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離陽帝師,退出大殿,站在丹墀之上,望著碧落深呼吸一口氣。
趙惇剛才的話,耳邊不斷響起。
他對徐驍的態度。
徐驍是趙惇當年能夠登上帝位的軍中基石。
有了此人的支持。
天下的諸位王爺,還有誰敢與趙惇爭論。
再加上他「半寸舌」出謀劃策,趙惇登帝位,配享天下跪拜。
這位陛下深知大寶得來不易。
因此坐上大寶之後,施行改革,勵精圖治,整個離陽一朝,欣欣向榮。
「陛下老了。」
元本溪以只有自己可聞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作為離陽帝師,趙惇身邊的謀士,知道接下來就是王朝的接班。
趙惇要考慮儲君了。
他不喜歡趙篆。
此子在眾皇子中,最得皇后趙稚喜歡,又和當今陛下很像。
可這些都只是表面。
趙篆為了在趙惇有好的印象,總是模仿當今陛下。
又有當朝皇后的加持,趙惇在皇位繼任者一事上,似乎順理成章,落在了趙篆的身上。
但是作為帝師,趙勾又在自己的掌控中,自然不知道這位四皇子的偽裝。
同樣,趙篆也不喜歡元本溪。
因為他不想做別人手中的「牽線木偶」。
即便是趙稚對離陽這位帝師也諱莫如深。
似有似無的疏離元本溪。
「要變天了。」元本溪抬頭望向碧落,漆黑的夜空,有星光墜下,皺眉道:「有麻煩了。」
這位離陽帝師,邁著四方步,佝僂著身軀在,走下台階,行至宮門……
九龍橋那頭的車夫,見到自家主人緩緩從宮門走出,拿下馬鐙,瞪著元本溪行至馬車前。
元本溪行至馬車旁,在車夫的扶持下,走上馬車。
「去私宅。」
元本溪淡然開口。
「是。」
馬車放好馬凳,跳上馬車,揚起馬鞭,粼粼而去。
一個時辰後。
已經是亥時,馬車粼粼出現在一棟宅邸前。
「老爺, 到了。」
馬夫的聲音響起。
元本溪自馬車內走出,馬夫早已將馬鐙放好,扶著馬夫的手臂,走下馬車。
「就在這裡等我。」
元本溪吩咐完後,走進了宅子裡。
開門的是一位中年人,見到來人先是一愣。
下一刻。
中年人朝著元本溪深深一揖道:「見過老爺。」
「少爺這幾日可有出去?」
元本溪點點頭。
他一邊走,一邊問。
「近些日子,都在宅子裡練武。」中年人說道。元本溪止步,看了眼中年人,發問:「真沒做什麼出格之事?」
「不曾。」中年人頓了頓說道。
「真的?」元本溪眼神陰翳,盯著中年人。後者遲疑片刻,「前幾日出去過一次。」
「什麼時候?」
元本溪眉間下壓,神情嚴肅,盯著中年人。
「大概在一旬前。」中年人說道。
「見了什麼人?」元本溪追問道。
「他不清楚。」
正在元本溪追問中年人時,一陣哂笑傳來。
聲音是從對面的屋頂傳來。
元本溪抬頭看向屋頂,正是江斧丁。
「你下去吧。告訴所有人,這幾日不得出去。」
元本溪說道,然後擺擺手。
中年人見狀,便是退下。
元本溪朝著坐在屋頂的江斧丁招招手,「下來,我有些話跟你說。」
江斧丁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你來這裡。」
元本溪看了眼屋頂,倚靠在柱子上, 搖頭道:「老嘍。」
江斧丁輕笑道:「那就這麼著吧。」
元本溪:「隔牆有耳。」
江斧丁前面放著一柄刀,雙手抱住頭,望著天空,「在這棟宅子周圍,我宰了不少人。」
「有的是離陽趙勾,有的是離陽其它派別,還有的是武林人士,也有北涼的拂水房……」
「對了,我提醒你一句,還有一個神秘的組織,不是蛛網。我有幾次想抓住他們的人,但都失敗了。」
「我想就憑你那些蝦兵蟹將,根本不足以對付他們。」
元本溪豎起大拇指道:「不錯。當初讓你跟著顧劍棠學武,還將這柄「過河卒」交給你,倒是沒有辱沒它。」
江斧丁嘀咕道:「不就是練武嗎?」
「我又豈能被困住。」
「我同樣可以成為天下皆知的刀客。」
元本溪滿意看著屋頂的江斧丁,叮囑道:「約束好你的人,這些日子就不要出去了。」
「最近京城有些亂,魚龍混雜,三教九流。」
「有些人總是在這個時候找事。」
「我不希望你捲入其中。」
江斧丁毫不在意,俯瞰著元本溪問道:「我師父被人挑戰,作為徒弟,我不該去檢驗一下那人的實力嗎?」
「作為徒弟,你是有這樣的權利,但是,這件事涉及到了朝廷,你就不要摻和。」
元本溪嚴厲道。
「可他是在向我們宣戰。」江斧丁厲聲道。元本溪平靜道:「徐麒麟是北涼徐家的二公子,他也是武林後起之秀, 就連武帝城王仙芝都對此子讚許有加。」
「外界傳的是於新郎沒有出最後一劍,可是王仙芝卻說:不是於新郎根本出不了最後一劍。」
「這是兩個概念,於新郎此人也是將來武林的頭號人物。」
「知道最後一劍不可出,也出不來,他便悄然退去。」
江斧丁皺眉道:「按照你的意思,這個徐麒麟武功會更高?」
「不僅僅是大指玄境?」
「或許已經是天象境?」
元本溪點點頭道:「正是這個意思。」
「你還要去?」
「要去。」江斧丁斬釘截鐵道。元本溪嘴角微微抽搐,擺擺手道:「你可以去,我不阻攔你,武道一途,最重心境。」
江斧丁有些訝異,「你同意了?」
元本溪反問道:「我能攔得住你?」
江斧丁嘿嘿一笑。
然後起身,一閃而逝。
看著人影離開,元本溪坐在迴廊上,倚靠了片刻。
他還是沒有攔住。
自己的這個孩子,還是那麼倔強。
他其實非常清楚,這次來宅邸,根本勸不住江斧丁。
他本想說點什麼,但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最終只能讓江斧丁去。
「大不了多派些人跟著。」
「江斧丁啊江斧丁,你要好自為之。」
元本溪起身,佝僂著身軀,一步一步走出宅邸,走上馬車。
而此時。
在屋頂一道身影,看著那輛馬車粼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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