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眯起眼睛。
安撫了兩個躁動起來的馬仔，重新回到位子上，他眼睛裡有著些許的不解。
不知道為什麼。
今天看到的陳海，跟以往有些不一樣了。
那混吃等死的酒鬼呢？
「你怎麼知道五爺的事？」
「前兩次你喝醉了說的。」
「不可能，我絕對不敢拿這種事來說。」
「那你覺得我是怎麼知道的？」
王泰不說話了。
他想不同，以陳海的路子，不可能知道五爺的存在。
陳海內心暗笑。
所謂五爺，其實就是遼東地區，八九十年代的一個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人物。
他聽說過傢伙的發家經歷。
知道這時候遼東海外走私業務，都是這個叫做錢五的人說了算。
王泰不過是他手下一個混飯吃的而已。
「這些都是錢？」
「都在這了。」
陳海掀開一角給他們看了看，然後又收了起來。
王泰目光炙熱。
他的兩個馬仔更不用說。
看著錢，眼睛直冒光，連嘴裡的菜都忘記嚼了。
其他的先不作他想，能把錢弄來才是正事。
「想不到有一天，你我兄弟二人，還能一起談正經事。」
「可不是嘛，這幾天我沒找你喝酒，就是為了這事。」
陳海收起錢後，老神在在喝了口酒。
又夾了幾筷子菜，好像之前的事不曾發生過，那些話也沒有說過。
這下是見錢眼開的王泰坐不住了。
他試探道：「是廠里的任務吧？」
「要不然我哪來的錢？」
王泰頓時失望了。
如果這些錢都是陳海個人的，他還真願意鋌而走險一回。
這年頭，別說什麼口頭上的兄弟了。
就算是親兄弟，有時候為了錢也是能拼命的！
不過這是廠里的錢。
他要是動了陳海，紅旗機械廠那邊肯定會查，到時候必然是大案要案。
他可不想繼續換個地方紮根。
顛沛流離太難。
於是也就不再亂想，沉吟兩秒，連喝了幾杯酒。
「可以談談，不過看你要的是什麼。」
「計算機。」
「這玩意啊，我還以為什麼呢。」
王泰鬆了一口氣。
知道是紅旗機械廠給陳海的任務，他還以為是要從海外運些特殊機械，或者機械圖紙來，原來就只是在國外已經流行起來的東西。
「難不難？」
「這裡頭有三萬吧？全部給我，一個星期內就能給你弄來。」
王泰大大咧咧說道。
「只能給你兩萬五。」
「為什麼？錢不都在這裡了嗎？」
「剩下五千是用來請泰哥喝酒的。」
陳海笑眯眯道。
王泰臉色僵了一下。
對面兩個蹭吃蹭喝的馬仔忍不住了。
「海哥，你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咱們幾個確實吃了你不少頓，但要不是你請泰哥喝酒，你覺得泰哥會幫你這事嗎？」
「那就兩萬六？」
陳海滿臉笑容。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王泰當然知道這道理，他也知道陳海之前請他們吃了這麼多頓，花的錢也不少了，此時乾脆點頭說道：「不用兩萬六了，就兩萬五，權當交了個朋友。」
「好兄弟！」
這場面對於陳海來說，都是小場面了。
從一開始的氣氛緊張，到如今的把酒言歡，不是陳海有多大的本事，只是單純因為錢到位了而已。
如果陳海還只是之前那個一文不名的酒鬼，他今天要敢跟王泰談渠道的事，恐怕等他的就會是王泰的拳頭了。
開什麼玩笑？
你一個破酒鬼，也敢跟老子談這種生意？
但錢到位了，一切好說！
王泰也是認清楚了一件事，這世上沒有人是真蠢，比如之前的陳海，被他當成了冤大頭。
看起來愚不可及。
但如今真正談上了正事，他才發現，陳海根本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此人心有溝壑啊！
或許真的可以深交一番！
在之後的言歡當中，他屢屢試探，想要從陳海的口中知道紅旗機械廠購買計算機的目的是什麼。
但陳海滴水不漏，一句有用的消息都沒有透露。
令王泰越發篤定他的猜測。
陳海這人不容小覷！
也正是如此，他才會願意寧願少收一千塊錢，當作真正交上了陳海這個朋友。
酒足飯飽之後，王泰表示今晚回去就會開始操辦，一定會在一個星期之內解決，陳海當然相當滿意，付了酒錢之後，各自回家。
今天本是財務科上班第一天，但事情就有了不小的進展，特別是趙雪濤的野心，令陳海心潮澎湃，他甚至已經看到了借東風而起的希望。
又跟王泰談成了生意。
回家時，都想找蔣麗麗訴說一番今天的遭遇了，結果剛進門，就看到了蔣麗麗驚恐的視線。
他又開始喝酒了……
蔣麗麗內心迴蕩著這樣一道聲音，之前留下的陰影，讓她始終無法忘懷。
這時候看到醉醺醺的陳海，抱緊了懷中的陳雪，兩人縮在角落，生怕陳海開始撒酒瘋。
陳海愣了足足半分鐘，而後才想起來，她們為何會是這樣子，他大腦當中的酒意瞬間散去，眼神也變得清明。
「麗麗，你別緊張，我今天沒喝多。」
「為什麼，你不是說不會再喝酒了嗎？」
「是我疏忽了，今天替廠里出去談生意，結果忘記這茬了。」
他是真忘記了。
談生意嘛，既然是酒桌上談的，他怎麼可能不喝酒？
他也的確沒有想到保證過不會喝酒。
蔣麗麗眼睛當中流出晶瑩淚珠，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抱著孩子回了房間。
徒留陳海在原地後悔。
「得意忘形了，唉……」
陳海默默嘆息。
看了眼房間門，沒有跟上去，而是洗漱之後，獨自一人躺到了沙發上。
黑夜中，他眼睛無比清澈。
默默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除了最後得意忘形喝酒回家，其他事都還算滿意。
等王泰把計算機送來。
到時候他能留住將近五千，這就算是他的第一桶金了。
計算機送到財務科，他就是唯一會使用的人，地位必然能得到提高，同時又能打壓金德剛一脈，一石二鳥！
只可惜沒有把酒氣散去再回家。
陳海看著旁邊的房間門，漸漸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