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代都市> 藏不住> 喜歡你。

喜歡你。

2024-08-28 12:20:54 作者: 陳隱
  這一輪的結果是遠超預料的,超過一半的人都把手指放了下去。

  段灼以為自己坐在角落,又混在人群中不會被發現,而當他轉過頭卻發現對面的一排人幾乎都看著他,尤其是程子遙,眼珠瞪得嚇人,一根手指在暗處偷摸指指身旁的宋佳希,用口型問他:「是她嗎?」

  段灼無奈搖了搖頭,估計程子遙把房間裡的所有女生問個遍也不會猜到他喜歡的人是誰。

  他知道程子遙八卦,一定還會再問別的,有意移開視線去吃桌上的東西。並不是想隱瞞戀情,他此時此刻恨不得告訴全世界自己喜歡的人是誰,只是在徵得蔣隨同意之前,他不能擅作主張告訴別人。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這段感情在未來是怎樣的走向,都徵詢蔣隨的意見。

  之前的主動示愛未被接受,他就猜想過一種可能——蔣隨也許只想和他維持目前的狀態,並沒想過更進一步。他記得剛開學那會兒蔣隨就說沒有戀愛的打算,怕耽誤到體育事業,而且他們要走的這條路又如此的不同尋常,蔣隨有顧慮是應該的。

  他尊重蔣隨的所有選擇,今晚能夠確認蔣隨的心意,解了心結,這對他來說已經是一份慷慨的饋贈了。

  遊戲很快進入到下一輪,秦桉繼續提問,不過段灼的心思已經不在遊戲上了。

  他不再收斂地凝視著身旁的人,送進嘴裡的瓜子是甜的,碧根果是甜的,花生米也是甜的,只有嘴角笑得發酸。

  秦桉的問題也似乎是衝著把蔣隨灌倒去的,她問現場有沒有人身上留疤的,於是蔣隨成了第一個出局的人。

  「來來來來來,給我們隨哥滿上!」程子遙純屬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看到那玻璃杯還有一點裝酒餘地,又把紅酒瓶的瓶塞拔走往裡倒,直到深色的液體流淌出來才收手。

  「你有種別輸,」蔣隨抽紙巾擦了擦杯壁,小心翼翼端起來說,「我怎么喝的,一會兒你們也得怎麼幹掉它們,別他媽拖拖拉拉的啊。」

  「成啊,沒問題。」大伙兒保證得很大聲。

  段灼把自己身前的一個空杯遞過去,小聲問:「要幫你喝掉一點嗎?」

  「哎哎哎——」有男生喊,「怎麼還有場外援助的,那我一會兒輸了是不是也可以打電話喊我朋友來幫我喝?」

  蔣隨一頓,朝段灼笑了笑說:「算了沒事,一杯而已,就是開胃菜。」

  他這話說得豪邁,引得周圍噓聲陣陣。

  段灼看著他垂眼,盯住杯中晃動的液體喝了兩口,隨著酒精緩慢流入口腔,蔣隨抬起了頭,來回滾動的喉結在燈光下格外突兀。

  段灼忽然覺得它很性感,他想吻它,也想咬它,想把那兩道順著蔣隨嘴角滑下去的液體舔乾淨,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大腦去幻想這些畫面,再加上混亂迷醉的氛圍加持,他很快就有了反應。

  萬幸,他身後有個靠枕,他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蔣隨就像是喝葡萄汁一樣,把一大杯紅酒灌了下去,氣都不帶喘的。

  「牛!」包廂里好幾個男生都豎起了大拇指。

  林嘉文問:「你們東北人是不是從小就會練酒量啊?」

  蔣隨舔了舔唇邊的酒精,夠不到的就用紙巾擦了。

  「好像是天生的吧,我爸,我爺爺他們幾乎每天都要喝酒。」


  好一個天生的。

  段灼暗暗感慨,東北人不好惹。

  蔣隨的酒量於段灼而言還真是一個謎,他見過蔣隨喝白的,啤的,還有雞尾酒,見過他喝到臉紅,腳步虛浮,卻沒見他醉到胡言亂語,唾沫橫飛。

  很難得,這個人喝多了會變得更可愛一些。

  蔣隨開了個好頭,後邊的人也不好推辭,幾輪下來,桌上的兩瓶紅酒空了。這家KTV沒有不允許自帶酒水的規定,男生跑到隔壁的超市又買了些回來,考慮到程子遙的荷包,他買的是最便宜的啤酒和雞尾酒。

  蔣隨是所有人之中喝的最多的那個,他一個人喝掉了一整瓶紅酒,第二回因為酒水不夠,程子遙還往裡兌了點雪碧進去。

  碳酸飲料加速了酒精的吸收,蔣隨的臉沒多久就泛了紅,他的皮膚很白,熱度一上來,連脖子和耳朵都是紅通通的,分外明顯。

  段灼尋思自己喝這麼多,估計早就神志不清了,而蔣隨看起來精神滿滿,還知道指責另外一個男生偷工減料,嘴巴跟漏斗似的,一半的酒水都漏地上去了,浪費食物。

  段灼伸手將他攬過,勾回到沙發里,小聲說:「嗓子不是不舒服嗎,就別嚷嚷了。」

  蔣隨湊在他耳邊低語:「騙你的,沒有不舒服,就只想唱那一首。」

  他一講話,酒氣噴薄而出,段灼滴酒未沾,卻覺得自己好像醉了,要不然怎麼眼前暈乎乎的。

  肩上一沉,有細軟的髮絲鑽進了他的領口,段灼定住,不敢動了。

  他偏過腦袋,看見蔣隨在手機上翻著什麼,屏幕上的字很小,他看不清,但可以看見蔣隨的嘴唇在動。

  他的頭放低,把耳朵靠過去一些問:「你說什麼?」

  蔣隨揚起了頭,放大分貝:「我說,咱們去看部電影吧。」

  段灼自然樂意至極,笑著說好:「我來定吧,你想看什麼?」

  「我已經訂好了。」

  蔣隨因為酒量好,被大家合起伙來欺負,不高興了,他們沒有等到聚會結束就提前告了別,藉口是出去吹個風。

  夜晚的風裹著一絲涼意,把段灼吹醒,他看了眼旁邊的人,在確認他還能走直道後,還是忍不住靠過去,攬過他肩膀問:「一會兒我們看什麼電影?」

  蔣隨的嘴角彎了彎,神秘兮兮地說:「等下你就知道了。」

  段灼看了眼手機,此刻已經十一點了,再去影院,估計也只能趕上午夜場,不過他聽說電影院裡午夜的場次沒什麼人,或許他和蔣隨可以包場?

  一想到這些,他抿著唇,將懷裡的人摟得更緊。

  還沒走多遠,蔣隨手中的導航就喊停了,離商場還很遠,段灼不明所以地問:「不是去看電影嗎?」

  蔣隨壞笑著說:「我要把你賣掉。」

  「那我幫你數錢。」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戳到了蔣隨的哪個點,就看見他一直笑不停。

  「我說認真的呢。」段灼懷疑他喝多了,連導航都導錯了,提醒道,「這裡不是電影院。」

  蔣隨的食指擋在嘴唇上,眯起眼「噓」了一聲:「別說話,跟我走就是了。」

  段灼跟著拐進了一個裝修十分簡約的大廳,牆上貼有許多電影海報,他以為蔣隨是講究,要看私人影院,在工作人員要他們出示身份證時,愣住了。


  他仔細看了海報上的字,才發現這是家帶有主題風格的酒店,這裡的房間有復古懷舊的,歐式的,也有充滿科幻元素的。

  這難道是為了沉浸式的體驗感嗎?

  好在最近經常要陪段志宏去醫院拿藥,他的錢包不離身,刷完證件後,工作人員遞給他們一張門卡:「二樓209號房。」

  段灼跟在蔣隨的後頭慢悠悠走著,滿腹都是疑問,今晚到底看什麼電影需要這麼大陣仗?難道他們今晚就住這兒不回去了嗎?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想聽蔣隨親口說一句,他們現在究竟算什麼關係。

  「嘀」的一聲,蔣隨推開了房門。最先映入段灼眼帘的是一張巨大的落地床,尺寸比他之前睡過的任何一張都要大,完全能夠容納下他們兩個人。牆壁和地板都是深灰色的,整個房間都顯得很暗。

  他緊跟在蔣隨身後,不敢置信地問:「今晚,我們就睡這兒嗎?」

  也許是那個「就」字讓蔣隨產生了誤解,段灼聽見他笑了一聲,問:「怎麼,你不滿意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這裡很特別。」

  他摸索到了牆上的開關,打開,房間的天花板上沒有大燈,亮起的只有綴在床頭的幾盞射燈,鵝黃色的柔光,帶著一絲暖意。

  蔣隨脫了外套扔到一邊,爬上床打開投影設備,段灼繞過床尾走到另一邊,坐了下去。

  曾經他們擠過學校的單人床,醫院的病床,老家的破床,這是第一次,他躺下去之後,與蔣隨還隔著一條小臂的距離。

  太遠了吧,段灼的屁股往右挪了一點,直到碰到蔣隨的手臂,喝了酒的緣故,他的手臂比往常更燙。

  熒幕上的頁面來回切換,一直沒停。

  段灼轉頭問:「你是沒想好要看什麼嗎?」

  「嗯。」蔣隨沒有一丁點兒遮掩的意思,把遙控器遞給他,「你自己挑。」

  段灼隨便點了個圖,跳出來的是《貓和老鼠》,隨即聽見蔣隨一聲笑。是那種洞悉了一切,又掌控了一切的笑。

  「你知道我帶你來這兒是幹嘛的嗎?」

  段灼下意識回了句:「看電影。」

  「不對,再猜。」

  短短四個字,讓段灼的心跳又失了控,滿腦子廢料跑出來叫囂,他的臉霎時漲得通紅。

  他想問是不是睡覺,可他不敢,言不由衷道:「遠離程子遙。」

  於是蔣隨的笑聲更誇張,像在罵人蠢笨。

  房間裡安裝的是環繞式音響,在一片充滿喜劇色彩的追逐聲中,段灼忽然聽見蔣隨喊他名字。

  他抬起頭:「嗯?」

  蔣隨用命令式的口吻說:「笑一個。」

  段灼愣了愣,擠出一個微笑,蔣隨搖搖頭,很不滿意的樣子,戳著嘴角兩邊的位置說:「要笑出小梨渦,我想看。」

  他身上的酒氣很重,段灼不確定他是否清醒著。

  「那個有點難度。」段灼連剛才那點笑意都斂起來,「可能需要你逗一下。」

  蔣隨伸手在他脖子裡抓了兩下,見段灼沒什麼反應,他又改去摸他的腰,在他肋骨位置輕輕撓了幾下。

  勾人的小漩渦出現了。


  蔣隨到現在還清楚記得,第一次見到它們是在軍訓搶西瓜的時候,第二次看見,卻是很久之後,他跟著段灼去學游泳,內褲落進了泳池裡。

  明明笑起來這麼好看的人,卻不常笑。

  蔣隨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遲鈍和膽小,喜歡看一個人笑,忍不住去逗一個人笑,一顆心就跟著那個人起起伏伏,這樣的情感如此明晰,卻被他自己壓抑著,不願承認。

  想起段灼曾經說過的那聲「對不起」,他依然覺得愧疚,因為他的逃避退縮,把無畏的少年人變得戰戰兢兢,此刻甚至連真話都不敢開口,也不敢主動提交往的事情。

  蔣隨看著他,忍不住做出了一個一直都很想做,卻又不敢做的舉動——抬手,戳了戳段灼嘴角那個小梨渦。

  軟軟的,捏起來很像是棉花糖。

  段灼身形一動,眼裡閃著細碎的光。

  就是這個眼神,這個笑,讓蔣隨一次又一次心動,他看著他和別人親近,心口發酸,就想要把他據為己有。

  思緒無法平靜,蔣隨什麼都管不了了,他凝視著段灼的眼睛問:「我唱歌好聽嗎?」

  段灼點點頭,很認真地說:「是我聽過唱得最好聽的。」

  「那你知道為什麼選那首歌嗎?」

  段灼搖了搖頭。

  「因為我想唱給你聽。」覺得不夠嚴謹,蔣隨又補一句,「只想唱給你聽的。」

  段灼怔住,快要抵擋不住潮水般上漲的情緒,他覺得自己很不爭氣,在這種時刻,鼻子竟然在發酸。

  他知道自己的眼眶一定紅了,因為他覺得熱,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怎麼了啊?」蔣隨像是被他嚇到了,原本窩著的身子豎起來,雙手捧著他的臉問,「不高興了啊?」

  「沒……」段灼一開口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抖著,可他根本克制不住,揪著身下的枕套說,「我很喜歡那首歌,聽的時候,忽然就理解你媽媽為什麼會愛上你爸爸。」

  蔣隨撲哧笑了:「為什麼?」

  段灼垂下眼,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最後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聲說:「因為我也無法停止注視你,喜歡你。我總是忍不住地想,要是這個人……要是這個人是我的就好了。」

  這幾句話是從段灼口中飄出來的,在它們跑出來時,段灼的腦海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麼,才後知後覺地紅了耳朵。

  蔣隨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他沒有得到反饋,急得汗都要下來了。

  下意識地想說聲對不起,卻聽見蔣隨問:「你在包廂的時候,看見秦桉和嘉文姐接吻了嗎?」

  「啊?」段灼搞不懂他為什麼忽然提這個,漸漸有點慌亂,他怕蔣隨故意扯開話題,但即使這樣,他還是點了個頭說,「看見了啊,怎麼了?」

  蔣隨勾著唇角問:「羨慕嗎?」

  段灼的身上猶如過電一般,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問題,還是因為蔣隨這個意味不明的笑。

  他的嘴唇在顫,卻根本說不出話。

  不羨慕是不可能的,可這時候如果說羨慕,意圖也太明顯了。

  蔣隨的睫毛動了動,追問:「問你呢。」

  段灼握住冒汗的手心,輕輕點了下頭,喉間乾澀:「羨慕。」


  在他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蔣隨的身體忽然朝他傾斜過來。

  突如其來的溫熱讓段灼無措地僵在了原位,仿佛有人在他腦中燃放危險物品,思維徹底燒斷了路。他忘記閉眼,也忘記去擁抱蔣隨,等到他反應過來,準備做點什麼的時候,蔣隨的唇離開了他的。

  段灼錯愕地瞪著眼,眼前的人在朝他笑。

  蔣隨起身,以一個騎跨的姿勢坐在他大腿上,又像玩弄玩偶一般,捏著他的耳朵。

  「哇……好燙啊。」

  段灼已經產生了心悸的反應,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蔣隨的眼角卻一直彎著。又壞,又好看。

  忽然,他開口問:「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嗎?」

  段灼到現在還在回味剛才那個甜絲絲的吻,根本不知道他在講些什麼,只是出於本能地「嗯」了一聲。

  搭在他耳垂上的那隻手移到了下頜,兩截大拇指壓著他嘴角的位置。段灼的眼前一暗,濕熱的唇瓣再一次覆了上來,帶著醉人的酒氣,輕而易舉地攪亂了他的呼吸。

  待到有東西舔他唇縫,攻城掠地,他才反應過來蔣隨問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樣的夢,段灼夢見過無數次,可每一次,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戛然而止,他的大腦清醒,總提醒著他這是多麼不切實際的事情。而此時此刻,這種不切實際正在發生。

  段灼紅著眼睛,猛地提了口氣,將迷霧中的那抹光亮狠狠擁進懷裡。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呼吸是燙的,蔣隨的也一樣,纏纏繞繞,起碼把屋裡的溫度拔高到了三十度。

  一隻遊走的手撩起他的衣擺,又滑到他的腹部,胸口,刺激得他渾身細胞都在戰慄。

  他聽見蔣隨在笑,他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在接吻時還能笑出來的,又很快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技術太爛把人給逗笑了。

  早知道這樣他應該先去看科普視頻而不是小說和視頻,小說里甚至連怎麼換氣和吞咽都沒有教給他。

  「你笑什麼?」

  問話的時候,段灼還貼著蔣隨的唇,以至於這個問題聽起來含糊不清。

  蔣隨向後仰了仰,段灼看見他的嘴唇是濕的,亮的,比往常要更鮮艷,更勾人。

  蔣隨笑眯了眼,靠到他耳邊,聲音很輕地說:「硬成這樣,真難為你了。」

  段灼的腦中噼噼啪啪炸開了花,一直繃著的那根線也被撩斷了,他主動吻上他,撫摸他後背的疤痕,去做那些他反覆幻想,卻不曾做過的事情。

  蔣隨被掀翻在床,腦後一隻手護著他,沒有撞到床板,隨後他的身體又被往下拽了一些,光線全都被段灼這個龐然大物給遮擋。

  他抬手圈住他的背,段灼卻趁亂,有些粗暴地剝掉了他身上的衣服,親吻他喉結。

  蔣隨閉上眼,覺得頸間很癢,是段灼的頭髮搔著他耳垂,溫熱的鼻息全灑在他肩窩。

  少年人的手臂越收越緊,勒得他肋骨生疼,可又很矛盾地覺得愉悅和安全。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