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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第78章 真的會笑

2024-08-28 13:16:53 作者: 白芥子
  翌日,副總兵張戧率兵擊潰巴林頓逃軍,成功占下豐日城的消息傳回。

  因旒王重傷不起,大部隊依舊停營在豐日山坳中。

  軍中將士每日裡看著主帥帳中眾軍醫進進出出,且各個面色凝重、愁眉不展,無不忐忑難安。

  出來打巴林頓,是旒王違背朝廷意思一意孤行之舉,蓋因陛下睜隻眼閉隻眼才能成事,如今勝利在望,旒王殿下突然重傷,繼續打是不打,他們誰都不敢拿主意。

  若是王爺有個三長兩短,戰事半途而廢,等待他們的將不會是褒獎,而是朝廷的問責和陛下的怒火。

  這必然是大多數人,都不想看到的結果。

  凌祈宴走出帳子,姜戎正在外頭等候求見。

  「殿下傷重未醒,你還是回去吧。」

  姜戎似有不信:「果真嗎?」

  凌祈宴面不改色地點頭:「嗯,殿下怕是短時間內都難醒來,你不必在這等著了。」

  既然凌祈宴堅持這麼說,姜戎便很識趣地沒有拆穿,只道:「如今豐日城已下,巴林頓朝廷大亂,打他們都城想必不費吹灰之力,並不需要我刺列部再增援,明日我便率兵回去了,煩勞溫先生幫我與殿下謝恩,多謝殿下給了我刺列部立功表現的機會,刺列部人感激不盡。」

  凌祈宴隨口道:「不必,這回若沒有刺列部的援軍及時出現,戰事會變成如何還不好說,我大成軍即便贏了,只怕也贏得不容易,刺列部在這場戰役中當居頭功,待殿下醒了,定會幫你們與陛下和朝廷討賞。」

  姜戎再次謝恩。

  凌祈宴未與他多說,又要回去帳中,轉身之時,姜戎忽地叫住他,問:「溫先生,日後待您與殿下班師回朝,您能否依舊如今日這般,理所當然地以殿下的口吻替之說話?」

  凌祈宴揚眉:「那是自然。」

  他的神情里盛滿自信。

  即使回去京里,他與溫瀛也不會變。

  姜戎目光微滯:「好,待日後,若有機會,我必再去京中,拜見您與殿下。」

  凌祈宴輕勾唇角,進去裡邊。

  傳聞中傷重昏迷不醒的溫瀛此刻正倚在榻上,看剛剛送來的奏報。

  凌祈宴走過去,親手剝了個橘子,掰下一瓣,沖溫瀛示意:「張嘴。」

  溫瀛看著他,沒動。

  凌祈宴嘖了一聲,含住那瓣橘子,彎腰湊近到溫瀛面前,看向他的眼中儘是明亮笑意。

  溫瀛定定回視他,啟開唇,將橘子從他嘴裡銜過去。

  看著溫瀛慢吞吞地咀嚼再咽下,凌祈宴笑問他:「甜麼?」

  「嗯。」

  ……真沒情趣,都不知道多說幾句好聽的。

  凌祈宴暗自遺憾,他怎就看上這麼根木頭。

  將剩下的橘子都吃了,淨了手,凌祈宴倚著溫瀛坐下,與他一塊看他手中軍報。

  這一戰之後,巴林頓八萬兵馬死傷四成,半數被俘,元氣大傷。

  豐日城被占,巴林頓朝廷徹底慌了神,他們的汗王已然有了棄城西逃的跡象。

  凌祈宴順嘴問:「幾時去攻打他們都城?」

  「將這邊的事情解決就去。」

  聽溫瀛說得篤定,心知他已將事情都安排好,凌祈宴不再多問,笑嘻嘻地拱了拱他:「窮秀才,那我們什麼時候能回京啊?」

  溫瀛側目看他一眼,淡聲問:「這麼想回京?之前不是還嫌京里悶?」

  「悶是悶了點,但是凌祈寓那個狗東西即將倒大霉,這麼大的樂子,我可不能錯過了。」

  溫瀛皺眉:「不許提他名字。」

  凌祈宴伸手戳他的臉:「你這人怎麼這么小氣,我罵罵他都不行?每回都這樣。」

  「閉嘴。」

  閉嘴就閉嘴。

  溫瀛將他攬入懷,輕捏了捏他的腰:「應該快了,待巴林頓都城拿下,差不多就能回去了。」

  離開上京來這西北,已有一整年的時間,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在這裡長待。

  入夜。

  漆黑山道上一陣馬蹄急響,周遭山林里突然冒出數十火把,被圍在當中的人面色一片灰白,轉瞬已被拿下。


  參將錢勇被帶至凌祈宴跟前,他正坐在八仙椅中喝茶,手裡還握著先前溫瀛用來捆他的那根鐵鏈,慢悠悠地晃蕩。

  那日據理力爭,遊說溫瀛來攻打這豐日城的部下,就有這錢勇。

  他不是帶頭的那個,甚至當時一眾人吵起來時,他連話都沒多說,只在幾次關鍵時候恰到好處地煽風點火。

  看到被押在一旁的自己的親兵,錢勇沉下臉,冷聲質問凌祈宴:「溫先生突然扣下我的兵,又將我叫來,到底是何意?」

  凌祈宴放下茶盞,嗤道:「不該是我問你麼?你鬼鬼祟祟地派這人出去,是想將王爺傷重的消息傳遞給誰?」

  錢勇眉頭一皺:「本將不知道溫先生在說什麼,你說的事情,本將沒做過。」

  「不承認也無妨,」凌祈宴無所謂道,「會叫你承認的。」

  錢勇的面色陡然變了。

  凌祈宴拍拍手,當即有幾人上前,將錢勇按跪到地上,那根鐵鏈轉瞬套上了他脖子。

  錢勇劇烈掙扎,目眥欲裂,憤怒道:「本將是朝廷命官,正三品的武將,黃口小兒敢爾!」

  他被人扯著鐵鏈,吊起腦袋,十足難受,但又勒不死他。

  凌祈宴掏了掏耳朵:「哦。」

  他偏就敢。

  抽出劍,劍刃拍上錢勇的臉,凌祈宴幽幽道:「我有何不敢的?我的話就是旒王殿下的話,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我替王爺教訓你,你敢不服?」

  「你是個什麼東西!狐假虎威的佞幸罷了!」

  錢勇啐他,凌祈宴嫌棄地避開,冷聲吩咐人:「去裝馬尿來,先給這位錢將軍醒醒腦。」

  他從前雖不屑去做,但那些世家高門裡教訓人的各種法子,他都清楚得很,不介意一樣一樣在這人身上試一遍。

  亥時末。

  凌祈宴伸著懶腰回到主帥帳中,將錢勇畫押了的供詞遞給溫瀛看。

  溫瀛接過擱到一旁,沉聲問:「玩夠了嗎?」

  凌祈宴不樂意:「我好不容易撬開他的嘴,你怎不先看看,就知道教訓我。」

  若非溫瀛一再派人去催,他還得再跟那錢勇慢慢磨一磨,不會連宮中內侍使的那些陰私手段都拿出來,逼得錢勇一個時辰都沒扛過,就給老實招了,沒勁。

  溫瀛一目十行地瀏覽完錢勇的供詞。

  不出所料,這人是聽了那方仕想的蠱惑,與之傳遞消息,但他事先並不知道巴林頓人在豐日山設伏,放火燒山之事,也並未想到他傳遞出去的消息,最後會落到巴林頓人手中,他沒想也不敢通敵叛國。

  但大錯已然鑄成,悔則晚矣。

  溫瀛的神色冷峻,凌祈宴伸手戳了戳他胸膛:「他說方仕想沒與他明著提背後是誰,是他自己猜到的,才生了心思,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將那張供詞按下,溫瀛沉下聲音:「將方仕想也拿下,與錢勇一併押解進京,交與陛下處置。」

  凌祈宴笑了笑:「哦,那你得小心了,狗東西定會想盡辦法半道上殺人滅口。」

  溫瀛不以為意道:「如此正好,就怕他不動。」

  凌祈宴就喜歡溫瀛這副雲淡風輕,又自信十足的模樣,狗腿地湊過去幫他捶肩膀:「好殿下,商量件事情唄。」

  溫瀛輕闔起眼,閉目養神:「說。」

  「下次去攻打巴林頓都城,帶上我一起吧。」

  「好。」

  溫瀛痛快答應,凌祈宴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一句沒用上,沒忍住笑,彎下腰摟著溫瀛脖子,側頭在他臉上親上一口:「你真好。」

  溫瀛反手摸一把他的臉:「別撒嬌。」

  凌祈宴在他耳邊悶笑:「我哪有啊?旒王殿下不要冤枉我。」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不害臊。」

  凌祈宴哽住,順手一推他肩背:「你這人太壞了。」

  剛站直身又被溫瀛攥過去,跌坐到他腿上。

  「你幹嘛?」

  「聽話。」

  凌祈宴雙手扯起他兩邊臉:「那你笑個給我看看。」

  溫瀛不耐皺眉。

  凌祈宴貼近過去,在他唇上點了點,嗔道:「笑一笑怎麼了?」

  溫瀛抬手將他摁入懷:「不許鬧。」

  次日清早。

  剛起身,聽到帳子外隱約的吵鬧聲,凌祈宴叫人進來問:「外頭在鬧什麼?殿下還傷著,什麼人在這主帥帳子外吵鬧?」

  「是幾位將軍,說、說要找您討個說法,為何突然將錢將軍拿下,還像犯人一樣押在囚車裡?」

  凌祈宴聞言輕哂:「他們還說了什麼?」

  那稟事的太監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道:「還、還說您趁著殿下傷重昏迷時,冒殿下之名,排除異己,其心可誅。」

  「是麼?」凌祈宴似笑非笑,睨向溫瀛,「旒王殿下倒是說句話唄。」

  溫瀛正用早膳,神色淡定如常:「你自己惹出來的事,你自己解決。」

  凌祈宴抱怨道:「什麼叫我惹出來的事,我是為了誰啊?你可真沒良心。」

  溫瀛並不領情:「我沒讓你將人關囚車裡示眾一整夜,你這純屬沒事找事。」

  凌祈宴踢他一腳,起身出去。

  剛要掀開帳帘子,溫瀛卻又喊他:「宴兒。」

  聽到這個稱呼,凌祈宴下意識地頓住腳步,回頭。

  溫瀛一抬手,有什麼東西從他手裡扔過來,凌祈宴順手接住。

  是金制的鎮西北總兵令牌。

  凌祈宴有一點意外:「……你給我這個啊?」

  「拿著吧。」溫瀛淡道。

  方才的那點不快轉瞬煙消雲散,若非還要去外頭解決麻煩,凌祈宴恨不能抱著溫瀛這個冷麵王爺再親上兩口。

  可太招人喜歡了。

  他顛了顛手裡的令牌,揚起唇角:「謝了。」

  走出帳子,外頭已經聚了七八人,都是軍中老將。

  這些人執意要將那錢勇放出來,正在吵鬧,但那囚車前守著的都是溫瀛的親衛,豈能如他們所願,有人連劍都抽出來了亦無用。

  至於那個錢勇,被凌祈宴叫人折騰了一夜,這會兒披頭散髮蜷縮在囚車裡,一動不動,一句話不說。

  見到凌祈宴出來,立刻有人怒目而視:「錢將軍與我等同在軍中數年,無功勞亦有苦勞,不知今日究竟犯了何事?要受這般折辱!」

  凌祈宴「哦」了一聲:「你們在這圍了半日,他犯了何事,他自個沒跟你們說?他通敵叛國,出賣軍機,我不過叫人將他押在囚車裡叫大夥都好好瞧瞧,怎麼就委屈他了?」

  通敵叛國四個字一出,眾人譁然,有人為之辯解道:「這不可能!錢將軍向來坦蕩,絕無可能做這等事情!」

  「他自己都畫押招認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凌祈宴哂笑,「我還能冤枉他不成?非但是他,副總兵方仕想亦有份參與,否則你們以為巴林頓人是如何知道,我軍會來攻打這豐日城,得以提前調動兵馬過來設伏?又如何算準的我軍確切的翻山時間,放火燒山?」

  那日的事情確實太過湊巧了些,他們不是沒私下嘀咕過,但凌祈宴這般做派,卻實在難以叫人信服。

  「方副總和錢參將都不是這等人,誰知道是不是你屈打成招,事情要如何處置當等王爺醒來,查個清楚再做定奪,輪不到你一個軍師在此越俎代庖。」

  凌祈宴晃晃手中腰牌:「看清楚了沒?這是王爺那日進山前給我的,他讓我留守輜重營,若發生什麼意外之事,代行總兵之職。」

  「怎可能?這不合規矩!」有人脫口而出。

  凌祈宴目視向說話之人,冷聲提醒:「在這軍中,王爺的話就是規矩,由不得爾等質疑。」

  那人不服爭辯:「誰知是不是你趁著王爺昏迷不醒,偷了王爺的令牌,你——」

  那人一邊說著,激動之下上前一步就想對凌祈宴動手,話未說完,凌祈宴身後的親衛已齊刷刷地抽劍出鞘,將之護住,數道劍同時架上了那人的脖子。

  凌祈宴沉聲下令:「拿下,以錢勇同黨論,送押回京。」

  對方臉漲得通紅,已被人按跪在地,破口大罵。

  凌祈宴冷冷瞅著他,這人是否真是錢勇同黨不重要,他寧可錯殺絕不放過,反正送去京中,自有皇帝決斷。

  終於有人覺察出不對,警惕問凌祈宴:「溫先生如此大動干戈,究竟是何意?」


  這位所謂軍師日日與王爺同寢同食,他們早就懷疑他不是什么正經幕僚,心下多有輕視,但沒想到這人會這般大膽蠻橫,這些旒王親衛竟也聽他的。

  有心思敏銳的,心下已打起鼓,若這些事情果真不是這人自作主張,那便是……

  可旒王殿下想要對付的人,又豈會是方仕想、錢勇他們?

  凌祈宴沒給他們工夫多加揣測,漫不經心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勸各位將軍還是少沾惹這事為妙,別因為顧念所謂同袍之誼,枉斷了身家性命。」

  還有人想辯駁,被另一人攔住,那也是位參將,在這些人中年歲最高威望最大的,他試探著問凌祈宴:「王爺他,……現下如何了?」

  凌祈宴笑笑:「諸位不必擔心,只要諸位不生事端,王爺自然就會好,王爺好了,你們日後才能更好。」

  聽明白了他的話里的意思,默然片刻後,對方低頭改了態度:「溫先生說的是,是我等莽撞了,我等也盼著王爺能儘快好起來。」

  「那便散了吧,這通敵之事,不是鬧著玩的,若無證據,輕易我豈會冤枉誰,我既奉王爺之命,代管了這總兵令牌,自然不會辜負王爺的信任,也望諸位不要誤了王爺一片苦心。」

  打發了人,凌祈宴回去帳中,將令牌扔回給溫瀛,沒好氣道:「你的這些部下,沒一個好管教的,以後別讓我做這事了,我沒興致再配合你唱大戲。」

  溫瀛提醒他:「你我夫妻,同心一體,你理該幫我。」

  「還沒拜堂,你少占我便宜,等我八抬大轎娶了你再說。」凌祈宴順嘴道。

  「嗯。」

  那一瞬間,凌祈宴終於看到,似有淺淡笑意,在溫瀛那張俊美無儔的面龐上浮現,仿若冰雪消融。

  他下意識地眨眼,還當是自己眼花了。

  「……你竟然真的會笑?來來,再給哥哥笑個看看唄?」

  溫瀛睨他一眼,又移開目光,神色已恢復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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