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朋面色十分難看,彎腰賠罪道:「已經排查過了,此處沒有疑點,驚擾之處,還請夫人見諒。」
「既然如此,還不快滾?」
沈南葵沒再看他,冷冷吐出這幾個字。
田朋正要整隊撤兵,一直未曾說過話的蔡嶺忽道:「慢著,把花園恢復原樣。」
他身後的黑牛跟著附和道:「就是,是你們把花園裡的土挖的亂七八糟,難不成還得我自己填回去?」
這花園可是他一個人翻新的,哪能被這些人糟蹋了?
田朋遲疑著看向沈南葵。
沈南葵面色如常地道:「怎麼,田班頭自己才說過的話,轉頭竟又忘了?」
田朋心裡罵了句娘。
他是說過要修繕花園沒錯,可沈南葵不是已經拒絕了嗎,眼下那姓蔡的一句話,她卻又不認帳了?
氣歸氣,但今日的確是他理虧,只得帶著弟兄們在花園幹活。
一群人氣勢洶洶過來,末了卻一身沾滿泥巴,灰頭土臉地回去了。
人都走後,黑牛朝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才重重關上大門。
「晦氣東西,再別來了!」
蔡嶺看向沈南葵,眼中是一片不加掩飾的讚賞,「他們果然被你瞞過去了。」
沈南葵笑了笑,被荷華扶著進了廚房。
黑牛蹲身在灶膛下的灰燼中掏了掏,取出一塊鐵板,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而後,他用火鉗敲了三下磚石,不多時,便有一道人影從裡面爬出,正是宮濤。
沈南葵道:「他們短時間應該不會再來,宮大俠還是回房休養吧。」
真正的地洞,是在廚房的灶膛之下。
她之所以要翻新花園,一是混淆那些官兵的視聽,故意叫他們以為,那片花園有問題,二是方便處理挖地洞的泥土。
所以,田朋今日直奔花園而來,才會一無所獲。
而他們又怎能想到,真正的地洞是在灶膛之下,畢竟,有誰會無緣無故去翻一堆黑乎乎又滾燙的灰燼呢?
……
一晃半個月過去。
已經九月底了,衙門卻還是沒能將宮濤找出來。
沈南葵算了算日子,蔡先生的那位朋友,再有幾天應該便能到了,只要等到他進城,這件事情就能有個了斷。
她伸手撫上隆起的肚子,沒想到卻正巧被腹中孩子踢了一腳,近來這一段時日,許是月份大了,胎動也越來越頻繁。
感受著與腹中孩子的互動,沈南葵臉上露出笑意,眼中帶著一股慈愛而又柔和的光輝,孩子馬上也要降臨於世,等此事一了,她便能安心等著孩子降生。
她不禁在心中暗想,也不知腹中的小傢伙,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
不過,是男是女都好。
這個孩子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親,是她的骨肉,更是她上一世求而不得的親人,無論如何,她都會好好對待這個孩子。
……
州衙。
案子沒有進展,抓不到人,田朋這些日子可不好過。
他正想著案情,忽有一衙役進來說道:「頭兒,巡撫大人叫你去見他。」
田朋面色一緊,「巡撫可說了有什麼事?」
衙役搖了搖頭,「沒說,但是……巡撫大人的臉色似乎很不好看。」
田朋心中一涼。
完了,他這麼久都未能辦好巡撫吩咐的事,只怕巡捕班頭這個職位,如今是要保不住了,只盼著巡撫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別再對他有別的處罰……
他垂頭喪氣地來到巡撫門外,敲門進去後,謙卑地弓腰行禮。
「巡撫,不知您找屬下有何事?」
龐巡撫睨了他一眼,「田朋,我提拔你做班頭,你就是這樣為我辦事的,幾個月過去了,那宮濤人呢?」
「屬下無能!」
田朋在頂頭上司面前,認錯倒是認得挺快的。
「哼,一句無能能抵何用,你手中的這些權力是本官給的,本官隨時都能將其收回,而且,我聽說,你為了抓捕一個通緝犯,居然不擇手段,在城中知法犯法,你可知這是什麼罪?」
田朋聽前半段話時,心裡已經認命,可聽到後半段,他臉上勃然變色。
「巡撫大人,那些事不是您授意我去做的嗎?」
若非巡撫告訴他,要不惜一切手段抓到宮濤,他一個小小的班頭,又怎敢做出那些事?
「你死到臨頭不知悔改,竟還攀誣本官,當真不要命了?」
看著龐巡撫臉上冷漠的神情,田朋渾身一涼,這才冷靜下來,忙跪下說:「屬下知錯,還請大人饒恕!」
龐巡撫冷哼一聲,「我說過,你若把事情辦好了,有罪也是立功,可若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成,後果……你自己清楚。」
田朋背上已全是冷汗,忙說:「屬下得大人提拔,才能在州衙有一席之地,自是願為大人肝腦塗地,可,可……」
「可什麼?」
田朋遲疑了一下才說:「州衙中掌管查案緝兇的一直是張同知,如今張同知停職,孫捕頭也不在,屬下原就不是管這些的,做起來事來自然沒有章法,若是能有他們相助……」
「本官若是要用他們,你以為還能輪得到你?」
龐巡撫面沉如水地打斷,冷冷說:「本官實話告訴你吧,永州知州被殺一案久久未能告破,朝廷極為重視,已經派了新任知州過來,接掌本州事務的同時,全權主審此案,連本官都只能旁審,你若在新任知州到任之前,再拿不下宮濤,呵呵……」
他冷笑了兩聲,「憑你做的那些事,只怕連本官都保不住你!」
不但不會保他,一旦被疑,還會第一個將他交出去。
田朋也品出這層意思了,這才明白,自己只是龐巡撫手中的一枚棋子,可事情已經做了,他現在後悔也是無用。
他咽了口唾沫,顫著聲音問:「大人,那我眼下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