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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第74章 娶個男妻

2024-08-28 13:16:52 作者: 白芥子
  二月,寒潮尚未退盡時,停駐薔央城數月之久的大成軍再次出兵,半月內連下巴林頓兩座中大型城鎮,將巴林頓通往漠北的道路徹底阻斷。閱讀

  自此,大成兵馬已占下巴林頓東部近三成土地,將巴林頓東面最大的莫洛草原盡收囊中。

  傍晚。

  凌祈宴走出營帳,席地而坐,叫人給自己煮了鍋白菜豆腐湯,坐在篝火旁邊用起晚膳。

  菜式算得上寒酸,但他吃得十分有味。

  出塞外以後,每日的膳食大多都是肉,羊肉、牛肉,各式的肉,烤的、燉的、煮的、烘乾的,花樣倒是不少,但吃多了實在膩味得很。

  尤其冬日最冷的這幾個月,在這邊想吃到點新鮮果蔬都不易,也只有白菜耐寒,能時時在膳桌上看見。

  從前他還是上京城裡的富貴閒王時,即便在嚴寒冬季,依舊有莊子上的人精心栽培的各樣蔬果每日送進王府,在吃喝方面,他從來不愁,如今回想起來,倒有些恍如隔世了。

  凌祈宴咂咂嘴,卻沒什麼遺憾。

  若他只是毓王,前頭半輩子在上京,後頭半輩子困在封地上,運氣好的話,沒心沒肺吃喝玩樂到老死,運氣不好,新皇一登基就得一命嗚呼,只怕到死都沒法過得這般恣意。

  或許當日他真去了江南,都不能這樣逍遙。

  而這樣的恣意逍遙,是溫瀛給他的。

  正念著那個人,溫瀛撩開帘子從帳中出來,走來他身側坐下。

  凌祈宴沖他笑:「商議完事情了?」

  「怎坐這外頭吃東西?不冷?」溫瀛皺眉問。

  冷是冷了點,凌祈宴裹緊身上厚實的斗篷:「坐這裡舒服唄。」

  溫瀛看一眼他用的清湯寡水的膳食,眉頭蹙得更緊,叫人片來些羊肉並大塊的羊骨頭加進去,再倒入胡椒粒。

  凌祈宴嫌棄地撇嘴:「我不要吃這個,膩得慌。」

  溫瀛堅持勸他:「多少吃些,現在天還冷著,吃這個不易染上風寒。」

  一鍋羊肉湯在篝火上很快咕嚕沸騰起來,香氣四溢,溫瀛親手盛出一大碗,遞到凌祈宴面前,凌祈宴看看他,再看看那湯,不情不願地接過去。

  他雙手捧著碗,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小半,肉卻沒吃幾口。

  溫瀛見狀,又叫人來,多給他加了些今日西北那邊剛送來的新鮮菜,再給他煮了一鍋粥,好叫他吃飽。

  凌祈宴笑呵呵道:「你別忙活啦,你還不如給我上壺酒來呢,喝了酒身上更熱乎。」

  「不許喝。」溫瀛沒有猶豫地拒絕。

  真夠霸道的。

  凌祈宴倒也沒真想喝酒,畢竟還記著這裡是軍營,喝得酩酊大醉影響不好,溫瀛不答應就算了,吃著東西,順嘴問他:「明日大軍又要動身嗎?」

  「沒有,再在這裡待幾日。」

  凌祈宴點點頭,這地方還挺好,他們這一路過來,這個莫洛草原確實比別處水草更豐腴,景色也更好些,難怪這數十年間,巴林頓和漠北都在不斷爭搶這一處地方。

  「那你們剛才商議了那麼久,討論出接下來要進攻哪裡嗎?」

  「沒有,」溫瀛淡定吃東西,「眾將意見不和,各執己見,誰都說服不了誰,作戰計劃定不下來。」

  凌祈宴笑著揶揄他:「你幾時願意好脾氣地聽他們爭了?」

  溫瀛淡淡看他一眼,沒再接話。

  別人說他獨斷專行,並非假的,自出兵巴林頓之後,軍中一眾部下算是深刻領教了他的脾氣和個性,這位旒王殿下決定要做的事情,無論別人說什麼,輕易就不會改。

  好在每一次他的決斷都沒出過岔子,逐漸叫那些原本因他年紀小,而輕視他的老將轉變了態度,在軍中日漸樹立起威望,雖然如方仕想那樣不將他放在眼中的人,依舊少不了。

  往常碰上這種有爭議的時候,基本都是溫瀛一錘定音,容不得反對之人辯駁,今次凌祈宴還是第一回聽到他說,因為眾將意見不合,下一步的作戰部署定不下來。

  稀奇。

  凌祈宴戳他手臂:「你不要賣關子,有話直說,你又在盤算什麼?」

  溫瀛沉聲提醒他:「別鬧。」

  「那你說實話。」


  溫瀛隨口說了:「沒什麼,有人表現得有些古怪,且再看看。」

  凌祈宴立刻會意:「是螞蚱忍不住要跳了?」

  溫瀛不以為意:「或許吧。」

  倒也是,再不做些什麼,他們就快要打到巴林頓都城了,凌祈寓那個心眼比針眼還小的狗東西,豈能坐視溫瀛立下此等不世軍功,也是時候該出手了。

  不過沒關係,那狗東西動作越多,他們捉他把柄的機會也越大。

  這麼想著,凌祈宴不免有些興奮,溫瀛看他一眼,繼續給他碗裡添菜。

  入夜。

  吃撐了凌祈宴依舊坐在篝火旁不願挪身,軍營中逐漸沉寂下來,燈火漸疏,除了巡邏的值夜兵,已鮮見人影。

  凌祈宴一手支頤,默不作聲地仰頭看夜空。

  月華輝耀、星垂平野,夜色蒼穹仿佛觸手可及。

  將鍋中最後一口湯喝完,溫瀛放下碗,問他:「在想什麼?」

  「窮秀才,你說……等以後你回了京,真做了太子皇帝,是不是就再不會離開京城一步了?」

  溫瀛平靜看向他:「為何這麼說?」

  凌祈宴垂眸,扯著身前的雜草,嘟噥道:「你父皇就是這樣的,他做了二十幾年皇帝,從未出過京,連皇宮都甚少出去,你呢?你打算跟他一樣麼?」

  「你很在意這個?」溫瀛不動聲色地問。

  凌祈宴誠實道:「在意啊,京里我早待膩味了,你非要我跟你一起回去,若是以後你都不去外頭了,肯定也不會讓我出去,那我不得無聊死?」

  溫瀛不以為然:「你想出去便能出去,陛下是陛下,我是我。」

  他這麼說,凌祈宴心裡卻更不得勁:「那去了京里,我又能做什麼?你可別為了將我拴你身邊,要我去淨身,我不會答應的。」

  溫瀛臉黑了一瞬,牙縫裡擠出聲音:「你想多了。」

  不怪凌祈宴會這麼想,從前這人還是他府上門客時,他也想過將人閹了一直留身邊來著。

  凌祈宴聞言鬆了口氣:「你沒這想法就好,那我也進不去宮裡,要不你讓我做你貼身侍衛?」

  溫瀛冷聲道:「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要你這樣的侍衛有何用?」

  凌祈宴伸腳踹他:「什麼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也是在戰場上殺過人立過頭功的,你別太小瞧我了。」

  溫瀛摁住他不安分的腳丫子,低聲提醒:「這是在外頭,別亂動。」

  凌祈宴趕忙坐直身,正色道:「……隨便你,那我不進宮了,不用日日對著你更好。」

  溫瀛看著他的眸光微滯:「你不想進宮?」

  「我能怎麼進宮?反正我不做太監。」凌祈宴沒好氣。

  「你可想做官?」

  溫瀛忽地冒出這一句,凌祈宴一愣,認真想了想,搖頭:「算了吧,那些當官的大多都認得我,我可不想找麻煩。」

  「有何麻煩?你是溫宴,哪怕與從前的毓王殿下長得一模一樣,你也只是溫宴,你是我的幕僚,日後即便入內閣,別人都說不得什麼。」

  「不要,」凌祈宴拒絕,「做小官丟人,做大官,尤其你說的入內閣,那不得每日起早貪黑,我才不要。」

  「……你可以不必上朝,也不必點卯。」

  凌祈宴仍是拒絕:「我不喜歡跟那些迂腐的老頭打交道,旒王殿下行行好,可放過我吧。」

  他的神情里沒有半分作偽,是當真不樂意,溫瀛深吸一氣,壓下心緒:「也罷,不想做官就不做,本也沒有後宮干政的。」

  「——咳!」

  凌祈宴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溫瀛將人攬過來,給他拍背順氣,皺著眉滿臉嫌棄。

  好半日,凌祈宴緩過勁,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向他:「後宮什麼?」

  溫瀛的濃眉擰得更緊:「我從前與你說的,你當我是在說笑?」

  從前說的什麼?

  凌祈宴憶起來,這人從前確實說過做夫妻、做王妃的話,可他也確實沒當回事,直到今日他才突然意識到,溫瀛似乎好像,當真不是在拿他逗樂子。

  他說的做夫妻、做王妃,都是認真的……


  凌祈宴一時無言,心下不單是起了波瀾,且快煮沸了,臉漲得通紅,憋出一句:「你父皇母后真的不會同意的。」

  「不需要他們同意。」

  「他們知道你這麼想,會殺了我。」

  凌祈宴心下慽慽,雖然沈氏本也想殺了他,可若是知道溫瀛是這個心思,只怕皇帝都不會再給他留活路吧?

  溫瀛的面色略沉:「不會有那一天。」

  「那還有太后呢,她老人家也肯定不會樂意,你這樣,會叫她失望的。」

  「我會說服她答應。」

  溫瀛神情沉定地看著他,凌祈宴心裡說不出的彆扭,好似難為情,又好似高興,移開眼,再說不出多的話來。

  安靜片刻,溫瀛起身,順手拉了他一把:「天晚起風了,進去吧。」

  回去帳中,溫瀛叫人送熱水進來,幫凌祈宴解開身上斗篷。

  凌祈宴低著腦袋不說話,直到被溫瀛抱上榻,雙腳被摁進水中,才似如夢初醒,望著溫瀛,喉嚨動了動:「你……」

  溫瀛平靜回視他。

  凌祈宴被他盯得約莫有些赧然,心如鼓跳:「你真的想要我做你王妃啊?」

  「嗯。」

  「那你做了太子、皇帝呢?」

  「你做太子妃、皇后。」

  凌祈宴提醒他:「沒有人娶男妻的。」

  「我娶。」

  凌祈宴揚起眉:「那你會開後宮麼?」

  「你覺著呢?」

  凌祈宴輕戳他的臉:「我給你蓋過戳了,你要是被別人碰了,我就不要你了。」

  溫瀛捉下他的手:「好。」

  凌祈宴眨眨眼:「你答應了?」

  「為何不答應?」溫瀛沉聲反問。

  「……做皇帝的哪有不真開後宮的啊。」凌祈宴訕然道。

  溫瀛冷了臉:「你希望我開?」

  不希望。

  腦子裡瞬間蹦出的,唯有這一個念頭,凌祈宴自己先嚇了一跳。

  他雖嘴裡說不許別人碰溫瀛,其實並不太明白為何自己會這麼想,從前他能拿娶妻生子與溫瀛說笑,如今卻仿佛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為什麼?

  見凌祈宴一臉怔然,溫瀛又道:「你說的,我是你的所有物。」

  凌祈宴回神,默然片刻,身體往前傾,抱住了半蹲在地的溫瀛的脖子,埋首在他肩膀上。

  溫瀛將人擁緊。

  凌祈宴悶聲低語:「窮秀才,你可不能再欺負我,做了皇帝也不許欺負我,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溫瀛的身子微僵,凌祈宴在他耳邊笑:「你要是答應,我也會對你好的。」

  溫瀛低頭,攫住他的唇。

  在榻上翻來覆去一遍又一遍地親吻,如同要將人吞沒一般的力度,溫瀛雙手捧著凌祈宴的臉,呼吸漸重。

  凌祈宴被親得暈暈乎乎,雙腿纏上他的腰,下意識地蹭他。

  溫瀛猛地將人按住,一聲粗喘後從他身上起來,走去桌邊倒了杯涼水,猛灌下去。

  凌祈宴坐起身,被溫瀛狼狽隱忍的模樣逗得直樂:「想做就做唄,忍著做什麼。」

  「在外行軍,不方便。」

  溫瀛丟出這句,沒再理他,硬是灌了半壺涼水下肚。

  凌祈宴沒勁地躺回被褥中去,……算了,不解風情的木頭。

  溫瀛洗漱完回來,掀開被子一角躺進去,將凌祈宴攬入懷。

  凌祈宴翻過身,貼得他更近,小聲問:「你若真做了皇帝,娶個男皇后,那子嗣怎麼辦?不能江山後繼無人吧?」

  溫瀛捏他的腰:「你會操心這個?」

  「我替你操心。」

  「多謝。」

  凌祈宴伸腳就踹,被溫瀛用雙腿夾住。

  凌祈宴氣道:「剛才說了不許欺負我!」

  「沒有欺負。」溫瀛啞聲道,揉著他在懷中,又是一頓親。

  「那你回答我,子嗣怎麼辦?」唇齒相貼間,凌祈宴含糊問。

  溫瀛將人放開,不在意道:「十二若是個出息的,他最合適,小六也不錯,還有其他那些個,都可以看看,實在不行還可以在宗室里挑,總不會後繼無人。」

  「這樣也行麼?」

  「為何不行?」

  ……好似是這個理?

  凌祈宴「唔」了一聲,黑暗中,溫瀛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所以,你願意做皇后了麼?」

  「看你表現吧。」

  凌祈宴想通了,反正做皇后他又不虧,比親王地位還高些呢,挺好。

  他向來是個心大的,那點糾結的小心思轉瞬拋去腦後,高高興興地接受了溫瀛的提議,躺他懷中閉眼睡去。

  聽著凌祈宴慢慢平穩的呼吸聲,溫瀛繃緊的心神逐漸放鬆,一個親吻落在他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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