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沈淮之在府上遇刺的消息便席捲了京城。
太子下完早朝便匆匆趕來沈府探望。
屋裡圍滿了太醫,沈淮之昏迷不醒,胸膛正中央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可隔著紗布,也能看出他傷的極重。
裴朝言緊緊擰著眉,難得冷下臉來,滿臉嚴肅的看著沈府的下人。
沈府這麼多侍衛,連你們大人都護不住嗎?可有刺客的蹤跡?」
未來儲君的威壓襲來,沈府的下人戰戰兢兢的跪地不起,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少數幾個心腹知道真相,此時也不好開口。
總不能說是大人派人擄走的姜大夫吧。
良久得不到回應,裴朝言周身的氣壓更低,「沈淮之平日裡都養了群廢物嗎?」
接著,又轉身吩咐趕來的守衛軍。
「三日之內,務必將兇手繩之以法,沈淮之乃朝廷重臣,豈可無故被人重傷。」
也好歹這幾日朝廷事不多,太子才有空閒能在沈府待半日,可沈淮之遲遲未醒,反而是城外的統領帶著喜訊來報。
「啟稟殿下,姜大夫安然無恙的回來了,並且在今日清晨便找到了治療疫病的法子。」
首領一直在城外,的確還不知沈淮之遇刺一事,只是聽說太子在沈府便急匆匆的跑來通知喜訊。
果然,還是姜大夫醫術了得,一回來疫病便迎刃而解。
姜晏回來了?為何如此湊巧?
裴朝言思緒中有兩根線,卻怎麼都無法將它們串聯在一起。
就好像答案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
城外,昨夜江嫣一行人好好休息一番後,便在清晨出了城門。
被關的那幾日她無事便在思索著疫病,可依舊毫無頭緒,每次都感覺差一些便要找到答案。
可就在昨晚,夜裡發生的事情衝擊力過大,她整夜未眠,夜越深,她的思緒越發清晰。
或許之前的推斷有一部分便是錯的。
蟲子只能遊走在皮膚內面,並不會深入到人的顱骨內,否則災民連掙扎的時間都不會有,一旦發病立即暴斃。
只是頭部對痛的感官更甚,才導致發病時災民生不如死的模樣,最後自盡而亡。
她這三年跟隨師兄師姐們習得針灸,若是將穴位逐個封住,便能逼迫那疫蟲重新返回到頸部以下,如此一來,便能很好的去除疫病。
等江嫣和蘇木回到城外時,天剛蒙蒙亮,巡視的守衛軍見了他們,連忙跑去稟告。
「姜大夫回來了!」
在城外待的比較久的災民也連忙起身去看,看見江嫣的一刻,整個人心都安了。
姜晏便是他們心中最有力的定海神針。
最先迎出來的,還是白欽瀾。
一襲白衣快步走到江嫣面前,可又因為如今的處境不同,只能保持一定的距離。
若是可以,他更想將嫣嫣鎖在懷中…
兩兩相望,江嫣瀲灩漂亮的眼眸彎成月牙。
「師兄,嫣嫣回來了。」
眾人識趣,沒有上前去打擾他們,只當是師兄弟之間的關懷,所以即使是女聲,也除了他們二人,也無人能聽到。
久違的聲音響起,白欽瀾動了動唇,千言萬語都只停留在心中。
「是師兄的錯,沒能保護好嫣嫣…」
短短的一句話又如何能囊括這幾日的心急如焚,第一次怨恨自己無法習武,連給另一邊最基本的安全感都沒有。
迂迴的法子還是太慢了些,在他的計劃當中,今日便是聲討沈淮之之時。
「可這怪不得師兄,只是事發突然罷了。」
這個話題還是太過沉重,在得知師兄小時的經歷後,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避開這個話題。
再抬頭,江嫣繼續笑著,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想要打破方才的沉重。
「師兄,找到治疫病的法子了。」
知道嫣嫣不願意再提方才的話題,白欽瀾心中苦笑,他何德何能,能得此心上人。
可如今的確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虧欠,與江嫣一同回到帳篷。
就在侍衛告知大家姜晏回來後,太醫們便匆忙起身出來了。
李太醫簡直要老淚縱橫。
「姜大夫,你可算是回來了。」
他身後的太醫們也朝江嫣看去,隱隱還有幾人抹了抹淚。
沒有江嫣在的日子他們可謂是毫無進展,更何況在城外相處這麼久,又有誰不對江嫣醫術上的天賦和造詣感到折服。
只是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江嫣也只是笑而不語。
眾人看出了她的疲憊,便也沒再多問,趕忙讓他們進屋休息。
等吞下藥丸,江嫣試了試男聲,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可又想到沈淮之已經將她認出,或許姜晏的身份撐不了多久了。
昨夜一夜未眠,可江嫣卻不覺睏倦,反而不想荒廢任何時間,收拾一番便出了帳篷。
太醫們也沒想到姜大夫這一回來便帶來這麼個好消息。
在細細聽到江嫣講解方法後,眾人恍然大悟。
如此法子,他們聞所未聞。
江嫣將手中的針灸包遞給白欽瀾。
「師兄,這得靠你了。」
論針灸,神醫谷白欽瀾便是第一。
三年來兩人一同義診,配合的極好,果不其然,原本痛不欲生的災民在掙扎片刻後,蟲子一出體外,便不再痛呼。
鑽心的痛楚一瞬間消失,原本就圍了過來的災民眼中燃起生存的希望。
他們有救了!
……
而此時在沈府的裴朝言臉上卻陰晴不定,並不是不為疫病已解的好消息而高興。
只是手中不知何人遞來的書信,字字句句皆在狀告沈淮之的罪行。
有意運染病的牲畜到京城、私自擄走姜晏導致疫病毫無進展、惡意散播擾亂民心的不實消息。
裴朝言不想相信。
他與沈淮之自幼一同長大,好友心懷天下,為生民立命。
可沈母都出來佐證,姜晏,正是沈淮之所關押。
可這讓裴朝言不得不信,沈淮之,不再是那個清風朗月的清官。
這可又是為何呢?
難道只為找一個死去的江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