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代都市> 藏不住> 就是忽然好想抱抱你。

就是忽然好想抱抱你。

2024-08-28 12:20:55 作者: 陳隱
  跟隨賀光華走了一段路,段灼心裡就產生感慨,到底是國家隊的訓練基地,無論是游泳館還是健身區,都比省隊龐大許多。

  他不算路痴,學校走過一遍的路都能記得,卻在這邊繞昏了頭。主要還是因為建築風格太相似的緣故,也幾乎在每一棟大樓前,都有飄揚的旗幟。

  宿舍樓分單人間和雙人間,教練幫他安排的是單人間。

  和快捷酒店差不多的裝修,除了床,衣櫃,電腦桌就什麼都沒了,不過他的這個房間所在樓層高,距離田徑場很近,景致很不錯。

  放下行李後,賀光華帶著他去食堂吃東西。

  他以為這個點了,就只有他一個人沒吃飯,結果推開大門,發現中央的大圓桌上坐滿了人,有男有女,全都是在全國賽上見過的老面孔。

  他們看見他,全體起身,段灼都蒙了,轉過頭看了一眼,確認身後沒有其他人了,箭步走上前去,鞠了個躬:「師哥師姐好。」

  「好久不見啊弟弟。」江寒第一個站出來說話,「之前我們在賽場上見過的,還記得嗎?」

  「冠軍啊,怎麼可能不記得……」

  在場的都是這次選拔出來的運動員,段灼同他們一一握完手,抓了抓後頸,怪不好意思:「你們不會是在等我吧?」

  「當然啦。」短髮的師姐遞給他一個餐盤,「想吃什麼自己點。」

  國家隊是極其講究團結的地方,教練會為每個新加入的隊員準備歡迎儀式,但因為不能外出就餐,地點只能在基地食堂。

  好在食堂的菜品豐盛無比,以牛羊魚蝦這類高蛋白的食物居多,還有餐後甜品、當季水果和奶製品,只需要刷專用的飯卡就行,段灼暫時還沒來得及辦理手續,用的是賀光華的飯卡。

  食堂的承重柱和牆上掛著許多台電視機,無一例外,放的全都是比賽,田徑,游泳,桌球,羽毛球,足籃排都有。

  每張餐桌上都立著亞克力餐牌,不過裡邊卡的不是食堂菜品,而是國家體育局頒布的優秀運動員一日熱能供給推薦值。

  以千卡為單位,由小到大排序。

  攝入量所需最小的是棋牌類,每天2000到2800千卡,其次是跳水,射擊,藝術體操等。他往下,在看到短道速滑項目的時候頓了頓。

  蔣隨每天需要攝入4200千卡。

  游泳項目在最後一行,和鐵人三項,公路自行車,摔跤並列,每日攝入量需要在4700千卡以上。

  他對這個數字沒什麼概念,於是上網搜了一下,每100克的蘋果大約能夠產生60千卡的熱量,一個拳頭大小的蘋果,他一天得吃40個。

  一塊牛排熱量在260千卡上下,那麼他就得吃18塊。

  他總算是明白蔣隨那個恐怖的胃是怎麼練出來的了。

  全部的人入座之後,賀光華給段灼做了番介紹,不僅是每個運動員的年齡,姓名,原來所屬的省隊,連他們所有人的賽績最佳、個人最佳,參加過哪些比賽,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且分毫不差。

  段灼驚嘆不已。

  賀光華豎起三根手指,眼神裡帶著幾分驕傲:「我帶隊已經三十年了,大大小小的游泳比賽我都會看,一場不落。」

  段灼驚訝道:「您從幾歲開始帶隊的?」

  「二十八歲開始的,我今年已經五十八了,看不出來吧?」賀光華笑逐顏開,「當年我兒子也是我帶出來的。」

  段灼好奇地問:「您兒子也在游泳隊嗎?」

  「他都退役好多年了,在體校當老師,也兼任游泳隊的教練員。」

  體校的教練員,姓賀,這幾個信息串聯起來,讓段灼想起來一個人。

  「您兒子該不會叫賀恂吧?」

  賀光華的眼睛睜大了些許:「你認識他啊?」

  瞧這反應,段灼就知道自己蒙對了,難怪剛才第一眼見到賀光華就覺得很眼熟。

  「我和他在比賽的時候見過幾次,他和我們教練關係不錯。」

  「你說的是王野吧?」

  「嗯。」

  「他倆認識的時候,跟你也差不多大,十幾年的感情,確實是好。當年小恂本來要留在北京工作的,看到王野回去,就也跟著回去了。」

  段灼夾菜的的動作頓住,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會錯意,想太多,他總覺得賀恂對王野的感情不止停留在好兄弟的層面上。


  最簡單的一個例子——他將來在找工作時一定會以蔣隨的意見為優先,可以的話,就和蔣隨呆在同一座城市,而他不會把程子遙列為考慮範圍內。

  但他說不清楚,這倆人真的走到了一起,算不算完美的結局,這問題估計連賀恂本人也無法確定。

  這世上絕大部分人在面臨選擇時都是閉著眼摸索的,誰也猜不到明天會發生什麼,自己的選擇究竟是好是壞,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如何,日子總能過得下去,待到過不下去的時候,可以重新再選。人生不過就是兜兜轉轉的一個過程。

  吃過晚餐,江寒又帶段灼去逛了逛游泳館、器械區和專門的理療室。

  理療室里的燈光幽暗,配備的都是充滿段灼從沒見過的高科技設備,有個長得像商場裡的VR體驗艙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艙門一打開,霧氣瀰漫,艙內是一池深藍的水,人可以直接躺在裡邊。

  「這是幹嗎用的?」

  「作用多得很,」江寒扶著艙門說,「消除疲勞,促進傷口癒合,治療關節炎什麼的,每天游完泳泡一泡,整個人會輕鬆許多。」

  段灼眉眼一抬:「那麼神?」

  「對啊,裡邊很多都是清華研究所的學生搞出來的,可有意思了,效果也不錯。」

  段灼把手伸進艙里感受了一會兒,拔出來的時候,手上沾著的水迅速凝結成硬邦邦的晶體,等到出了理療室他才意識到那是鹽。

  這就相當於在死海里泡了一會兒,難怪作用這麼多。

  要是他們學校也有這些先進的設備就好了,那樣蔣隨受了傷也可以恢復得快一些。

  開完會回房,時間已經不早了,按照隊裡的規定,大夥每天早晨六點集合,晚上十點半前就要睡覺的,以保證第二天能夠精力充沛地參加訓練。

  段灼匆忙洗了個澡,在距離睡覺時間還有半小時的時候,滿心歡喜地鑽進被窩。

  他算是理解了唐寅在寫下「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這句詩時候的心情了。

  想到了,便把「曉看天色暮看雲」幾個字發給了蔣隨,很快收到回復。

  【國際級抬槓運動員:啥意思啊?】

  隔著屏幕,段灼也能腦補出蔣隨的東北口音和一臉茫然的樣子,撲哧樂出聲。

  清朗月光探進屋,兩截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輸入到一半,蔣隨忽然彈了個視頻過來。

  很巧,段灼輸入的那個字母正巧在接聽鍵上,屏幕里出現一大一小兩張笑臉。

  蔣隨那邊的視頻背景是一堵貼有壁紙的牆,應該是家裡的臥室。

  「剛發的那句話啥意思啊?」

  「自己上網查去。」段灼問,「你幹嗎呢?」

  蔣隨從衣櫃裡拿了套睡衣掛在肩上:「剛吃完我媽做的手抓餅,準備沖個澡睡覺了。」

  「這麼巧。」

  「嗯?」蔣隨低頭看著鏡頭問,「你也要洗澡了?」

  「我洗好了,」段灼笑著說,「我看你洗。」

  蔣隨拉下了外套拉鏈說:「這項服務是要收費的。」

  「行啊,」段灼毫不猶豫地說,「我開包年會員,多少錢,我轉你紅包。」

  「喲——」蔣隨拉著猥瑣的長音,「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大方?讓你幫我送個包裹都要收錢呢。」

  回想起最初認識的經過,段灼的兩條長腿蜷起來,左右晃了晃,笑個不停。

  「那不是跟現在不一樣了嘛,你自己說的,你現在是我的人了,我想看看自己的寶貝還需要打申請嗎?」

  「不給看,」蔣隨朝他吐吐舌頭,「饞死你。」

  段灼磨了磨後槽牙,這要是在跟前,他非得把蔣隨扔床上辦了不可,無奈相隔千里,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看也行,那你親我一下。」

  蔣隨朝鏡頭噘了噘嘴。

  「沒親到,再來一下。」

  蔣隨又親了一下,這次是碰到了攝像頭,很清脆的一聲響。

  段灼忍不住逗他:「都沒感覺,你能不能深情一點。」

  「怎麼個深情法?跟攝像頭舌吻嗎?」


  親不到也摸不著,段灼憂傷地嘆了口氣:「異地戀真辛苦,我這才過了一晚上,就已經受不了了,接下來的日子都不知道該怎麼熬。」

  蔣隨笑著說:「你放心,等訓練日程提上來,日子會比你想像中快得多,而且像你這種第一次參加大賽的,領隊一定會先派你出去跟國外那些俱樂部里的運動員比賽的,到時候就怕你累得想不到我。」

  段灼很確信自己對蔣隨的惦念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縮減,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讓蔣隨相信,唯一可以證明他的是時間,於是只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不會的,我保證。」

  其實思念不光是段灼一個人的事情,視頻掛斷之後,蔣隨上網搜索異地戀的相處模式,收集了不少實用又可愛的方法。

  第二天清早,段灼的支付寶就收到了一張由蔣隨贈送的親屬卡,每月額度三千。

  他一手刷牙,另一隻手戳著屏幕打字。

  【Free:幹啥,包養我?】

  【國際級抬槓運動員:你以後買東西就刷這個,我就大概能知道你在哪,在做什麼了。】

  段灼笑了笑,也給蔣隨贈送了一張。他現在轉入國家隊,每個月可以領取定額的補貼,雖然只有幾千塊,但他每個月的開銷很少,除了游泳裝備就是一些日用品,幾千塊也夠用了。

  他希望能夠多多出去比賽,攢下來的獎金就可以給段志宏動手術了。

  親屬卡只是一個開始,段灼後來在各種APP上動腦筋,他讓蔣隨下了一款主打線上陪伴的學習軟體,裡邊設有初中、高中、大學和在職部,用戶進入自習室後可以設定學習時間。

  軟體還有公共寢室和專屬寢室,開個房就可以一起在一起休息,還能互傳紙條。

  遊戲雖然是虛擬的,但一起努力學習和訓練是真實的,再之後蔣隨又陸陸續續摸索到許多增加親密值的方式。他們換情侶頭像,用情侶壁紙,拍朝陽晚霞,拍雲朵星空,攢一整天的趣事只為晚上躲在被窩的那半小時。

  雖然見不到面,他們卻又比任何人都了解彼此。

  快開學的時候,蔣隨打算去北京給段灼一個驚喜的,但他訂酒店時忘記切換回自己的卡,段灼立即就知道了他的這個行動。

  興奮是第一反應,但思慮過後,覺得似乎不妥。

  國家隊每周只有一天休息,且不能調休,也就是說,就算蔣隨來了,他也只有一天時間能夠陪他,北京城這麼大,一天時間哪夠逛的。

  放蔣隨一個人在北京城裡穿梭,他更不放心。

  蔣隨雖不情願,但後來也乖乖把房間給退了。

  開學後,學校寢室新來了一位同學,是練花樣滑冰的,都是冬季項目,大家很有共同語言,尤其是在骨折這方面,這位同學也很有經驗,他給蔣隨介紹了有名的中醫做針灸推拿,價格比三甲醫院便宜將近一半,效果很不錯。

  不過在這位新同學表示要換到蔣隨旁邊那個位置睡覺時,被蔣隨無情拒絕了。

  這件事情很快傳到段灼耳朵里。

  「你好像只看家護院的狗子。」

  「喂,」蔣隨氣得牙痒痒,「你有沒有良心,我給你護床位,你罵我是狗?」

  「狗子是夸,你怎麼會覺得是損呢?」

  「你呢?」蔣隨躺在床上,晃了晃小腿問,「換了新環境還適應嗎?」

  「還行吧。」

  段灼的話音很弱,透著幾分勉強,他很少這麼講話,蔣隨立刻警覺起來:「怎麼了,不順利嗎?」

  段灼是在九月初隨隊飛到澳大利亞的。出國訓練,他們的身份就好比出國交換的留學生,吃住都和國外俱樂部的運動員一起。

  他吃不慣這邊的食物,尤其是袋鼠肉和三文魚,每一口都像在受罪,住的地方也沒有國內那麼好,蚊蟲不斷,窗簾不夠遮光,他的睡眠質量很差。

  他們所在的俱樂部距離商場很遠,購物不便。

  生活上的這些改變還不算什麼,真正讓他感到痛苦和折磨的是提不上去的成績。

  澳大利亞在游泳項目上的排名一直都是數一數二,和世界頂級的運動員在一個泳池,他感受到了實力的碾壓,人與人之間的參差。

  他不再是王野和蔣隨口中的那個天才,也不是賀教練口中的好苗子,他和他的隊友總是包攬倒數第一和第二。


  賽場上輸掉也就算了,就連平時的訓練量也趕不上那幫人。

  有個叫Hunter的就住對門,他們平時交流比較多,Hunter每天的訓練量是20公里打底,而這20公里是段灼的巔峰值。

  為了和Hunter較勁,段灼多遊了幾公里,結果上岸時身體不適,在洗手間狂吐一通,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蔣隨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剛沖完澡回屋,肌肉很痛,心臟也不舒服,整個人都是蔫的。

  被蔣隨聽出異常後,段灼把原委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心臟很不舒服嗎?」蔣隨緊張道,「那有沒有讓隊醫看看啊?」

  「看過了,醫生說是酸中毒,吃了兩片藥。」

  酸中毒的痛苦蔣隨經歷過,就跟食物中毒似的,直犯噁心,聽見段灼這樣,他心疼得不行。

  「現在是不是很難受啊?」

  「還好啦,」段灼對著鏡頭擠出一個笑,「訓練再苦我也可以接受,只是見不到你就有些難受。」

  「為什麼難受啊?」

  段灼扁了扁嘴,聲音很輕:「就是忽然好想抱抱你。」

  蔣隨的心軟成了一灘水。

  了解到段灼在澳大利亞的訓練為期三個月,蔣隨掐指一算,段灼回北京的時候,差不多就是冬季運動會舉辦的時候。

  聽教練說,這次冬運會結束會往國家隊輸送一批短道速滑運動員,每個項目取前三,如果他可以拿到一個名額就可以去北京和段灼一起訓練了。

  念頭一起,他便坐不住了,立刻用導航搜索冬季運動管理中心和游泳運動管理中心的距離。

  只有十多公里,乘車的話,半小時內就能到。

  這樣一來,他們每周都可以見面,想抱多久都可以。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拿到這個名額。

  寢室的窗戶沒有關,晚風輕撫過臉頰,裹著一絲溫熱,像極了在酒店那一晚,段灼在他耳畔吹氣。

  睡前,他給經常幫他做紅外理療的那個醫生發了條消息。

  【國際級抬槓運動員:我想請問一下,你們醫院可以打封閉針嗎?】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