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蔣隨扔在沙發里的手機響了兩遍,沒有人顧得上它。
蔣隨的手掌撫過段灼的脊背,經年累月的鍛鍊讓他的肌肉成形,到處都是緊繃而性感的,隨著姿勢的變化,段灼的肩胛隆得很高,像一頭掙脫了牢籠的野獸蓄力進攻。
這頭野獸不得章法地親吻他的鼻樑,嘴唇,下巴,啃咬他的耳垂,弄得他渾身發燙。
也是到這一刻,蔣隨才忽然意識到,段灼早已不是他初次遇見時的那個斯文內斂的小男生了。他們的關係有了實質性的變化。
蔣隨笑出聲,靠在他耳旁的人好像變得很緊張,小聲地問:「不喜歡嗎?」
怎麼會不喜歡呢。蔣隨來回摩挲著他後腦勺的頭髮,仰頸去親吻他。
唇舌柔軟,相觸幾下,段灼漸漸就找到了那個能夠刺激到他的點,也學會了換氣,可以說是無師自通了。
蔣隨剛才的笑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意識到自己很蠢,當初竟然會恐懼和段灼親近,當在包間看到秦桉瘋魔般貼著林嘉文的後頸,他亂了神,想起了在小島那夜,從背後抱住他的人。
林嘉文勇敢地轉身回應,讓秦桉的笑容掛了一整個晚上,而他卻只留段灼一個人在原地徘徊。
其實有什麼擔心的呢,和喜歡的人擁著,吻著,被愛意包裹著,他就已經將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攥在了手心。此後火海深淵都不足為懼。
耳畔是粗重的喘息,肩膀忽然被人一口咬住,蔣隨倒抽了口氣,圈在段灼後頸的雙臂鬆開了一些。
「你是狗嗎?怎麼還咬人?」
段灼埋在他頸窩裡笑:「想在你身上留下點印記可以嗎?」
「這麼一說,好像更像狗了。」
段灼不管他,硬是咬上他鎖骨,又舔又吸留下了一個鮮艷的紅印。
蔣隨的手機鈴不響之後,換成段灼的手機響了,且有種不打通不罷休的架勢,這樣的頻率只可能是程子遙打來的。
段灼猶豫了一下,問:「要接嗎?」
「接吧,」蔣隨說,「不接估計他要打110報警了。」
段灼面露難色,小聲問:「接了怎麼說啊?」
「我來吧。」
蔣隨拿過他的手機,在按下接通鍵前,段灼急急忙忙在他耳邊補了句:「不論他怎麼說,今晚都不回去了。」
蔣隨輕輕笑:「我知道啦。」
段灼把電視聲暫停,蔣隨接起電話,開了免提。
原本趴在身上的人翻了個身,到背後擁住他,緊接著,耳垂被鼻樑碰了碰。
蔣隨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麼好聞的,以至於段灼每次都像只寵物一樣,到處嗅。
「你們在哪兒啊?」程子遙大著舌頭問,聽起來又喝了不少。
「在看電影了,」蔣隨說,「你們要結束了直接回去吧,不用等我們。」
「在哪兒看啊,我也想看。」
「你們結束了嗎?」
「還沒。」
「那你看個毛線,看你的學姐吧。」
「別提她了,我現在太難受了,那種喘不過氣的難受,你說秦桉怎麼能這樣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居然親我女神,我覺得她是故意的,她肯定已經知道我還沒放棄學姐。」
這一點蔣隨就沒法感同身受了,正當他想著如何去安慰這顆受傷的心靈時,背後忽然一熱,意識到是什麼東西在流淌後,他瞠目結舌地回過頭。
段灼臊眉耷眼地舔了舔唇縫,滿眼寫著無辜,很快回身從桌上抽了幾張紙按在他後背,邊擦邊笑,用小到不行的聲音說:「對不起,沒憋住。」
他的笑容讓蔣隨短暫地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沒有精力再去應付程子遙的這通電話,隨便找了個理由掛斷了電話,把手機調至靜音,扔到沙發上。
在他背後作亂的少年人抿著唇,沒有一點慚愧的樣子,蔣隨忍不住想要逗他,抬了抬眉:「啊……真可惜。」
「嗯?」
「我本來還想幫你的。」
段灼先是頓住,而後像是損失了幾個億,滿臉懊惱地抱住他問:「真的嗎?」
「對啊。」
破天荒的,段灼貼著他的肩膀撒起嬌:「那……那再來一次好不好?你幫我。」
蔣隨簡直服了,翻身躺平,阻止他那隻胡亂撩撥的手。
「你不是剛結束嗎?」
「沒關係的,」段灼輕啄在他肩頭,嘿嘿笑,「一碰到你,它就會有反應的。」
蔣隨覺得自己真的是喝多了,不清醒,要不然怎麼能聽到這麼不要臉的話?
「髒死你算了,」蔣隨推開他,催促,「快去洗澡,洗完一會兒我也要洗。」
段灼扁了扁嘴,看似不太情願的起了身,已經走到浴室里了,又退出來一個腦袋,眨眨眼打申請:「要不我們一起吧,我看那個浴缸挺大的,還是圓的,我都沒用過圓浴缸,你用過嗎?」
「哎喲,你可饒了我吧……」蔣隨哪能不知道他打得是什麼心思,苦著臉說,「我嘴唇被你嘬得,到現在都是麻的。」
段灼倚在門框上笑得不行:「有那麼誇張嗎,我怎麼沒感覺?」
「那不是我技術好嗎?」蔣隨扯著嗓嚷嚷,「你這一上來就瘋啃的,誰扛得住?我這是要吃飯的嘴,不是你的奶嘴。」
段灼捂住臉,一邊說著道歉的話,一邊笑得蹲在了地上。
輪流沖完澡,蔣隨躺回原來的位置,《貓和老鼠》已經放了好幾集,他在被子裡摸到了遙控器,正想要換個電視看看,段灼忽然翻過身,一隻手支著腮幫看他。
蔣隨覺得好笑:「幹嗎啊,跟個探照燈似的。」
「想看你。」段灼說著又往他這邊拱了拱。
肌膚相貼,蔣隨的心跳得有點兒快,被窩裡的另外一隻手被段灼握住了,他配合地放鬆手指,少年人的指尖滑入他的指縫,緊緊扣住。
「一天看到晚的,有什麼可看的?」
段灼搖搖頭:「看不夠的,而且今晚的你很不一樣,是我沒見過的樣子。」
蔣隨的大拇指動了動,摩挲著他的骨節,笑道:「哪不一樣啊?」
「嗯……」段灼頓住,像是很認真的在思考,等了會兒才說,「你變成了我夢裡的樣子,甚至比夢裡的更熱情。」
蔣隨很驚訝:「你還夢到過我啊?」
段灼眼神坦然:「夢到過好多次的。」
蔣隨握著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捏了捏:「都夢到我什麼?」
「夢見你撩撥我,但卻不給我親,也不給我抱,每一個夢都是草草收尾。」
段灼天生長著對無辜眼,睫毛垂著的樣子很叫人心疼,蔣隨湊上前,在他嘴唇印上一吻:「這次還你一個美夢。」
酒精壓下了翻騰的思緒,在段灼的臂彎躺了一會兒,蔣隨的眼皮變得很沉,他停止思考,也停止回味,閉眼往段灼的脖頸處鑽。
段灼很有眼力見兒地把電視音量調低,把所有光源切斷,他知道蔣隨習慣聽著一點點聲音入睡。
掖好被子,段灼借著熒幕的光亮盯著蔣隨,不止一次親吻他前額的碎發,細細軟軟,就好像寵物的絨毛,他喜歡他洗過澡後,身上帶著的淡淡體香。
他想吻遍他的全身。
輕輕的,熟睡的人應該就不會發現。
他也確實這麼去做了,不過剛鑽進被窩,就被蔣隨捏住了耳朵阻止。
「別鬧。」蔣隨的眼睛撐開了一道縫,哄道,「快休息吧,不玩了。」
段灼沒辦法,只得又躺回去看他。
蔣隨努力將眼睛睜開:「你不困嗎?」
「困,但是我不敢睡。」
蔣隨困惑道:「為什麼?」
段灼靠過去貼著他。
今晚的一切發生得太快,太不可思議,到現在,他仍然像在做夢,找不到落地的實感,他不敢閉眼,不敢入睡,不敢鬆開懷裡的人,生怕一睜開眼,又落個大夢一場空的下場。
「可能是……被拒絕後的創傷後遺症?我很害怕。」
蔣隨聽見這話,徹底將眼睛睜開了,良久,他說出了藏在心窩裡很久的那三個字。
「對不起。」
段灼沒想過會給蔣隨帶去負罪感,不想,也不捨得,連忙說:「逗你的啊,是我自己太激動了,睡不著。」
「啊……你要這麼說的話,我這麼困,是不是顯得我不夠在乎你了?」
「可以多在乎你一點,我很驕傲。」段灼催促,「你快睡吧,晚安。」
蔣隨閉上眼後,段灼不敢再亂動了,亢奮的情緒跟著夜色緩緩沉靜下去,心跳和呼吸也逐漸恢復正常。
他開始認真思考明天過後的日子,他們的關係變換,他不應該再喊蔣隨全名了,得換個親昵又特別的稱呼。
一瞬間,想起了秦桉在包廂的那聲寶貝兒。
他從沒這麼叫過人,臊得慌,嘴唇分分合合好幾次,最後還是望著蔣隨的睫毛才叫出來,輕輕地練了幾遍,感覺有點順口了。
他捨不得入睡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他馬上就要去北京集訓了,剛確認關係就要分開,這簡直比他當初睡橋洞還慘。
他一定會想蔣隨想到夜不能寐的。
不過,暑假沒訓練的時候蔣隨會來北京看他的吧?就是不知道國家隊的訓練會不會很忙。北京有什麼好逛的地方嗎?長城?故宮?老北京火鍋蔣隨肯定愛吃。
他蹭著蔣隨的髮絲,思緒紛飛,動畫片放了一集又一集,他的眼皮終於不堪重負耷拉了下去,在意識模糊之前,他又把搭在蔣隨腰上的手收緊了一些,確保將人死死鎖在懷裡。
到第二天,段灼是被一陣鬧鈴聲給吵醒的,手臂上沒了重量,他立刻睜開眼在房間裡尋找蔣隨的身影。
沒看見人,但聽見了浴室的水流聲,他鬆了口氣。
昨晚晾在空調底下吹的衣物已經干透了,他套上內褲,走向洗手間。
蔣隨正彎著腰在浴缸旁沖頭髮,有一點泡沫沾在了耳廓上沒能衝掉,他走過去拿花灑。
「哎媽呀。」蔣隨被他嚇得彈到一邊,眨著濕漉的眼,「嚇死我了,你是貓嗎,怎麼一點聲都沒有。」
段灼努力施展男友魅力,笑著說:「我幫你沖吧。」
「不用了,我這都快好了。」蔣隨使喚道,「你要沒事兒就把床鋪理理,該帶走的東西收一收,一會兒刷完牙直接退房了。」
這和段灼進屋時想像的畫面很不一樣,這時候蔣隨難道不應該把花灑遞給他,讓他幫忙沖乾淨,再撒嬌求他吹頭髮,然後獎勵他一個早安吻嗎?
秦桉和林嘉文的vlog里都是這麼拍的啊。
段灼站在一旁沒走,蔣隨回頭看了眼:「幹啥啊,老瞪著我,沒見過帥哥洗頭?」
「……」段灼幽怨地望著他。
明明昨晚這人還熱情似火,奔放誘人,這會兒怎麼跟變了人似的。
一個閃念掠過腦海,段灼如遭雷劈,好一會兒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你還記得昨晚我們發生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