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大腦飛速運轉。
事情來的突然,他同時還發現,之前對趙雪濤的印象,可能出現了偏差!
重大偏差!
電話那頭的秦叔又是什麼人?
「給個話,你能不能買到計算機?」
「可以想想辦法,只不過我還不知道買計算機要幹什麼。」
「不都說了嗎?要麼讓外面那幾個下崗,要麼就架空他們,順帶架空金德剛。」
趙雪濤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見陳海依舊是一臉茫然,他笑了笑說道:「是覺得我本不應該如此激進對吧?你的想法沒錯,我之前確實不是這樣的人,但這不是被逼無奈嘛?」
趙雪濤收斂笑容,用一種複雜的語氣繼續說了下去。
「財務科混了一輩子,這已經是我最後的機會了,外加上面某些人的催促,我也想動一動了。」
陳海瞭然。
廠內權力鬥爭!
這絕對不只是趙雪濤跟金德剛的事,白成武那邊也應該跟人有牽扯了。
這位空降來的白副廠長,看來是惹了不少事啊。
這對他來說,當然是好事。
這時候笑了笑說道:「副主任,放心,這事你就交給我吧!」
別的事他不敢說。
但找渠道這事,他還真有些把握。
從財務科離開之後,他進入維修車間,每日喝酒度日,但喝酒的時候,總不能連個伴都沒有吧?
因而交了不少社會上的狐朋狗友。
其中就包括有走私渠道的……
既然正式渠道搞不到,那就只能從走另外一條路了。
「不過這錢?」
「兩三萬是吧?我給你批三萬。」
趙雪濤這是臨退休,準備跟再拼一把,不想在副主任的位子上終老,所以出手格外大方。
說完就從保險柜裡頭拿了一個大包裹出來,裡頭滿滿當當的都是錢,看得陳海眼睛都快紅了。
趙雪濤掃了一眼。
「不至於吧?好歹也在財務科幹過,怎麼跟沒見過錢一樣?」
「這不是太久沒回來了嗎?」
陳海知道露了怯,尷尬摸了摸鼻子。
拿了三萬,趙雪濤讓他在三天之內要有消息,最好半個月內就能拿到東西。
畢竟換屆選舉,也就只有不到兩個月了。
陳海走出辦公室。
他大腦中構想著未來會發生的事情,這種形式的鬥爭,他不是沒有經歷過,畢竟在另一個時空開家公司也不容易。
不遠處的柳明等人,還在整理報表。
都是之前被陳海整理好,又被他們打亂的,這時候也算是自討苦吃了。
見陳海走出,幾人竊竊私語。
「這小子攀上副主任了。」
「有什麼用?趙雪濤也是老骨頭了。」
「嘿嘿,還是組長明智,跟定了金主任,要不然咱們不知道啥時候就下崗了。」
幾人也不怕陳海聽到。
甚至還就想讓他聽到,讓這傢伙知道他已經沒有前途。
陳海掃了他們一眼。
構想結束。
他已經想到了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等計算機買來之後,財務科工作形式必然要被改變!
到時候趙雪濤下一步棋也會下出來,包括請上面的高層參觀,甚至跟之前的白成武一樣,把計算機當成業績,請外面的領導來視察一番,也都是正常之事。
到時候事情塵埃落定,這幾個人不就成了無用之人?
權力架空還好說,下崗就真淒涼了!
陳海輕哼一聲。
就等著吧!
先找了個袋子,把包好的錢又包了幾層,藏好了之後,走到電話旁邊,打給了一個老朋友。
「餵?是泰哥,晚上有時間嗎?」
「你小子!這都幾天了,都不知道來找哥幾個喝酒嗎?」
「好說好說,今晚就遼海飯店怎麼樣?」
「喲嗬?你小子這是發財了啊?」
雙方一番言談,把時間地點都決定了,放下電話後,陳海回到了工位上。
柳明等人不好繼續招惹他。
畢竟趙雪濤這時候還在。
一個組內,兩邊人涇渭分明。
陳海默默思索。
泰哥,本名王泰,是他的狐朋狗友之一,身份不太乾淨,不是遼東本地人,據說在其他地方犯了事,躲到了這邊。
已經好幾年了。
陳海之所以會認識這傢伙,還是有一次喝醉酒,跟人打架的時候,意外認識的。
還算是投脾氣,所以也就成了朋友。
但很多時候,對方只是把他當成冤大頭,陳海要面子,喝酒的時候喜歡搶著付錢。
既然大家條件都不好,有陳海這樣的冤大頭撐著,誰不願意跟他當朋友?
一整個白天過去,總算是拖到了下班,柳明等人還在算帳,而他卻已經帶著錢離開了紅旗機械廠。
乘坐公交車,到達遼海飯店。
這是遼東當地有名的老飯館了,也是國營企業,服務態度好不到哪裡去。
門口蹲了一個穿著灰布衣,腳上解放鞋,手裡夾著根煙,身邊是兩個乾瘦馬仔的傢伙。
那人看到陳海之後,當即起身,捋了把頭髮。
「嘿!這邊這邊!」
「泰哥。」
陳海笑著走過去。
「最近沒喝酒,你好像變精神了。」
他今天背了一個斜挎包,看起來確實精神幹練了不少。
泰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攬住後,又對身邊兩個小弟說道:「看什麼看?還不過來見過你們海哥!」
「海哥!」
這兩人是王泰小弟。
平時就跟著混吃混喝,背地裡也看不起陳海。
這事陳海也是知道的。
他們越是如此,之前的陳海就越是想通過錢來證明自己,最後罪都是蔣麗麗受了。
陳海對兩人投去微笑。
四人進入遼海飯店後,陳海破天荒要了一個包廂,甚至還點了十來個菜,看著旁邊倒酒的泰哥手一抖,把酒水灑了不少。
「海子,你不會是挪用了廠里的錢吧?這事可干不得。」
王泰緊張道。
「怕什麼?今天是來找泰哥談生意的,談大生意!」
「什麼生意?」
王泰皺眉了。
他只是跟陳海玩玩而已,從來不涉及生意上的事情,因為他所做的事情,不是能拿出來吹牛的事。
「我知道泰哥有外面的渠道,所以想買件東西,要是能成,絕對不會虧待泰哥。」
「你這還沒喝就罪了,我哪有什麼渠道啊?」
「是五爺的路子吧?泰哥可別裝了。」
王泰豁然起身。
他冷眼看著陳海,目光已經變得冰冷,一股凶性冒了出來。
陳海感受到莫大壓力。
但他還是保持冷靜,默默取來挎包,拿出了裡頭的錢,重重放到桌子上。
「王泰,跟我吃喝這麼久,我這個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好面子不會幹出賣兄弟的事,這事你能不能辦,給我一句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