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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新增1500字)

2024-08-28 12:21:00 作者: 陳隱
  他們訂房的時間太晚了,留給他們的只是一間單人間。

  房間空蕩,只有一部投影設備,床鋪的長度也不夠段灼把兩條腿伸直的,但當段灼側過身,把蔣隨圈禁在懷裡時,又覺得小床也是不錯的。

  如果換作大床,蔣隨就不允許他這樣抱著,嫌熱,嫌他呼吸聲干擾,早晨,只是皮膚與皮膚稍稍一摩擦,段灼容易有反應,蔣隨又嫌硌得慌。每次做完愛,蔣隨就把他踹一邊。

  蔣隨去浴室沖了個澡,出來時只穿著條內褲。他爬上床,坐在段灼大腿上。

  「今天玩得開心嗎?」

  「當然開心啊,我還是第一次進遊樂園。」

  蔣隨一愣:「你小時候也沒玩過嗎?」

  段灼認真回想一番:「島上有個小的,上幼兒園時候去過一兩次,但我對裡邊的設施都沒什麼印象了,就記得有個很大的滑梯,好多小朋友都會搶,我被人推出去摔地上了。」

  「哎喲,」蔣隨掐起段灼的面頰,捏了捏,「小可憐,要是咱倆早點認識就好了。如果我在島上,肯定沒人敢這麼欺負你。」

  他這話說得篤定,段灼聽了也暖心,不過仔細一想,還是搖搖頭說:「晚點認識得好。」

  「為啥?」

  段灼垂下了眼睫:「太早認識的話,你應該不會喜歡我。」

  蔣隨立刻猜想到了理由,親情的缺失導致段灼的整段童年幾乎是在灰暗中度過的,以至於都不願和人提及,認為所有人都不會喜歡小時候的他。

  蔣隨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更正一下段灼這個錯誤的認知。

  「你小時候長得多可愛啊,是那種我會去主動勾搭的小朋友。假如你是我同桌,我一定會忍不住想要和你講話,給你帶好吃的。」

  段灼完全不記得自己有給蔣隨看過小時候的照片,事實上,連他自己都沒有保存童年時期的相片。

  「你怎麼知道我小時候長什麼樣?」

  蔣隨定住,眼睛眨巴了好幾下,支支吾吾:「猜的唄……我小時候長得也可愛,可以給你看照片。」

  段灼狐疑:「可你剛才的語氣不像是猜的,好像很早就見過我一樣。」

  「那一定是夢裡見過吧。」蔣隨捧起段灼的臉頰,貼著他柔軟的唇,三秒沒分開,段灼果然上鉤,探出舌尖舔他。

  蔣隨嘴角彎了彎,這一招對付段小朋友,真的是百試百靈。

  親著親著,段灼又從剛才的那番話里咂摸出了點別的東西,他認真地看著蔣隨。

  「那你以前給別的同桌帶過好吃的嗎?」

  蔣隨再一次怔住,像是在思考如何作答。他的遲疑讓段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所以你給女同學帶過好吃的對吧?」

  蔣隨摸摸鼻子,眼睛瞥向另外一邊,沒有要坦白,但也不想撒謊的樣子。

  「果然。」段灼的食指精準地戳在蔣隨胸前,「你就是饞人長得好看!」

  蔣隨敏感地往後縮了縮,抬手捂著胸口不讓戳,段灼換手,速度又快又精準,蔣隨只好捂住段灼的手。

  「十年前的老陳醋你也吃?」蔣隨趴在段灼的身上笑,「再說我顏控你不應該高興嗎,說明你長得勾人。」

  「強詞奪理。」段灼鼻子裡哼氣,以示抗議。

  「那你還臀控呢,老掐我屁股。」

  段灼笑了一身翻身把蔣隨壓在身下,親吻他:「我是蔣隨控,你身上的全部我都喜歡。」

  民宿房間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樓道的走動聲一清二楚,段灼克制著,動作沒有太大,整間房只有倆人交錯的喘息。

  體液自帶的一絲氣味擴散,段灼找紙巾擦乾淨蔣隨的肚皮。

  蔣隨的雙腿纏著段灼的腰,望著天花板說:「等我比完賽回來,我們出去租房住吧,你覺得怎麼樣?」

  「好啊。」段灼毫不猶豫就應下,租房的念頭早已在他腦中閃過千萬遍,他羨慕林嘉文和秦桉的同居生活,曾經許多失眠的夜晚,他都是靠幻想和蔣隨的未來給自己安慰。

  「我早就想跟你一起搬外邊住了。」

  蔣隨轉身,正對著段灼:「那我要把家裡的貓接過去。」

  「可以啊,沒問題。」

  「我還想養條狗。」

  「你不是已經有了嗎?」

  「那是我外公養的,得看家護院。」

  段灼學著狗叫,鑽進被窩,一口咬在蔣隨腰部的軟肉上,蔣隨這才反應過來狗是什麼意思,抱著段灼的腦袋邊罵邊笑。

  「再叫一聲我聽聽。」

  段灼:「我是一條斯文的狗,不亂叫的。」

  蔣隨笑得更誇張,窗外月色傾瀉,他的整顆心都被填得滿滿當當。

  租房的事情段灼放在了待辦事項的第一條,蔣隨回北京訓練的那段時間,他聯絡了幾個中介看房,一開始的幾家都並不是特別滿意,於是找到了王野幫忙。

  王野認識的中介朋友很快幫他鎖定了一間單身公寓,房子是老了點,離學校也不算近,但採光和環境都不錯,周邊有超市和步行小吃街,熱熱鬧鬧。

  段灼和蔣隨商量過後,當天就交了筆定金,之後又花了兩周休息時間,慢慢把屋子收拾乾淨,布置成蔣隨最近喜歡的侘寂風。

  蔣隨在國外比賽的這段時間,段灼是一天也沒閒著,考慮到之後和蔣隨會常常在學校和省隊穿梭,他又精挑細選地購入了一台電動車。

  還是二手的,但動力十足,充滿電可以開五十多公里。

  過完年,段灼正式向輔導員提交了退宿申請,經過三天的審核,學校通過了他的申請。

  段灼退宿搬衣服那天,程子遙垮著張臉,把蔣隨的T恤抱在懷裡長吁短嘆——因為腿傷加重的緣故,程子遙沒有參與其他站的世界盃賽。

  「十幾年的好兄弟,為了一個外人,說走就走,我真是太寒心了。」

  段灼笑得不行,把T恤從程子遙手裡奪回,小心折好,放進行李箱。

  「別說的好像生離死別一樣成嗎,你要樂意隨時可以過來玩,」說完,很快又補一句,「不過床就一張,你晚上得回學校住。」

  「哎,我是真沒想到,你倆當初一副冤家路窄的樣子,竟然能湊一塊兒。」程子遙往前探探腦袋,「說真的,我當時還以為你倆是鬧著玩的。」

  程子遙會有這樣的心理段灼並不意外,畢竟程子遙當初還覺得林嘉文和秦桉是鬧著玩的,現在這倆人也好得很。

  秦桉被選入國家隊訓練,林學姐在北京讀研,倆人都是極有上進心且沉得下心做事的人,未來大抵會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發熱。

  「說明你看人眼光不行。」段灼忍不住勸道,「林學姐的話我勸你還是趁早放棄吧。」

  程子遙癱在了椅子裡嚷:「我也好想談戀愛啊。」

  「那你得多出去交朋友啊,老在房間窩著打遊戲算怎麼回事。」

  「說得輕巧,我要長成你這樣,還愁找不著女朋友嗎?我天天換女朋友都行。」

  段灼無語地翻了一眼:「你要正經想談戀愛,就趁早放棄這種危險的想法。」

  「開個玩笑嘛,」程子遙的椅子滑到段灼身旁,諂媚地笑,「你傳授點戀愛經驗給我吧。」

  段灼哪有什麼經驗可以傳授的,不過認識女孩子的方法倒是不缺。

  最近政府和高校,還有企業聯合組織一場春季半程馬拉松賽。

  「我覺得你可以報名參賽,或者去現場當義工,幫女孩子搬搬水什麼的,她們肯定會很感激你,說不定就要到微信號了。」

  程子遙也聽說過這個活動,想了想,覺得後者和女孩子接觸的機會更多一些。

  「那我還是當義工好了,你有報名渠道嗎?」

  「公眾號上就可以報,填個表等審核就行。」

  程子遙問:「你怎麼這麼了解?你也要當義工?」

  「當然不是。」

  段灼是想去參加比賽的,他之前看介紹說,前五十名都有現金獎勵,第一名高達一萬。

  他查過歷屆馬拉松比賽的賽會紀錄,雖然他離奪冠選手的成績還差一截,但拿個兩三百塊肯定沒問題,萬一超常發揮呢。

  比賽在四月初進行,剛巧是蔣隨賽後回國後的第三天,段灼提前幫蔣隨報了名。

  到了比賽當天,蔣隨起了個大早,不過段灼比他起得更早。

  當蔣隨洗漱完,揉著酸疼的屁股走到客廳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打滷面,香氣撲面。


  「起啦,昨晚睡得還好嗎?」

  段灼解下圍裙掛在一邊,嘴角的小梨渦蕩漾得很,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站在窗邊,暖融融的曦光將他包裹。

  現實過於美好,時常讓蔣隨陷入一種半夢半醒的錯覺。

  他走過去,擁住段灼,獻上一個早安吻。

  「腦子很安分,就是屁股有點酸。」

  段灼若有所思,蔣隨還以為他會為昨晚過分的行為道歉,結果只是一句輕飄飄的:「那下次換換姿勢。」

  蔣隨翻了一個白眼。

  「快趁熱吃吧。」段灼輕輕拍了拍他屁股。

  蔣隨小心坐下,才發現自己碗裡的煎蛋和青菜都是愛心的形狀。

  段灼同他相視一笑。

  蔣隨往嘴裡塞了滿滿一大口,打滷面的醬汁鹹淡適中,麵條帶有一點嚼勁,蔣隨吃得一本滿足,顧不上抹嘴。

  當他嚼著煎蛋抬頭,無意間發現段灼的碗裡是一些乳白色的雞蛋碎。

  他看著那些蛋碎,再回想自己那個愛心形狀的煎蛋,預感不妙。

  「你不會是啃出來的吧?」

  「不然呢,」段灼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家裡又沒有雞蛋形狀的模具。」

  蔣隨的嘴巴定格了。

  段灼眯起眼:「你每天跟我接吻八百遍,現在才開始嫌棄我口水,會不會有點晚了?」

  話雖這麼說……蔣隨還是把剩下半個雞蛋放到段灼碗裡:「還你。」

  段灼笑了一聲,蔣隨抬眼瞄他,覺得不像是嘴啃的,要不然哪有碎屑留下來?

  他正要伸筷把剩下半個奪回時,段灼率先塞嘴裡了,朝他揚了揚眉,好像在說: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家裡的貓聞見香,借著蔣隨的大腿蹦到桌上到處嗅。

  「哎!誰准你上桌的?」段灼一巴掌打在它屁股上,奶糖原地蹦了蹦,朝蔣隨的碗邊走去,拖著嗓門叫喚兩聲,像極了向家長告狀的小朋友。

  段灼又戳了它一下,顯然是想把它弄下桌。

  「你幹嗎打它!」蔣隨一把擁住奶糖,給了段灼一掌,奶糖回頭看了段灼一眼,喉間發出綠茶般的嗚咽。

  段灼不停吐槽奶糖是成了精的貓,蔣隨止不住笑,一頓飯吃得鬧哄哄。

  七點,段灼騎電動車載著蔣隨,慢悠悠地出發,頭頂雲層淡薄溫柔,吹在臉上的風帶著舒適的溫度。

  南城的春天到來了。

  這次馬拉松分全程跑、半程跑和歡樂跑,高校的體育生幾乎都參與了進來,加上一些馬拉松業餘愛好者,參賽總人數突破了五萬。

  段灼和蔣隨報名的是半程跑,在園林景區里繞一圈,終點設在山腳。

  現場有許多攝影師,還有當地電視台的記者對圍觀群眾進行採訪,大紅色的條幅橫在起點。

  段灼生怕和蔣隨走散,全程都像牽小朋友一樣,牽住了蔣隨的手。

  他們來得早,站在了離起跑線很近的位置,段灼拉著蔣隨往邊上站。

  「幹嗎不站中間啊?」蔣隨問。

  「太危險了,萬一有什麼踩踏的,你又要受傷了。」

  「哪那麼多危險,你就是瞎操心。」

  馬拉松的賽委會不僅請了上千名義工,現場還有安保和公安共同維持秩序,人聲鼎沸,卻並不混亂。

  太陽慢慢吞吞地從雲層冒出來,光暈擴散在廣袤的土地。

  等待其他運動員進場的時間裡,蔣隨捏了捏段灼的手指:「咱們打個賭怎麼樣?」

  「賭什麼?」

  蔣隨噙著狡黠的笑,勾勾手,示意段灼靠過去。

  段灼乖乖照做。

  蔣隨貼著他耳朵尖,小聲說:「輸了晚上你讓我弄弄。」

  呼吸濕熱,鬧得段灼耳根發癢,他笑了一聲,裝作無辜地問:「弄什麼?」

  「嘖,」蔣隨掐他屁股,「你少來,你明明知道的。」

  段灼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姿勢少,導致蔣隨沒了新鮮感。

  他直白聞道:「我弄得你不舒服嗎?」


  「哎!」蔣隨急眼,臉瞬間漲紅,「大庭廣眾的,你能不能小點聲!」

  「那好吧,」段灼努努嘴,「只要你能跑過我,就讓你。」

  蔣隨暗暗握了握拳。

  賽前說好了要一起跑,可等發令槍響,蔣隨立刻甩開段灼沖了出去。

  「十多公里呢,你急什麼?」

  段灼在後頭喊了一聲,不過蔣隨沒應聲。

  這一天,他已經等很久了。

  他不止一次地幻想段灼過躺在他身下呻吟,甚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靠著這樣的畫面解決生理問題。

  有什麼是比把冠軍壓在身下更刺激的事情?

  他想不到了。

  運動員每天晨跑的路程就得十公里,所以十幾公里對於蔣隨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他一路都保持在領先的位置。

  他的餘光里並沒有出現過段灼,倒是在半山腰上,看見了穿紅色義工馬甲的程子遙,他和幾個女生並排站在一起,笑容猥瑣。

  蔣隨跑過時,程子遙十分殷勤地把一瓶擰開了的礦泉水遞給他,喊道:「加油加油!」

  蔣隨一口氣灌下大半瓶,又丟給了站在路邊的工作人員。

  景區道路蜿蜒,兩旁是鬱鬱蔥蔥的懸鈴木,常綠的喬木樹冠廣展,遮天蔽日,往深處看,是蒼翠的竹園,民宿、茶社、古宅掩映其中。

  蔣隨雖然是南城人,但卻是第一次來景區,他小時候喜歡去遊樂園,長大了就愛往外跑,沒想過南城也有這麼美的地方。

  球鞋把滿地的落葉松針踩得咔咔響,路邊的小野貓上躥下跳,跑得飛快。

  隨著終點越來越近,跟在身後的人越來越少,都聽不見腳步聲了,蔣隨甚至懷疑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跑。

  好渴,他想喝水,可是旁邊連一個工作人員都沒有。

  等會兒……

  他回過頭。

  路上還真的一個人也沒有。

  他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該不會是跑錯道了吧!

  「我靠!」蔣隨倒抽一口涼氣往回跑。

  身上沒帶手機,沒法定位,但地上的箭頭標識沒了,他可以確定自己是跑錯方位了。

  這活動漏洞也太大了!怎麼都沒人提醒他?

  正納悶,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從拐彎處出現,對方手中的礦泉水瓶在陽光下閃了閃,蔣隨的心一跳,算是品到了在沙漠中望見水源的興奮感。

  「你怎麼也跑過來了?」

  段灼走得不緊不慢:「看見你往這邊拐就跟著拐進來了。」

  蔣隨喉間乾澀,揮揮手提醒道:「方向錯了!」

  段灼並沒有要轉身離開的意思,反倒是把手裡的水瓶遞給蔣隨,眼神淡定:「我知道啊。」

  「知道你還跑這邊來?犯什麼傻?」

  「剛看你想拿水,但是沒接到。」

  蔣隨感恩戴德地接過水瓶,仰頭往嘴裡灌。

  確實,在上一站他跑得太急,錯過了工作人員遞出的水瓶,他尋思著下一個喝水的地方應該不遠,並沒折返。

  這樣的細節恐怕也就只有段灼會注意到了。

  段灼安靜看著他:「我看你進來就喊過你,你沒聽見,我以為你會出去的,結果等了一會兒沒出來,就知道你肯定迷路了。」

  蔣隨喝光一瓶水,看了眼手錶,扶著膝蓋嘆氣:「拿獎是沒指望了,這會兒估計已經有人到了。」

  段灼眉眼彎了彎,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反正你也不是奔著拿獎來的。」

  一語點醒夢中人。

  蔣隨把礦泉水塞回段灼手裡,眯眼笑笑:「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買個東西馬上回來。」

  段灼「哦」了一聲,一臉蒙圈地接過東西。蔣隨轉身就跑,段灼衝著蔣隨的背影喊了句:「你買什麼啊?」

  蔣隨沒有回頭,腳下的步伐更快了。

  等了兩秒,段灼才反應過來。

  靠!壞了!

  終點處,兩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將紅色橫幅拉開,運動員接二連三地出現,與蔚藍的天一起將鏡頭填滿。

  微風拂過,兩個少年人的身影衝進畫面。他們的衣服和頭髮都被汗水浸濕,臉上閃閃發亮。

  觀眾區的聲浪一波接著一波,震顫了一顆顆蓬勃的心臟。

  清風送來一陣香,他們相視而笑,奔向約定好的終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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