者傳承適合的人，在成年、修行有成後，以秘法遮掩外貌和氣息加入其中，配合前者。最後才是罪臣後裔，因為誕生消耗了太多原本屬於萬民的資源，獲得了極高的資質，所以抹去姓氏、血脈，同化部分精神，作為御史培養，直到還清身上消耗資源，再給予其自主選擇的機會。」
「自主選擇，那時候還有自主選擇的機會嗎？」
聽到這裡，楚泰已經懶得看下去，詢問道：『你可以不用給我看這些的。』
微弱的明光晃動，傳來一段信息：『此刻的我無意和你爭鬥，比起可能出現的信息缺失，我情願讓你看到部分證據。』
楚泰沉默了一下，低聲道：『可這樣並不符合現在朝廷的律法程序吧。』
『比起懲罰桃礦的罪犯，幫助此地百姓，你的問題不值一提。』
感受到對方並無虛言的楚泰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嘆息一聲不再多言，退出桃礦城氣數因緣聯繫之後，簡單和「阿糯婆婆」說了兩句，將處理她身上剩餘小蜘蛛的方法告知，便轉身離開這片土地。
而洞天之中的楚泰看著匯聚到自己手中的信息，微微皺眉。
『現在的人道朝廷內部派系衝突和割裂已經這麼嚴重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