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跟趙雪濤搭上線的消息，第二天就傳到了財務科主任金德剛的耳朵里。
這事不大不小。
對於金德剛這樣的人來說，只要陳海不是跟之前一樣，拿到了財務科的黑帳本，他都不會太在意。
主任辦公室里。
「昨天他們談了什麼，你清楚嗎？」
「這我還真不清楚，他們鎖門談的。」
柳明撓了撓頭。
金德剛癱在辦公椅上，提了提褲子，對柳明揚了揚下巴。
「再去試試陳海，反正我今天都在科室，別讓那小子太舒心。」
「明白了。」
柳明得意一笑。
果然如此！
有趙雪濤保又怎麼樣？
跟金主任作對，陳海那小子呆不長久！
離開辦公室，結果逛了一圈，始終沒看見陳海人影。
「怎麼回事？那小子剛才不是還在嗎？」
「說是出去外勤了。」
四五個打牌的科員，頭也不抬道。
柳明臉色一沉，過去就是一巴掌扇那人腦袋上。
「放屁！咱們財務科有什麼外勤？銀行那邊的工作都是科長在辦！」
「那小子跑了，咱們也不好攔啊。」
柳明目光陰鬱。
「哼！等他回來馬上通知我，我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知道了，組長來兩盤吧？錢昊這小子贏不少了，也就你能贏他。」
「來就來！等著輸光底褲吧。」
柳明放下了陳海的事，加入牌局當中。
而此時的陳海，的確是去跑外勤了。
不過跟財務一事無關，而是去了王泰平時做事情的地方，也就是遼東港。
早晨上班時，他把昨天談成的事，匯報給了趙雪濤，老趙對他的辦事效率很滿意。
都沒問花了多少錢。
那三萬塊錢，拿出去就沒準備收回來。
匯報之後，他覺得在財務科呆著也不是個事，在計算機到手之前，他在財務科就只有受氣的份，還不如出來多跑跑。
順便督促一下王泰。
到達港口路。
前方就是出海口了，都能看到疊放整齊的大量貨櫃。
「海子，咱這不是在辦正經事嗎？你來幹什麼？」
「來看看工作進度。」
「瞧你這話說的，是不是不放心哥哥？」
王泰也沒在意。
經過昨天那場談話，兩人已經不是單純的酒友關係。
他攬著陳海肩膀。
一邊往港口那邊走去，一邊低聲說道：「你來可以，大家都是兄弟，但可別亂說話，免得惹了不該惹的麻煩。」
「我明白的，再怎麼說也要顧及泰哥的臉面不是？」
「好說好說。」
王泰覺得陳海真變了。
至少變得比以前圓滑了許多，整個人也不再渾渾噩噩。
他雖說不知道這種轉變是怎麼發生的，但能認識一個聰明人，至少能多一條來錢的路子。
這是好事。
比如這一次。
等計算機來了之後，他只要給錢武那邊兩萬三。
剩下的，他能拿兩千！
他這做的就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生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大單子了。
陳海如今算是大客戶。
兩人一起走進了港口。
海邊濤聲依舊。
走進靠里的一個小倉庫里，都是些氣質彪悍的青壯，見了陳海過來，他們都不由多看了兩眼。
「王泰，帶陌生人來，找事是吧？」
「沒有的事，都是自家兄弟，也是我大客戶，這不是來督促我拿貨嗎？」
「督促個屁！貨還在海上，沒事的話就趕緊滾蛋。」
說話的人是個氣質桀驁的。
臉上有個刀疤，渾身橫肉，比高大的王泰還要橫不少。
王泰見了他也頗為忌憚。
帶陳海進倉庫看了兩眼，就把他拉了出來。
「那人叫吳壁，是個瘋子，別搭理他。」
「沒事，我就是過來看看。」
陳海不以為意笑了笑。
這都是些道上的狠人，為了點意氣之爭，是真能拼命的，跟他們計較沒意思。
王泰又帶著他在港口裡頭晃蕩了兩圈。
「貨都是從米國那邊過來的，五爺黑白兩道通吃，早就不親自做這種生意了，我們也是有什麼就賣什麼，誰能賣出去誰就拿錢。」
「還有一星期？」
「看情況，都是小船，風大浪急，可能一輩子也送不到。」
王泰想嚇唬陳海一下。
結果陳海不為所動，而是目光怔怔看著不遠處。
一輛破三輪。
上頭裝了不少生鏽的老設備。
看樣子都是工廠裡頭流出來的。
「看什麼呢？都是些二手破爛貨，你要感興趣，哥們帶你過去問問？」
「去看看！」
陳海下意識就邁出了步子。
但很快又停下，搖頭對王泰說道：「再看看！」
「怎麼回事？」
王泰意識到不對勁了。
陳海沒有多說。
其實他看上的不是設備，而是人！
蹬三輪從他跟前經過的傢伙，他紅旗機械廠的人！
而且還屬於財務科的編制！
管倉庫的白景！
那小子上班時間，運了這麼多老舊設備過來，他是想做什麼，這不是一目了然？
陳海笑容變得玩味。
在他跟其他人印象當中，這白景可是一個老實人啊。
兢兢業業給廠里幹了四五年。
從來沒提過待遇的事情，倉庫也從來沒有少過東西，更沒有出過事。
看來大家都誤會了。
什麼老實人小白，這他娘的就是一頭大老鼠！
「是認識的人？」
「我們廠的人，跟上去看看吧。」
他帶著王泰一起往海港角落趕去。
很快就看到了遠處的一個廢棄倉庫外，停放了一輛破三輪，白景正在往下卸貨。
他身邊是幾個凶神惡煞的。
兩邊在說話，不過隔了老遠，陳海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
不到一分鐘，白景突然停止搬貨。
又開始把東西往三輪上運了，結果身邊幾個人又開始攔他，兩邊人起了衝突。
「靠！你耍老子是不是？說好的八十，你搞這齣？」
「放屁！老黑那邊跟我談的是一百！」
「他說一百你就信？反正東西到了，那就是我們的，別廢話！」
那人掏了幾張十元紙幣，隨手扔到了白景身上。
當即就讓人把三輪上的貨拿走。
白景突然瘋了樣，從地上跳起來，往他們身上撲去，儼然一條搶食的惡狗。
「那也是五爺手下人，不過做的是倒買倒賣的生意，跟我不是一路的。」
「泰哥能過去幫忙說句話嗎？」
「這……試試看吧。」
王泰隨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