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灼的這個假期生活過得也很充實,在陶新成的引薦下,他去了一家咖啡店做兼職,按小時計費的那種,他從下午忙到晚上打烊,幾天下來也攢了不少錢。
加上之前的存款,足夠他買台好一點的筆記本電腦。以前上高中覺得電腦買不買無所謂,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沒有電腦連寫作業做筆記都不方便,他不想每次都問蔣隨和程子遙借。
傍晚,太陽還沒完全落下,暮色淡淡,他坐在書桌前滑著手機,糾結要買一台全新的還是二手的。
寢室的房門忽然被推開,嚇了他一跳。
「好久不見寶貝兒!有沒有想我啊?」
蔣隨手裡拎著好幾個袋子,動靜很大。
段灼被這聲「寶貝」弄得怪不自在,又想起那個心跳失速的夜晚,也不知道蔣隨為什麼從來都不肯好好叫他的名字。
「想你?」他嘴角一扯,表現得滿不在意,「想多了吧你。」
當然,事實上是有的。當他在超市看到有人拿起一罐黃桃口味的酸奶去結帳,會忽然想起,蔣隨每天也都會喝一罐;
當他剝開雞蛋,發現是個雙黃蛋的時候,會想起蔣隨用羨慕的口吻說,哇塞,那你今天一天都會有好運氣哦。
當在路上忽然嗅到一陣男士香水的淡香,他會把它與蔣隨身上的作比較,得出的答案往往是蔣隨身上的更清爽,更好聞一些。
當夜幕降臨,房間裡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時,他會想到蔣隨的手總是穿過床與床之間的那道護欄,撓他痒痒,說:你過來,我給你看個好笑的圖。
蔣隨這個人的存在感太強了,關於他的氣息和聲音簡直無處不在。
「嘖嘖,你看你,一點情趣都沒有。虧我還想到了你,給你帶禮物。」
蔣隨的頭髮稍微修短了些,前額的頭髮只遮掩著半截髮帶,露出幾個英文字,眉宇之間充斥著滿滿的少年氣,哪怕他小臉垮著,眉頭緊皺,佯裝生氣,五官也是討喜的。
段灼的目光往下移,看見一個很大的黑色購物袋。那個運動品牌的LOGO段灼是認得的,小時候張思南給他買過這牌子的衣服。算不上奢侈品,但價格在同行里貴得很突出,反正不是他現在會考慮購買的品牌。
蔣隨從紙袋裡抽出一個黑色的鞋盒,神情有幾分迫不及待:「看看是不是你喜歡的顏色。」
段灼站起身,忽然詞窮了。
這份禮物於他而言是貴重的,按照常理,他不該收下,可不知道為什麼,在蔣隨把鞋盒遞到他跟前時,他還是抬手接住了。
「怎麼……怎麼忽然就想到給我買鞋了?」
「你不是說四十六號的鞋子不好買嘛,我那天逛商場剛好看到,覺得你應該會喜歡,就買了。」蔣隨把包在鞋子外邊的那層雪梨紙抽走,提著鞋子前後檢查一番,穿起鞋帶來,「店員說這個鞋子的尺碼是稍微有些偏大的,你先試試看,不合適的話我到附近的門店看看能不能換一雙。」
段灼完全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和蔣隨說過鞋子不好買這話,可能聊到什麼話題的時候順口帶了一句,不知道蔣隨是怎麼記住的。
他拿起另外一隻鞋,找到鞋帶的兩頭。
蔣隨穿鞋帶的方式很特別,不是交叉向上,鞋帶從鞋孔里穿過,段灼看著他指尖繞來繞去,鞋帶變成一條條平行的線。
欸?
段灼手忙腳亂的,沒跟上進度,蔣隨看了眼,握住他指尖,引著他往鞋孔里穿過去,嘴上還笑話他笨手笨腳。
這動作讓段灼晃了晃神,想起包裹被偷那天,蔣隨也這樣握著他手指在鍵盤上輸一串數字。
他偷偷瞄了一眼那對茶褐色的瞳仁,再順著鼻樑,滑到嘴唇上。
蔣隨的嘴巴一張一合,說著關於鞋帶怎麼綁才好看的話題,段灼並不是很感興趣,但也不忍打斷,任由蔣隨的聲音在他耳邊彎彎繞繞。
「你看,這樣綁是不是就與眾不同了?」蔣隨挑挑眉,把穿好的鞋子放到地上。
段灼看了一眼蔣隨腳上的那雙,綁法是一模一樣的。
蔣隨也很快意識到這點,改口:「我敢保證,除了我,全校沒有人會跟你一樣。」
那豈不是……情侶扣?
腦袋裡冒出了不該冒出來的想法,就像是被夏日的冰飲碰了碰脖子,段灼猛地一個激靈,指甲掐著掌心。
「快試試看。」蔣隨小聲催促著。
剛拆封的鞋子有股淡淡的膠水味,段灼把蔣隨扔在一旁的雪梨紙鋪開,墊在腳下,起身踩實了。
「一分價錢一分貨」這句俗話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腳下這雙比鞋柜上的任何一雙都要舒服。它腳底的面料是軟的,又很有彈性,尺寸稍稍偏大一點點,但對於段灼而言正合適。
蔣隨歪著腦袋,以一個雕塑家的目光審視品評一番,又拽著他胳膊,要他走兩步試試。
段灼仍是踩在那兩張紙片上,慢吞吞繞了一圈說:「挺舒服的。」
「大小也正好嗎?」蔣隨抬眸道。
「正好。」
蔣隨好像是不太相信他說的話,蹲下去,用手指戳了戳鞋頭和腳後跟的位置,確認了真的合適才說:「那個店員居然跟我說偏大,還好我沒聽她的買四十五,要不然就穿不了了。」
段灼藏在鞋子裡的腳趾愉快地翹了翹。
其實那店員說的是事實,這鞋子確實比一般的四十六號要偏大一些,之所以穿著更舒服,是因為他的腳就是四十六點五,市面上很難買到比這再大的尺碼,他才一直穿四十六的。
有了這雙,不用擔心到冬天沒法穿厚襪子了。
「那你喜歡這個顏色嗎?」蔣隨說,「它其實還有很多種顏色可以挑,我是看了你之前買的,覺得你可能喜歡這個灰藍就買了這雙……」
聽著他不停補充購買時的細節,段灼知道他是特別希望能聽見一句「喜歡」。
段灼低頭看著腳上的新鞋,不論是版型還是顏色,他都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而且它算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真正意義上的驚喜。
並不是過生日,也不是過節,沒有任何前提。
只是因為我看到它,想起了你,覺得你會喜歡,於是買了下來。
可是不可避免地,段灼想起了程子遙,不知道程子遙對此事是否之情,他要是表現得很驚喜很愉快,算不算是和蔣隨有曖昧?
掙扎在這股矛盾的情緒里,他對上蔣隨熱烈而期待的目光,他怎麼都沒辦法說出違心的話。
點了個頭說:「當然喜歡。」
「你喜歡就行了。」蔣隨咧嘴笑笑,找到一把指甲鉗把吊牌給剪了,起身說,「過幾天你可以穿這雙鞋參加運動會。」
段灼低頭看著蔣隨為他綁的那兩個蝴蝶結,捨不得脫下來,又坐回椅子上。
「可是我報名的游泳,不用穿鞋。」
「哦,沒所謂啦。」蔣隨依舊欣賞著那鞋,「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穿。」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心滿意足地從另外一個世界出來了,抬起頭問:「你報的是幾百米來著?」
「100和1500米。」
蔣隨小聲重複了一遍這兩個項目,眼睛往上瞟了瞟,像是要把這兩個數字刻在腦子裡。
段灼問:「那你報了什麼?」
蔣隨賣關子:「我說了你要來看我比賽嗎?」
段灼揚揚眉,視線移到另外一邊,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看情況,要是實在沒什麼可看的話,我考慮一下。」
而蔣隨就像是不太會做閱讀理解題的小朋友,只逮住段灼有要去觀賽意向這一重點,眼含笑意把比賽項目和時間交代了個徹底,並且叮囑:「你來冰場一定要記得穿件厚點的外套,一會兒工夫是沒事,待久了容易著涼。」
「噢。」
莫名其妙,就這樣達成了約定。
段灼坐著的時候有個不好的習慣,喜歡把兩條腿收起來交疊著放在椅子下邊,他坐著看了會手機,又不知不覺地以這個姿勢把腿疊起來,但很快意識到腳上是新鞋,立刻分開雙腿,以幼兒園老師教的,一個最標準的姿勢坐著。
蔣隨瞟了眼他的手機屏問:「想買電腦啊?」
「嗯。」段灼沒買過電腦,對配置方面的內容也不是很了解,於是把自己的心理價位和要求講給蔣隨聽,「你有什麼推薦的嗎?」
「有啊,」蔣隨抬腳勾了把椅子,拖到段灼身側,一屁股坐下,打開B站,「我之前收藏了一些測評,正好可以看看。」
手機被蔣隨握在手裡,屏幕尺寸不大,段灼需要湊過去才能看清上面的字幕。
視頻中央是一個順豐快遞箱,畫面里沒有人,只有一個男人的旁白,說著要開箱的機型。
離得近了,手臂無意間碰撞在了一起,段灼的注意力偏移到胳膊肘上,蔣隨在軍訓期間曬黑的皮膚又變回來了,比他白了兩個度,手臂上那條疤也格外顯眼。他默默將貼在一塊的胳膊往邊上移了一點點,大概一公分左右的距離。
他偷摸一抬眼,蔣隨還在認真看測評,並沒有發現他的小動作。
「我覺得你乾脆買台平板好了,攜帶方便,配個藍牙鍵盤就完事兒。欸我那還有支筆可以送你,你平時可以用來記筆記。」
「那你不用嗎?」
「不用啊,那是我爸給我買的,我到現在總共用了三回。」蔣隨笑嘻嘻的,「你也知道的,我又不愛聽課。」
「還有臉笑,我要是你爸現在就打斷你的腿。」
「我對你這麼好,你捨得嗎。」
蔣隨說這話時,胳膊肘又動了動,段灼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他們的胳膊又貼在一起。這次他沒有躲開,清晰地感受到了從蔣隨皮膚上散出來的熱度。
視頻很短,才兩分多鐘就結束了,蔣隨又點開另一個品牌的測評,但這回姿勢變了,他握著手機的左臂放在桌面上,另一隻手撐著大腿,身體微微傾斜向段灼那一側。
這條視頻的UP主沒有加字幕,聲音也有點小,段灼不得不往蔣隨那側靠過去,眯縫著眼,努力分辨視頻里的人究竟在說些什麼。
一股淡淡的中藥味鑽入鼻腔,似有若無,段灼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己在班主任的身上聞到過類似的味道,好像是治療肌肉酸痛的。
段灼沒有心思再聽up主接下來分析的內容,轉頭問:「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蔣隨一愣,也抬眸:「沒有啊。」
段灼伸長脖子,聞了聞蔣隨的後頸,順著脊背往下,確定那股苦澀的中藥味是從蔣隨背部飄散出來的。
「噢,」蔣隨這才挺了挺脊背,撫摸著尾椎處,「昨天早上貼的了,味道還那麼濃嗎?」
「有一點點,湊近了能聞到。」段灼又坐正了,關心道,「你這是運動的時候拉傷了?」
蔣隨搖頭:「沒,這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段灼既擔憂又好奇,望著他的脊背處,「怎麼弄的?」
「有一年比賽,被人撞了一下摔在冰面上了,之後就時不時犯疼。」
說這話時,蔣隨語調平和,甚至還面帶微笑,但其實內心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
高二下半年末,他代表國家隊參加短道速滑世界盃上海站,男子500米和5000米接力的比賽。
幾輪小組淘汰賽結束,他擠進500米這個項目的決賽,和他對陣的是兩名韓國選手和一名俄羅斯選手。
發令器響起,他搶到了內道第一的位置,領滑了四圈,他能清楚地感覺身後的人離他很近,幾乎是貼著他的後背,但他們都沒有超越他。
進入最後一圈的拐彎處,眼看著冠軍觸手可及,忽然感覺腳踝被什麼東西帶到了——那時他根本沒有想到那會是韓國隊員的一隻手。
他抬起腳,握著他腳踝的力量卻加大,他腳下一滑,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另一個人從他左手邊撞過來。
大家都是以衝刺的速度滑行,速度和體重讓衝擊力飆至極限,就像是一塊鋼板忽然拍在身上,他只感覺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地跪倒在地。
他聽見耳邊掠過的風聲,現場觀眾錯愕的驚叫,聽見裁判的哨聲,聽見冰刀像野獸一樣,撕裂了他的速滑服。他整個人被推著滾了一圈,從賽道最內圈橫著沖了出去。
在一片混亂的尖叫中,圍在賽道邊緣的一圈防護墊被他撞得飛起,又猛然跌落,砸在他腿上。
場地的呼聲很誇張,他耳內嗡鳴,等他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才驚覺冰面上有血,正慢慢往下滲。
教練、領隊、攝影蜂擁而至,踩在血水裡,大家圍著他,大聲呼喊著什麼。
他轉過頭,看見安俊賢腳上沾著血的冰刀和自己的胳膊,他的速滑服被冰刀劃破了一道口子,鮮血一汩汩流出來,淌到冰面上。
他看見了人類骨骼的顏色,那時候心裡就一個念頭——完了,可能要死了。
教練死死按著他傷口,喊他名字,他一開始感覺很疼,那種疼痛蔓延至全身,再後來有些麻木,暈眩,他的肺部成了漏氣的氣球,每呼吸一次都需要很大的力氣,很快整個人就徹底失去意識。
等做完一系列手術,他去查了當時的賽事紀錄,最後一圈,安俊賢有目的性地握住他腳踝,將他帶倒,導致後邊一名俄羅斯隊員失速撞過來,三人一起滑出賽道。
一直處在最後的那名韓國隊員「撿」到一個冠軍。
而蔣隨的這一摔,不僅把金牌摔沒了,命也險些沒了。
腳踝扭傷、顱內出血、腦震盪、肌肉割裂……最要緊的是脊椎骨折,醫生說,那骨折的位置要是再偏哪怕那麼一點點,損傷到神經,下半身就癱了。?
如果和段灼再早一點認識,蔣隨一定會把事件經過仔仔細細地描述一遍,但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這種傾訴欲了。因為他告訴過很多人,換來是「以後別參加這麼危險的比賽了,身體要緊」這樣的建議,就連他的家人也是。
他知道大家是為他身體著想,可是他想聽的不是這些。
聽見蔣隨長嘆一口氣,段灼關切著:「怎麼了?很疼嗎?」
蔣隨趴在桌上,一根食指在手機上劃拉,但樣子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疼啊,每天都很疼。」說著往段灼那瞟過去:「你要不要給我揉一揉?」
他說話時嘴角彎彎的,尾音也調皮地上翹,段灼一時分辨不出這疼痛是真是假,坐著沒動,反問:「你怎麼不叫程子遙幫你揉?」
「他才不願意呢。」蔣隨難得控訴,「有那工夫他寧可打遊戲。」
段灼小聲「哦」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窗外一縷光線照進來,淺金色的,輕輕巧巧,正好落在蔣隨的鼻樑上,他的睫毛輕輕顫著,指著屏幕說:「我覺得你選這個好了,看性能的話這個最划算……唔,還是先別買,我幫你到我親戚那問問,說不定會比網上更便宜。」
段灼支著腮幫,視線落在他卷翹的睫毛上:「那麻煩你了,省下的錢都請你吃飯。」
蔣隨立刻笑起來,露出一小排牙齒:「我想吃胖姐姐家的酸菜魚。」
「好。」
「還想吃西食堂二樓的骨頭煲。」
「好。」
蔣隨眼神里閃過一絲狐疑:「那牛肉火鍋也可以嗎?」
「可以啊。」
段灼的大腿被他的膝蓋撞到好幾下,才發現,蔣隨胳膊在晃,兩條腿也在晃,眼睛已經笑彎了,像小朋友聽見要去春遊一樣的表情。
回想著剛才那番話,段灼真的覺得很奇怪,程子遙為什麼會不願意給蔣隨揉一揉後背呢?明明讓他感到高興是件這麼輕而易舉的事情。
就算程子遙是不知道蔣隨經常在半夜偷偷給他蓋被子,也吃過蔣隨買的早點,坐過蔣隨山地車的橫樑吧,怎麼能覺得打遊戲更重要?
如果換成是他享受著這樣的關照,別說是揉一揉後背,讓他怎麼樣都可以的。
只是歪著身子多坐了一會兒,蔣隨的腰肌已經受不了了,他挪挪屁股,又換了個坐姿,雙手握著手機,聯絡家裡的親戚幫段灼詢問平板電腦的價格。
親戚發來報價。
蔣隨回:是我一哥們要買的,你算便宜一點。
段灼把一切看在眼裡,腦子裡想著的卻不是電腦的事情,他抬到一半的手握了握拳,又鬆開,想著這樣算不算搞曖昧破壞別人感情,可他對蔣隨又沒那個意思,幫忙按一按表示一下感激也很正常吧?
掙扎許久,還是大著膽子把手伸向蔣隨的後背,仿佛要撫摸的不是一個人的脊背而是老虎的屁股。
蔣隨手機里的視頻忽然暫停,彈出語音通話,看見備註顯示的是「橙子」,段灼的手又立刻縮了回去,裝模作樣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蔣隨開的是擴音,程子遙的聲音從揚聲器鑽出來,說是網吧空調溫度開得太低了,讓蔣隨幫忙送件外套過去。
蔣隨一開始拒絕了,但程子遙用撒嬌的語氣央求了幾聲,段灼就看見蔣隨的嘴角彎了彎,問:「還是老地方嗎?」
「嗯嗯,」程子遙說,「你過來我請你喝奶茶。」
蔣隨把手機放在桌上讓段灼接著看,然後從衣櫃裡撈了件外套出門。
段灼拿起手機,握著蔣隨剛才握了很久的地方,手機的金屬邊緣還殘留著一點溫度。
UP主用誇張的語調和動作吐槽著一款電腦,段灼盯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巴,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他彎下腰,前額不輕不重地磕著桌面。
蔣隨剛才帶走的不是程子遙的衣服,而是蔣隨自己的。
明明嘴上說著程子遙的不是,程子遙一有事又跑得比田徑隊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