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京城的紛爭

2024-11-04 00:14:17 作者: 元露
  顧逸川眸光深晦,嘆了口氣,「京中來信說,陛下病重,信送出時,已經有半月不曾上朝,朝堂形勢不容樂觀。」

  沈南葵一愣,「那如今朝中是誰在秉政?」

  顧逸川道:「陛下下令,由大皇子監國,三皇子和六皇子共同輔政。」

  沈南葵問:「你在擔憂他們內爭?」

  顧逸川嘆了口氣,「我在京中待的時間不長,卻也能覺察出,朝中有諸多暗流涌動,景王原本是最得勢的那一個,可他謀逆不軌,一朝事敗,雖則他有太后庇佑,能夠保全一條性命,可其他那些犧牲在這場權利傾軋中的人呢?」

  「比如廣煜,他忠直勇武,一心守衛西疆安寧,有他在,西涼人儘管想染指中原,卻始終不敢大肆侵犯,他原本是個好將領,好統帥,卻受人蒙蔽,一念之差行錯了路,罪魁禍首的景王都能活著,可他們這些人,卻只能搭上全族的性命。」

  他面色沉凝,搖頭說:「南葵,我不願再看到這樣的事發生。」

  陛下未立太子,卻下旨讓大皇子監國,勢必會使他成為眾矢之的,又有三皇子和六皇子聯合輔政,這樣曖昧不清的態度,叫人根本猜不透,陛下究竟屬意於誰。

  在這種苗頭下,自然誰都想爭一爭。

  如此一來,朝堂上真正做事的人少了,明爭暗鬥卻多了,大家都想黨同伐異,剷除異己,不排除最後真的有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那些失敗者呢?

  在這場權利角逐中,這些人或是自願,或是被逼無奈,或許只是無端被裹挾進來,難道他們就該被當成上位者手中的棋子,最終淪為一件犧牲品?

  沈南葵輕輕一嘆,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沒有說話。

  回想前世,似乎的確發生過這樣的事,還記得上一世這個時候,陛下病重,不問朝事,也是下令讓幾位皇子理政,在那個階段,京中委實亂過一段時日。

  幾位皇子爭權奪勢,鬧出的風波不小,滿城惶惶不安。

  而陛下明明知道這些,卻從未出手干預,就看著他的兒子們龍爭虎鬥,那個時候的京城,百姓告狀申冤都得去幾個不同的衙門,巡捕營和兵馬司的人在街上打起來更是常有的事。

  眼見京城越來越亂,陛下這才下令讓他信重的臣子建寧侯——也就是沈南葵的公公,擔任京衛指揮使,掌管京衛,總領京城防務,在他的嚴加監管下,各個衙門的摩擦才漸漸減少。

  沈南葵還記得,前世建寧侯接管京衛,足足有兩個月都宿在衛所,未曾回侯府一步,而等他回來,京中的風浪也已經平息,也就是說,這場權利的爭鬥只持續了兩個月。

  陛下病重隱退,對三位皇子委以重任,最後的贏家似乎該是三人中的一位,誰曾想,兩個月後,三人卻都從這場奪嫡之爭中出局了,而傳聞中病重的陛下,臥居深宮靜養兩個月後,竟以十分康健的狀態,強勢上朝執政,將三位皇子貶的貶,罰的罰,把當初交給他們的權利收回得所剩無幾,三人大勢已去,再難成氣候。

  反倒是從陛下病重後,一直不爭不搶的二皇子,贏得了陛下青睞,雖沒有流露出屬意他為儲君的念頭,卻給他手中加了不少實權。

  隨著三位皇子被貶,他們各自的陣營也遭受重創,貶官降職,抄家流放……

  一系列程序走下來,朝中經歷了一波大清洗,朝臣皆被陛下的雷霆手段所震懾,人人自危,有好長一段時間,朝臣們都不敢過多私交,更別提分朋樹黨了。


  京城動亂結束,眾人回想起來才紛紛覺得心驚,誰又能說得清,陛下當初是真病還是假病呢?

  沈南葵知道真相,卻又不能直接告知,微笑著安撫道:「逸川,陛下春秋鼎盛,又有整個太醫院看護,就算身體抱恙,很快也能恢復,京城的紛爭,興許持續不了多久。」

  話雖這樣說。

  可她卻清楚,儘管這場奪嫡之爭只存續了兩個月,但確如顧逸川擔心的那般,有許多人都牽連其中。

  她心中一嘆,在爭奪權利的道路上最無法避免的,就是流血和犧牲。

  顧逸川沉沉嘆了口氣,「來信之人,是與我一同中榜的同科,他進了翰林院任職,與我關係一直不錯,他告訴我說,在翰林學士嚴格約束下,一向不參與黨爭的翰林院,居然也有兩位學士被罷黜官職,驅逐出京。」

  連清要之地的翰林院都沒能免災,更別提別的部門。

  沈南葵默然片刻,輕聲道:「逸川,有些事是無可避免的,其實,到了此刻,我反而還有些慶幸,你如今是在永州,否則……」

  否則以他扳倒景王的聲勢,少年狀元的名望,又深得陛下看重,在各方眼中簡直就是一塊香餑餑,必會爭相拉攏,而以陛下布下的這張網,不論他投靠了誰,都只是自毀前程,可他若是忠直不二,只做陛下的純臣,定然也會成為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只能說,他如果在京中,如今的境地絕對不會輕鬆。

  顧逸川唇角勾了勾,勉強露出一絲笑意,「是啊,我能遠離京城,又何嘗不是幸事,只可惜了那些身在漩渦,逃脫不出的人。」

  沈南葵握了握他的手,「陛下龍體康復之後,一定會儘快收拾局面,這次的事,絕不會像景王一案那般牽連太多無辜,你也不要過於憂心了。」

  顧逸川回握住她的手,「嗯」了一聲,眉間湧起幾分憂色。

  「儲君不立,國本不寧,也不知這次的事過後,陛下是否會從三位皇子中擇一而立?」

  沈南葵很想說沒有,面上卻只笑了笑。

  「陛下繼位不過五年,三位皇子也還年輕,陛下興許只是想歷練他們一番,未必有立儲之意,反正,不論事情如何,陛下自有聖裁,如今你身為永州的父母官,只要治理好永州,便是為陛下盡忠了。」

  顧逸川聽完眉頭展開,「你說的是,這些事原也不是我能改變的,是我自擾了。」

  沈南葵見他想開,也放下了心,站起身道:「你再歇一會兒,我去看看阿鬧。」

  可她剛走到門口,身子忽然僵在原地,保持著一個將要推門的姿勢,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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