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溫香艷玉> 76 第76章 你太壞了

76 第76章 你太壞了

2024-08-28 13:16:52 作者: 白芥子
  翌日,全軍拔營。

  行軍三日,至豐日山腳下,溫瀛下令停營紮寨,休整一日再翻山繼續往豐日城行進。

  營帳中,凌祈宴正仔細地擦拭他那把佩劍,想著明日上了山定要大殺四方,滿臉掩不去的躍躍欲試,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溫瀛進來時,他已將劍來回擦了數遍,聽到腳步聲,抬頭沖溫瀛露出燦爛笑臉:「定了明日幾時啟程?」

  「辰時過後。」溫瀛的目光自他笑著的臉上晃過,落到他手中那柄鋒利的劍刃上,頓了頓。

  凌祈宴高興道:「那好,今夜早些睡,明日早點起來,養足精神。」

  溫瀛走上前,凌祈宴順勢抽出他腰間佩劍:「我幫你也擦擦。」

  溫瀛沒有拒絕,不出聲地看著他,凌祈宴手裡握著他的劍,細細擦拭,神色專注且小心翼翼。

  他難得有這樣細緻耐心的時候。

  溫瀛看著這樣的凌祈宴,不由想起當年。

  那時的凌祈宴還是高高在上的毓王殿下,卻願意紆尊降貴陪他去買考試要用的瑣碎物什、提前幫他打點貢院的官吏、在他考試結束時等在貢院門口。

  從一開始,這人就對他有千般好,叫他念念不忘。

  所以哪怕身份被占去二十年,他也不計較,更捨不得計較。

  將溫瀛的劍擦拭得光可鑑人,凌祈宴順手舞了兩下,十分滿意,遞迴溫瀛面前,抬了抬下巴:「拿去。」

  溫瀛接過,插劍入鞘,再擱到一旁劍架上。

  凌祈宴雙手撐在身後榻上,身子懶洋洋地往後仰,順嘴問他:「你打聽到了這山上到底埋了多少兵馬麼?」

  溫瀛點頭:「巴林頓都城那邊調了三萬兵馬過來,另有這附近的兩個大部落增兵共三萬,加上原本的豐日城守兵,合計八萬人。」

  凌祈宴詫異道:「那豈不是比我們的人還多?」

  「嗯,確實多一些。」

  巴林頓朝廷這一系列的調兵之舉做得十分隱蔽,他派出去的探子也是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消息,若非他們早發現軍中有人通敵,真毫無準備地硬著頭皮去翻山,只怕當真要傷亡慘重,甚至全軍覆沒。

  凌祈寓為了拉下他,心思何其歹毒,不但要他死,更要他手下兵馬大敗,好叫他背負罵名,遺臭萬年。

  凌祈宴不由有些擔憂:「……那這能行嗎?刺列部的援軍什麼時候會過來?」

  「不必著急,」溫瀛不以為意,「刺列部汗王親自帶兵過來,已在路上了,不能叫這些巴林頓人發現他們,繞道過來耽擱了些時候,但也差不多了,出不了岔子。」

  凌祈宴鬆了口氣:「那你怎還一臉嚴肅?誰又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溫瀛望向他,欲言又止,斟酌著話語,「明日上山,必有一場硬仗要打,輜重營依舊留在這裡。」

  凌祈宴隨口接話:「你不都安排好了麼?」

  「你也留下來。」

  凌祈宴一愣,似沒聽懂:「留下來是什麼意思?」

  「你留下來,看守輜重。」

  完全沒想到溫瀛會做出這樣的安排,凌祈宴皺眉,當下拒絕:「我不,我跟你一起去,你又不是手下沒人了,要我留這裡做什麼,我不要。」

  他劍都擦了三遍,竟然說要他留下來看守輜重?什麼道理!

  溫瀛堅持道:「有危險,你別去,留下來。」

  「你不是說肯定能贏的嗎?有何危險?我要去。」

  「以防萬一,你留下來得好。」

  凌祈宴嘴角的笑斂去:「有危險又如何?你去不是一樣有危險?你能去我為何不能去?你就是看不起我。」

  「沒有看不起你,」溫瀛哄著他,語氣卻十分強硬,「別讓我在戰場上分心,你留下來吧。」

  「若我偏要去呢?」

  「不行。」

  無論凌祈宴怎麼說,溫瀛就是不肯答應帶上他一塊。

  凌祈宴冷了臉,霍然起身,踹他一腳。

  溫瀛不為所動:「聽話,別鬧。」

  「我沒有跟你鬧,是你蠻不講理,你少將我當三歲小娃娃哄!」凌祈宴拔高聲音。


  溫瀛看著他,不再接腔。

  「……你管不了我。」

  丟下這句,凌祈宴拂袖而去。

  溫瀛沒去追,只叫了幾個親衛去跟著。

  凌祈宴氣呼呼地出門,騎著他的小妖精去外跑了一圈,發泄滿腔上不去下不來的怒氣。

  追著夕陽跑了許久,後頭累到了,才在一處水岸邊坐下,無聊地開始往水裡扔石頭。

  窮秀才、臭秀才、混帳……

  來來回回地將溫瀛罵了個遍,凌祈宴越想越不得勁,他有這麼嬌弱麼?憑什麼不讓他跟著?溫瀛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他又不是那嬌滴滴的小娘子,何至於就要被人護在軍營里?

  閉起眼睛愣神半晌,又陡然睜開。

  凌祈宴輕蹙起眉,總覺得不對。

  這一路過來,他沒少跟溫瀛上過戰場,那次去偷襲軍堡,即便是為了哄他高興,溫瀛確實特地帶他一塊去了。

  明日一仗雖比之前幾回要棘手些,可溫瀛的態度為何會突然變得這般堅決?

  越想越覺得古怪,他的心思轉了幾轉,隱約想到什麼,起身翻上馬,回去軍營。

  走進帳中,溫瀛正在伏案寫呈報皇帝的奏報,凌祈宴輕手輕腳地走去他身側,拉了拉他袖子:「說說。」

  溫瀛擱下筆,抬眼看向他。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為何這麼說?」

  「你說你到底有沒有事瞞著我?」

  凌祈宴繃著臉,緊盯著溫瀛雙眼,試圖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些端倪來。

  奈何這人始終是那副寡淡棺材臉:「沒有。」

  凌祈宴抬手拍他肩膀:「我不信,你給我說實話。」

  溫瀛不動聲色道:「不信你還問我做什麼?」

  凌祈宴頓時又氣到了:「我剛才很不高興,你沒發現嗎?」

  「發現了。」

  「那你還繼續氣我?」凌祈宴十分不滿,「你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讓我高興高興?你還說喜歡我,你就是這麼喜歡我的?」

  溫瀛微微搖頭:「今日我說什麼,你都不會高興,除非我答應讓你跟著我一塊去,但我不願你去,我說的話必不會是你想聽的,不如不說。」

  凌祈宴氣得又拍了他一下:「都是歪理,你不想我去,總得有個理由吧?就因為危險?還是你覺著我會給你添亂?」

  「都有。」

  凌祈宴忍耐著怒氣:「那之前偷襲軍堡那回,你還帶我去了呢?」

  溫瀛淡道:「明日一仗,我雖有把握,但變數確實比之前每一回都大,我不想帶你去冒險。」

  「就這?」

  「就這。」

  凌祈宴用力戳他的臉:「你就是看不起我,你手下的兵可以上戰場,溫清可以上戰場,偏我不可以,你把我當什麼了?」

  「沒有看不起你,你想多了。」溫瀛捉下他的手,輕捏了捏,試圖安撫他。

  「那你讓我一起去。」

  「不行。」

  在這一點上,溫瀛堅決不肯退讓。

  凌祈宴愈發氣悶。

  他還是覺著溫瀛有什麼事在瞞著他,可溫瀛這驢脾氣,他打定主意不說的,只怕自己用鐵棍來撬,都撬不開他的嘴。

  氣人。

  之後一直到就寢,凌祈宴都在因這事鬧彆扭,一句話不肯與溫瀛說。

  夜色漸沉。

  凌祈宴躺床里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溫瀛輕拍他的腰:「早些睡吧,別翻身了。」

  凌祈宴躺平身,盯著夜色中漆黑的帳頂,溫瀛再次提醒他:「很晚了,睡吧。」

  「你是混帳。」

  「嗯。」

  凌祈宴吸了吸鼻子:「你不許我跟著去,怕我有危險,你以為我真一點不會擔心你麼?你也不看看你那一身的傷……」

  他好似從來沒有這麼為一個人,又或是某件事糾結過,哪怕當日知道自己的身世時,更多的也都是迷茫和不知所措,並不會像現在這樣,牽腸掛肚、夜不成眠,都是這人鬧的。


  他怎麼偏偏就喜歡了呢,情情愛愛真是一件麻煩之事,像從前那樣,每日只需吃好、睡好、玩好,旁的任何人和事都不放在心上多自在。

  可溫瀛這個混帳還不領情,自以為是,蠻橫又霸道。

  黑暗中,凌祈宴看不清溫瀛臉上表情,只聽到他黯啞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道:「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凌祈宴抬手擼了一把臉,勉強自己將那些情緒壓下去:「……你就是個大混帳,我討厭你。」

  「嗯。」

  溫瀛的氣息貼近,將他攬入懷。

  凌祈宴轉過身抱住他。

  安靜相擁片刻,凌祈宴在溫瀛懷中悶聲問:「真的不能讓我一起去嗎?你再考慮考慮?」

  「不能。」

  先前見他這麼不高興,或許還有過一絲動搖,可現下他親口說了「擔心」,就更不能讓他去了。

  「你太壞了。」

  凌祈宴低頭,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溫瀛一聲未吭,由著他咬,輕扶他後背安慰他。

  凌祈宴猛地鬆開口,再踹一腳,轉回身去,拉高被子。

  轉日早上,臨到大軍將要啟行時,凌祈宴猶不死心,狗腿地親手伺候溫瀛穿鎧甲,討好道:「好殿下、好哥哥,你就行行好,帶我一起去唄。」

  溫瀛睨他一眼,沒理他。

  凌祈宴憋著氣,再接再厲:「我保證不給你添麻煩,就跟在你身邊,你去哪我就去哪,絕不逞威風,該跑時麻溜跑,這樣也不行麼?」

  「不行,我沒空看照你。」溫瀛沉聲扔出這句,完全沒得商量。

  「我有手有腳,不需要你看照。」

  「那也不行。」

  「……真的一點都不能通融嗎?」

  「不能。」

  凌祈宴伸手一推,將還未系好的腰帶扔他身上去,氣呼呼地坐回榻上。

  有什麼了不起,他自己又不是沒長腿,一會兒大軍出發,他就偷偷綴在後面跟著,他還不信了,真上了山,溫瀛還能將他趕回來不成。

  不讓他去,他偏要去。

  凌祈宴暗暗打定主意,沒注意到溫瀛何時已走到他面前來,彎下腰,兩臂撐在他身體兩側,平視他的雙眼:「你在想什麼?」

  仿佛被抓了現行,凌祈宴略有心虛,眨了眨眼睫,裝傻:「沒有啊。」

  「你有。」

  溫瀛一眼看穿他。

  凌祈宴這人從來心裡藏不住事,有什麼都擺在臉上。

  「沒有。」凌祈宴不服氣,他偏不說,憑甚這個混帳總是敷衍他,他就不能學他一回。

  沉默對視片刻,溫瀛沒再問,垂下眼,捉起凌祈宴一隻手,輕捏了捏他手心。

  不待凌祈宴反應,他忽地從身後抽出根鐵鏈來,動作極快地捆住凌祈宴手腕,綁到木榻一腳上。

  凌祈宴回神,下意識地扯起手,鐵鏈牢牢鎖住,完全掙脫不開,他猛地抬眼,怒瞪向溫瀛:「你做什麼?」

  溫瀛摸摸他的臉:「你乖一點,我很快就回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就留在這裡等著,聽話。」

  「你放開我!」

  溫瀛沒聽他的,又看了看他被捆住的手腕,確定那鐵鏈綁在衣袖之外,沒勒著他的皮肉,放下心來。

  凌祈宴抬手,一巴掌扇上他的臉,力道不重,聲音卻格外響亮,帳中隨軍伺候他們的一眾內侍當即跪地,深垂下腦袋,不敢看。

  凌祈宴已氣紅了眼,溫瀛絲毫不在意,貼過去,在他眼瞼上落下一個吻。

  「最後一次,以後我事事都聽你的,別生氣了。」

  「你什麼毛病!」凌祈宴氣急敗壞,「你肯定有事瞞著我!你不告訴我,我跟你拼了!」

  溫瀛冷下聲音,讓帳中人都退下。

  他抬起手,撫上凌祈宴的面龐,凌祈宴這會兒渾身帶刺,撇過臉,不想讓他碰:「……你把這狗鏈子解了,我不要系這個,我手疼。」

  溫瀛問他:「我放開你,是不是我一走,你就要偷偷跟上去?」

  被揭穿心思,凌祈宴心下打鼓,面上卻不肯認:「沒有,我沒這麼想過,你冤枉我。」

  「是不是冤枉你自己心裡清楚。」

  「……你滾!」

  凌祈宴又一次怒目而視。

  溫瀛只做沒看到:「你乖乖在這待著,一個時辰後,自會有人幫你解開這個,別試圖自己去解,小心蹭到皮肉。」

  凌祈宴伸腳踹他:「那你告訴我,你到底瞞了我什麼?」

  溫瀛仍不肯解釋,但緩和了聲音:「我跟你保證,不會有事,我方才說的也是真的,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任何事都聽你的。」

  他這麼說,凌祈宴更是心頭惴惴:「是不是有什麼危險?你故意不與我說,也不肯讓我去?那你自己呢?你要去做什麼?」

  「沒有,沒威脅,放心。」

  凌祈宴不信:「你說謊。」

  溫瀛已不給他再問的機會,站直身,拿了劍,最後看他一眼,轉身而去。

  「你給我回來把話說清楚!」凌祈宴又氣又急,抄起手邊茶盞砸向他背影。

  溫瀛的腳步沒有停留,走出帳外,聽到身後瓷器落地的聲響,輕閉了閉眼,沉聲叮囑守在外頭的江林:「好生伺候著他,他發脾氣就讓他發,但不許讓他偷跑出去。」

  江林喏喏應下,進去裡頭。

  帳中有凌祈宴斷續的罵聲傳出,溫瀛沉默聽了片刻,翻身上馬,下令出發。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