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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那要怎麼了解你

2024-08-28 10:35:21 作者: 溫昶
  五分鐘後,痛得冷汗直冒的人一口咬過去,眼睛緊閉——我收回之前的話!

  陸霄腮幫子動了動,面上依舊毫無表情,像一個按摩機器。閱讀

  又五分鐘,陸霄停下來,開始輕輕揉。傅來音鬆開口。

  兩個人四目相對。

  他的心腸其實不壞,就是不懂得尊重女性。傅來音從小生活在比較和氣溫柔的環境裡,身邊人都是高知分子,相處時都比較看重距離和體面,也注重溝通交流,大多事都是靠說話完成,即便是說崩了也互相體諒對方的難處,臉紅脖子粗的對罵大抵就是最不好的時候,冷靜以後要不握手言和,要不相忘於江湖,動手這樣的事,傅來音從來沒遇見過。

  偏偏這個人,他話少,一說話就激怒人,一言不合就毫不客氣上手提人,動作間完全沒把傅來音當人看待,仿佛她是一隻小兔子,生殺予奪全在他一念之間。

  這怎麼能讓她高興?

  兩個人之間力量懸殊太大,傅來音所仰仗的優勢又在他面前完全不起作用。人的本能,使她警惕他。

  陸霄盯著她看了很久,久到傅來音想完上面那些還在盯,盯得她頭皮發麻——孤男寡女,力量懸殊,傅來音你心可真大!

  「那要怎麼了解你?」陸霄突然說。

  「啊?」什麼意思?

  「你今天早上說的。」

  ——您不了解我之前,請不要隨意斷定什麼,這讓人感到很不舒服。

  傅來音想起來了。

  「我斷定了你什麼?」男人眉頭微皺,「說清楚。」

  既然他要問,索性就說清楚。傅來音道:「上次魏書記來,幾個人站著聊天,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陸霄想了半天,冷著臉:「什麼話?」

  「還要站多久!」

  陸霄「嘖」一聲,「就是問你們還要站多久。」

  傅來音又被這聲「嘖」惹火了:「你如果覺得這個問題不值一提,可以不用回答,也別來讓我說清楚。你讓我問,問了又不耐煩,『嘖』實在太不尊重人了!」

  陸霄頓了頓,沉聲道:「好,我以後儘量。」

  態度好得傅來音一愣,口氣不由地松下來:「那時那地你說那樣的話,會讓我覺得你把我想像成阿諛奉承的小人,誤會我想巴結魏書記。」

  陸霄:「你想多了。」

  傅來音:「……」

  她忍。

  好,就算她想多了。

  「關於今天的事。」傅來音接著說,「我不會因為自己想吃什麼就暗示食堂做什麼,遵守規則是我對史校長最大的尊重。」

  陸霄:「了解。」

  靈光一閃,傅來音好像突然懂了陸霄說話的真正意思。

  估計他沒有輕蔑她。

  「想吃什麼直說,不要搞這些彎彎繞繞。」這句話陸霄想表達的就只是讓她直說。後面半句,是建立在他以為她送了花這件事之上,對於大粗人陸霄來說,這樣確實就算「彎彎繞繞」了。

  誤會被解開之前都是真相。她也怪不得他會這樣想。

  傅來音泄了氣。有時候和簡單直接的人交流起來也好難,搞得像自己小心眼似的。

  「所以呢?」陸霄問。

  「沒什麼了,這是個誤會。」

  兩個人靜了半天。

  傅來音突然驚覺陸霄已經沒有揉了,只是抓著她的手,她往回抽了一下,男人握緊了。

  傅來音瞪大眼睛看著他。

  他盯著她,盯得傅來音再次心裡發毛。她顫聲道:「放開……」

  她纖細、柔弱、心思敏感,平時說話那樣溫聲細氣,好像被人欺負了只會安靜流眼淚,卻沒想到被惹毛了是這樣一個樣子。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每個人被惹毛了都會亮出爪子。有些人爪子一出,不把人撓出幾把血不會罷休;有些人爪子一出,虛張聲勢,只是叫囂。傅來音亮出的爪子在陸霄眼裡是這樣的:不足月的小貓,爪子還是粉色的,撓人不僅不痛,還勾得人心癢。

  陸霄覺得自己瘋了。他竟然覺得生氣的傅來音動人。

  男人越握越緊,傅來音感覺到一種危險。她一動不動,忍住手腕上的痛。她有一種直覺,此刻她一定不能動,一隻強大的野獸正在審視他的獵物,她動了,他會馬上把她吃掉。


  不知過了多久,傅來音已經痛到麻木,陸霄鬆開了她:「對不起。」

  傅來音低著頭不說話。

  陸霄深深看了她一眼,打開陽台門,翻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傅來音心下一驚——這是六樓!

  她跑上陽台,四處望了望,早已沒了陸霄身影。他是怎麼上來的,不要命了嗎!

  傅來音看著已經消腫一半的手,又恍惚記得咬了他六七八口,心情複雜難言。

  要說他對傅來音壞,傅來音覺得也說不上。所有傷害到她的事,他都是出於無心;他真正做的事,又每一件都幫到傅來音。

  但要說他對傅來音是好的,傅來音也沒法兒心平氣和接受。她只能安慰自己,人和人之間是有磁場的,估計他倆磁場不合吧。

  這學期直到期末,傅來音都沒有去食堂吃飯,她連著吃了一個月的超市——麵包、方便麵、餅乾……等她回到三俞市,傅方來皺眉:「不是長胖了些嘛?怎麼感覺更瘦了!」

  傅來音笑:「想家唄。」

  傅方來說:「休息幾天,去看看盧老師。」

  傅來音的保研名額早就確定,她大三就拜在盧老師名下,將來肯定是要走學術這條道路的。

  這既是傅父傅母對她的期望,也是傅來音自己選擇的。

  但在謹言小學的四五個月,傅來音又覺得當個老師也不錯。主要是那群可愛的學生,傅來音捨不得。

  傅來音如實將想法告知了傅方來趙端綺,三個人坐在一起,談了談。

  傅方來說:「你想做老師我們也尊重的,但是當老師一些問題我希望你能多想想。我們先不著急做決定。」

  趙端綺說:「很現實的一個問題是小學老師的工資只能算溫飽。謹言小學肯定會越做越好,史聞不會虧待你,工資一定會上漲,但是漲到什麼程度,我和你爸爸心裡有數,如果你要以此為生,想要生活得體面就比較困難。」

  傅方來說:「你分清你愛的是授人以漁的快感還是你此刻這批學生了嗎?如果換一批人,他們沒有這麼友好,常常令你頭痛,教學效果也不理想,再有難纏的家長,你還想不想當老師?」

  趙端綺握著她的手,「你沒受過苦,從小給你的都是我和你爸爸能給的最好的。我們希望你好好讀書,不過是為了讓你將來有更多選擇權,物質生活優渥一些,那我們百年之後,可以安心閉眼。這自然是我們作為父母的一些偏執。如果你想清楚了,決定當老師,我們絕對是尊重的,但我希望你能再找一個途徑解決生存體面的問題,可以嗎?」

  傅來音點頭:「我再想想。」

  過了兩天傅來音帶著禮物去看盧叔德,也誠實地告知了自己的迷茫。

  盧老頭子從書架上抽出一本魯迅文集來,「去看。」

  傅來音被關在書房看了一下午。

  魯迅的文章傅來音看過幾遍,盧叔德今天給的也是傅來音看過的。但魯迅寫的東西,不是靠看的遍數多就能明白多,魯先生文章里的熱血與寒冷,你非得親身遇上了,才懂一字一詞的雷霆萬鈞。

  傅來音被砸得臉一陣紅一陣白。

  盧叔德是懂她的,既懂又欣賞,不然不會大三就應了她一聲「老師」。但傅來音又太年輕了,面對的誘惑多,一不小心就陷進去。

  謹言小學是她遇到的第一個**oss,烏托邦,傅來音享受的一切那裡都有——與世隔絕,學生乖巧,同事和睦,生活順遂,風景絕美。

  喝茶讀詩,焚香畫畫,對花對月……這樣的生活,哪個文人不羨慕?傅來音自然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盧叔德一聽就知道她貪戀的是什麼,給她看魯迅文集就是打醒她。

  世人常說:「難得糊塗。」

  盧叔德是個學文的硬漢,偏要直面清醒。他的學生,他也看不得她糊塗。

  華燈初上,傅來音從書房出來,盧叔德正在擺碗筷。

  傅來音說:「我懂您的意思了。」

  「那你的決定呢?」

  「我會跟史叔叔說。」頓了頓,「再讓我上一學期吧,學生們頻繁換老師不太好。」

  盧叔德由她了。

  廚房有人炒菜,傅來音示意,有些納悶:盧老師獨居多年,炒菜的是誰?

  盧叔德將碗筷擺好,給其中一方斟了酒,說:「啟倫的戰友。」

  傅來音一頓。盧老師有一個獨子,叫盧啟倫,是當兵的,前幾年死於秘密任務。

  「他的戰友們可憐我一個糟老頭子,每年輪流來看我。我拒絕了好幾次,不聽勸,雷打不動,就隨他們去了。」笑了笑,「常常有人過來陪喝酒,挺好。」

  說話間,廚房的人端菜走出來,傅來音吃了一驚:「陸霄?」

  盧叔德才想起來——哦,陸霄就住在旦河村,謹言小學在旦河村,兩個人能認識再正常不過。

  「好極,省得我介紹了。」

  作者有話要說:從昨晚到現在,兩章肝完,要猝死了。

  提前發了,我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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