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帶著兩人一路不停,回到客棧。
城外人影嘈雜,如今城門也關了,她也不好出去。
從窗子翻進屋裡,將懷中的江嫣放下,便去探查齊麟的氣息。
齊麟本就失血過多,再加上一路顛簸,整個人差點昏死過去。
幸好蘇木出來時帶了藥箱,和江嫣一陣忙活下,血至少是止住了。
將齊麟安置在床上後,蘇木忍不住擦了把冷汗。
齊麟從沈母院子裡出來後便給她傳了消息,收到信號後她便立即出發了。
要是晚去一刻,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
看著靠坐在床榻上臉色發白的齊麟,蘇木也有些過意不去,要不是她去晚了,也不該會如此。
齊麟當然沒好氣的看著她,但凡晚來一點,他都要被那沈淮之給殺了。
差點小命不保。
蘇木彆扭的將目光移開,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這次…就當你救嫣嫣有功,這功勞全給你,我不要行了吧。」
齊麟冷冷哼了一聲,他回去要瀾瀾給他單獨開小灶,狠狠的補回來!
江嫣自回來以後便一直一言不發,仔仔細細的幫齊麟包紮好傷口,確定他無礙後,便來到窗前,沉默不語。
蘇木和齊麟見狀,對視一眼,不由嘆了口氣。
她走到江嫣身後,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三年前只到她胸口的女孩現在已經能夠到她下巴了。
「嫣嫣,別想太多,沈淮之不會死的,即使是死了,也是他活該,害人害己。」
蘇木就怕師妹被現代的道德感束縛,一時間走不出來。
聽見師姐的安慰,江嫣只是搖搖頭。
她並不是因為怕自己親手殺了沈淮之從而產生心理負擔。
從學醫那一刻起,生命的逝去就如同家常便飯一般。
更何況這一切都是沈淮之自找的,她怕的不過是因為自己給神醫谷帶來麻煩了。
甚至心中也慶幸,傷了沈淮之的是她,如果朝廷非要問罪的話,那一切都由她承擔吧。
「師姐,我沒有為了那個人傷心,我只是愧疚,都是因為我才打破了神醫谷的安寧…」
江嫣低下了頭,若不是她,或許神醫谷壓根就不會捲入這場疫病。
見師妹這般模樣,蘇木心中無奈。
「這有什麼,我們本就是一家人,如果嫣嫣真把自己當做負擔,那在我們心裡也是甜蜜的負擔。」
「而且此次疫病牽涉甚廣,還好我們都在京城,否則等疫病的消息傳到江南,我們再匆匆忙忙趕來,一切都來不及了。」
說著,便把江嫣攬在懷中抱著,師妹軟軟的,真是便宜瀾瀾了。
「而且要不是有嫣嫣,這疫病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好呢,嫣嫣若真是心中過意不去,便將你在此次疫病中積攢的功德分給我們一些,我拿去保佑爹爹和蘇女士長命百歲!」
江嫣靠在師姐胸前,不太寬厚的胸膛也令人安心。
「好,嫣嫣都分給師兄師姐,再自己留一些,讓上天看到嫣嫣救了這麼多人的份上,保佑下一世和師兄師姐們做家人。」
窗外月色朦朧,月亮從烏雲中探出頭來。
不似尋常的清寒,反而像給大地蒙上了一層光輝。
江嫣心想。
若是前兩世的痛苦都是為了這一世,那,倒也是值了。
……
沈府的消息傳回到城外的莊子裡時,宋從簡的眉頭才真正的放鬆。
夜已過半,萬籟俱寂。
宋從簡疲憊的閉了閉眼,輕啟唇。
「沈家遺留下的痕跡可有清除?」
探子單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回覆。
「都已經清除,那幾人留在沈府的長劍也處理了,還有原本在沈府探查的人,都已經撤回。」
這個回答,倒還算讓宋從簡滿意,可片刻,又想起些什麼,看向底下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
「齊麟救出江嫣時,為何沒及時趕到?這麼多人都是吃乾飯的嗎?」
江嫣失蹤後,宋從簡第一個懷疑的便是沈淮之,或者說不是懷疑,是肯定。
於是便派出暗地裡培養的暗衛去探查,可遲遲沒有消息。
方才聽到姐姐被沈淮之發現了身份,差點被抓住時,心都漏了一拍。
若不是那蘇木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底下的暗衛戰戰兢兢,連忙低頭叩首。
大家心裡都清楚,家中雖然年紀尚幼,平日裡看起來待人和善,可實際上心比誰都冷。
「家主饒命,原本探查的好好的,只是今晚沈家突然撤下了所有看守的侍衛,大家便以為是搜尋後放鬆了警惕,不曾想這只是沈淮之的緩兵之計。」
一時馬虎,便讓他們露出了馬腳,前去沈府探查的人都被沈家的人抓了起來。
若不是齊麟吸引了沈家大部分火力,他們說不定還在沈府管著呢。
宋從簡看著底下人狼狽解釋的模樣,眼神陰翳,沒有半分想要放過他們的想法。
「所有人,杖責五十,自己去領罰。」
底下的暗衛緊張的心一松,五十杖,也算是廢了半身功夫,可也算…保住了一條命。
那人繼續叩首道謝。
「謝家主不殺之恩。」
宋從簡甚至都沒想再施捨他一個眼神,只是擺擺手讓他下去。
沈淮之沉浮官場多年,年紀輕輕便成為朝廷第一重臣,更何況還是活了兩輩子的人。
哪有這麼容易被人抓到疏漏,如此愚笨的下人,除了也好,葉家不養廢人。
很快,便有新的暗衛替了上來,恭恭敬敬的跪在方才那人的位置。
宋從簡轉過身,旁若無人的吩咐。
「找個機會去沈府,讓沈淮之再也醒不過來。」說罷,又停頓了下,繼續開口。
「能殺了最好。」
暗衛不敢耽誤,他只需要執行命令即可,不需要原由。
「是。」
等暗衛下去,屋內又只剩宋從簡一人。
得知姐姐被救出來後,也算是解下了心頭的慌亂。
可沈淮之在沈府被人重傷,太子勢必要嚴查的。
即使蹤跡已經全部被抹去,也難免沈淮之醒來後捲土重來。
宋從簡抬手掐滅了搖曳的燭火,蒼白的皮膚被燙的發紅,他卻好像沒有任何直覺一般,不甚在意。
滿室寂靜,枯坐在屋內,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走。
姐姐的身份,怕是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