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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第82章 再無下次

2024-08-28 13:16:54 作者: 白芥子
  翌日一早,凌祈宴又去了寧壽宮,昨日之事,太后幾乎一晚上沒睡,凌祈宴擔心她老人家想不開,一大早便過去陪她說話。

  溫瀛則去了鳳儀宮。

  沈氏瘋了一整夜,鳳儀宮上上下下都被折騰得夠嗆,皇帝不管她,只能由溫瀛這個親兒子去。

  他一樣被擋在殿外,鳳儀宮正殿的大門緊鎖,隱約能聽到裡邊沈氏又哭又叫的聲音,外頭跪了一地的宮人,但沒一個敢上前的。

  溫瀛站在殿前,冷聲示意:「開門。」

  鳳儀宮的大太監戰戰兢兢道:「娘娘不讓奴婢等進去。」

  「本王讓你們開門。」

  「可……」

  他一腳踹開了鳳儀宮正殿大門。

  大殿裡凌亂不堪,一地的碎瓷片,到處都是傾倒的桌椅器具。

  沈氏渾渾噩噩地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披頭散髮,哪還有半分中宮皇后的威儀。

  聽到聲響,她木愣愣地抬頭,眯起眼睛,半晌才適應驟然而來的刺目陽光,也終於看清楚了背著光、面無表情站在門邊的溫瀛。

  短暫的迷茫過後,沈氏眼中的情緒被刻骨的恨意取代,面容幾近扭曲,胡亂抓起一塊碎瓷片,跌跌撞撞地爬起身,衝著溫瀛撲了過去。

  溫瀛冷冷瞅著她。

  沈氏滿是猙獰的臉上浸染著瘋狂和怒恨,捏著瓷片捅向他心口。

  溫瀛抬起手,輕輕一撥。

  沈氏倒在地上,瓷片扎進她右手掌心裡,鮮血淋漓。

  「啊——!」

  她崩潰尖叫:「你去死!死的怎麼不是你!怎麼偏偏就不是你!你把我的寓兒、寧兒還給我!你這個討債鬼!你回來做什麼!你怎麼不死在外面!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沒有!我只要我的寓兒和寧兒!你把他們還給我!」

  「母后自重,」溫瀛神色淡漠,嗓音平靜地提醒她,「廢太子挾持六弟,致其哮症發作暴斃而亡,冤有頭債有主,這筆帳母后該去與廢太子算,他死有餘辜,本王不過是奉了父皇的命令,將其處死。」

  「你給我閉嘴!閉嘴!」

  沈氏掙扎著起身,怒瞪著溫瀛,雙目赤紅,恨得幾欲滴血:「若沒有你,寓兒怎麼會變成這樣!是你不安分,是你要搶他的太子之位!你該死!你才最該死!」

  她咬牙切齒地又一次撲上去,這一回,她的手上竟多了一把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刺向溫瀛,一副欲要與溫瀛同歸於盡的架勢。

  溫瀛本可以旋身避開,但他沒有,反將手臂送上,生生受了這一下。

  小手臂上瞬間多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噴涌而出。

  外頭的宮人終於慌慌張張連滾帶爬地進來,將他們擋開,摁住了沈氏。

  「母后生了本王,但未養過本王一日,這一刀過後,母后的生恩,本王便算是還清了。」

  溫瀛冷漠說完,後退一步,看向沈氏的目光里已不帶丁點溫度,沒再理會她歇斯底里的咒罵和叫囂,轉身而去。

  讓人草草包紮,換過身衣裳,他又去了興慶宮。

  卻在興慶宮外,碰到留這裡侍奉了一整夜的雲氏出來。

  錯身而過時,雲氏忽然叫住他,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地笑,盯著他的眼睛:「旒王殿下,寤兒剛出生時,得了殿下送回來的一柄金弩,太后說寤兒喜歡得緊,那弩我看過,確實是把好弩,就只有一事,我不是十分明白。」

  溫瀛不動聲色地回視她,神情里看不出半分端倪。

  頓了頓,雲氏問:「為何那柄弩上面,還有另一個人的印章?」

  「那弩是本王與人合送的,自然有另一人的印章。」溫瀛淡道。

  雲氏點點頭:「原來如此,我好似知道,當日殿下要幫我的原因了,說實話,我還挺驚訝的,你與你父皇不像,至少現在不像。」

  溫瀛既未承認也未否認,眼中平靜無波。

  雲氏輕勾唇角:「我很好奇,你能為他做到什麼地步,我命不好沒有這個福氣,就不知他能有幸擁有這樣的福氣到幾時。」

  「與淑妃娘娘無關的人和事,淑妃娘娘最好不要多問。」

  雲氏幽幽道:「那個人,怎會與我無關呢……」

  「淑妃娘娘當真在意他嗎?」溫瀛的聲音更淡,問完這句,沒給她再說的機會,略略頷首後,進門去。


  大殿裡,皇帝剛喝了藥,正倚榻上閉目養神。

  接連喪子,他深受打擊,也幾乎一整宿沒合眼,稱病不見外官。

  溫瀛跪下請安,皇帝睜開眼,與他招了招手:「祈宵你過來。」

  一夜之間,皇帝仿佛蒼老了幾十歲,兩鬢已有了白髮,面色疲憊至極,眼瞼下一片烏青,眼中遍布著紅血絲。

  溫瀛跪著挪至榻前,輕聲勸慰他:「父皇多保重,龍體要緊。」

  一句話就讓皇帝滾下淚來,長吁短嘆:「朕真是造了什麼孽……」

  他絮絮叨叨地與溫瀛說起話,從凌祈寓說到凌祈寧,再說到他的其他那些兒女。

  溫瀛聽得漫不經心,直到他包紮了的手臂又被血水浸染,皇帝注意到,止住了話頭,皺眉問:「這是怎麼回事?誰弄的?」

  溫瀛略略搖頭:「小傷而已,不礙事,父皇不必多慮。」

  「你方才去了哪裡?鳳儀宮?」

  溫瀛不答。

  皇帝一見他這反應便猜到事情始末,頓時氣狠了:「皇后她果真瘋了不成?她好大的膽子!來人!」

  他才沒了兩個兒子,如何受得了自己最看重的兒子又被人傷到,這會兒掐死沈氏的心都有了。

  有太監匆匆進來,皇帝咬牙沉聲下口諭,奪去皇后鳳印,禁足,關閉鳳儀宮宮門,不許她踏出鳳儀宮一步,任何人都不得去探視。

  再傳了就在偏殿候著的太醫過來,給溫瀛重新上藥包紮。

  太醫小心翼翼地幫溫瀛將先前包紮的布條解開,上過了藥,再提醒他,頭兩日這藥必得每兩個時辰塗抹一遍。

  看到溫瀛血肉模糊的手臂,皇帝一陣心絞痛,深覺只是禁足而已,這樣的處罰實在太輕了些。

  「從今日起,你再不需要去鳳儀宮請安,從今以後都離皇后遠著點。」

  一個瘋了的皇后,於皇帝而言,遠不如他寄予厚望的兒子來得重要,若非為了溫瀛,他定要借這事與皇后發難,是溫瀛讓她保全了最後的皇后體面,可若沈氏再敢如此瘋癲若狂,她也就不需要存在了。

  溫瀛順從領命。

  皇帝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一聲長嘆:「事已至此,朕便與你明著說吧,儲君之位,合該是你的,待眼下這齣風波過去些,朕就會下詔書,你是個好的,不要讓朕失望。」

  「兒臣謹遵聖訓。」

  即便聽到皇帝親口說出要立他為太子,溫瀛也並未表現出喜形於色,依舊是那副沉穩從容的模樣,讓皇帝十分滿意。

  他打量著這個半路回來的兒子,心下感慨萬千,想到什麼,又道:「但還有一事,你如今年歲已經大了,必得儘快娶妻生子,當年的所謂克妻之說,都是些無稽之談,以後都不要再提了,你也別再拿這個做藉口來搪塞朕,明日起朕就會著人安排這事,儘快將人選定下。」

  昨日在朝暉殿外,凌祈宴質問凌祈寓的、關於那幾個小娘子死因的那些話,皇帝顯然已經聽到了,這等醜事,他自然不會再提起,可他也知道了,所謂克妻之說,於凌祈宴就是假的,更別提他的親兒子。

  皇帝看溫瀛的目光里多了幾分試探之意,溫瀛沒有讓他失望,平靜應下:「但憑父皇做主。」

  「你自己可有何想法?喜歡什麼樣的?」

  溫瀛鎮定道:「兒臣不懂這些,父皇說好的,必會是好的,兒臣都喜歡。」

  皇帝心頭一松,凌祈宴和他兒子的關係,他不是不知道,若溫瀛真為了那小子不肯娶妻,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將人留著,如今既然溫瀛願意妥協,那便罷了,就當是看在淑妃的份上。

  於是他道:「你放心,朕定會親自給你挑個各方面都好的太子妃,才好配得上你,且如今巴林頓已經打下了,按說該論功行賞,但這段時日京中事情太多,給耽擱了,之後各人該有的賞賜朕都不會虧待他們。」

  溫瀛為他的一眾部下與皇帝謝恩,他知道,他給凌祈宴討的爵位當是討到手了。

  晌午,溫瀛留興慶宮這裡陪皇帝用午膳,伺候他喝過藥歇下,再去了寧壽宮。

  凌祈宴從殿裡出來,小聲說了一句「太后已經睡下了,你別進去了」,溫瀛沒多問,牽住他的手:「我們回去吧。」

  「在宮裡呢,你注意點。」

  溫瀛不以為意,叫了頂暖轎來,和凌祈宴一起坐上去,回永安宮。


  「太后從昨日起已哭暈了好幾回,自責之前一時心軟替狗東西求情,害了小六,還後悔不該給小六求那根紅繩,我怎麼勸都沒用,方才喝了太醫開的藥,才總算睡下了。」

  說起這事,凌祈宴十分鬱悶,溫瀛握緊他的手:「這段時**隨我住宮裡,每日都來這寧壽宮多陪陪她。」

  凌祈宴猶豫道:「我一直住宮裡能行嗎?之前不是說讓我暫住在莊子上?」

  「你願去莊子上?」

  被溫瀛這麼一問,凌祈宴張了張嘴,說不出來了。

  他不願意。

  「那就留下來吧。」

  昨日之事,凌祈宴怕是有些嚇到了,但他不想說,溫瀛便也裝著不知。

  凌祈宴點點頭,鬆了一口氣。

  他問起皇帝和皇后的情況,溫瀛隨口說了,凌祈宴聞言皺眉:「皇后真的瘋了嗎?皇帝打算怎麼處置她?」

  「瘋了,閉宮禁足,日後她徒有一個皇后的空名,只怕再走不出鳳儀宮了。」

  凌祈宴一時無言。

  ……昔日跋扈驕橫的皇后,竟當真就這樣瘋了?

  倒也是,三個兒子死了倆,死的還是她最喜歡的兩個,任哪個女人親眼看到自己的幾個兒子這樣互相殘殺,都得瘋。

  他雖討厭沈氏,但說到底沒有深仇大恨,如今連幸災樂禍的心思都歇了。

  「……你父皇還留著她的後位,是為了你吧?」

  「嗯。」溫瀛淡淡點頭。

  皇帝並非沒有廢后的心思,但只有沈氏依舊是皇后,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他的儲君之位才能更加穩固。

  「那你很快就要做太子了。」凌祈宴小聲嘟噥這一句,不再說了,趴到他肩膀上,輕閉起眼。

  溫瀛捏住他手指節,斂去眼中晦暗。

  未時,回去永安宮睡了一覺,再醒來時凌祈宴的精神好了許多,伸著懶腰下床去外殿,卻見溫瀛坐在榻上,有下人跪在他身前正給他包紮傷口。

  見到凌祈宴出來,溫瀛動作極快地拉下袖子。

  凌祈宴一怔,大步走上前去:「你手幾時受傷了?為何不告訴我?還藏著不給我看?」

  凌祈宴臭了臉,拉起溫瀛的胳膊,將他的袖子擼上去,果真看到一道猙獰的傷口橫亘在他小手臂上。

  「怎麼回事?這怎麼來的?」

  「在鳳儀宮弄的,已經上過藥了,沒什麼大礙。」

  溫瀛說得輕描淡寫,凌祈宴沒理他,直接問伺候他的下人,對方看溫瀛一眼,見他微蹙著眉,但沒有反對的意思,趕緊將事情說了一遍。

  凌祈宴聽罷頓時生了大氣:「她也太偏心了吧!若不是你聰明本事,說不定早就被那狗東西算計死在戰場上了!她半點不心疼你就罷了,還將狗東西和小六的死算你頭上!哪有她這樣做娘的!」

  「她是什麼性子的,你不是早就知道麼?」

  溫瀛的語氣淡然,示意人繼續給自己換藥,既然已經被凌祈宴看到了,便沒再藏著掖著。

  知道歸知道,可也著實叫人氣怒,凌祈宴惱火不已:「我不信她能刺傷你,你若有心避開,她壓根不可能碰到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

  聞言凌祈宴更氣不打一處來:「你有毛病麼?」

  「陛下已經說了,日後我不需要再去與她請安,連面子工夫都不用做了,沒什麼不好。」

  「你就為了這個,生生挨了一刀?」

  自然不只是因為這個,他不介意皇后恨他找他麻煩,但他必須確保凌祈宴的安危,只有讓皇后徹底安分,再不能踏出鳳儀宮一步。

  「你說話!」

  溫瀛抬眼望向他:「坐吧,一直這麼氣呼呼的不累嗎?」

  凌祈宴一哽,憋了半日,憋出一句:「我生氣怎麼了?你身上就沒一塊好肉,全是疤印子,醜死了,你再弄幾個出來,我不要你了。」

  溫瀛沉了臉,抬起沒受傷的那隻手一攥,將凌祈宴拉坐到身上:「閉嘴。」

  「你只會叫我閉嘴,變成跟你一樣的悶葫蘆,你就滿意了?」

  溫瀛盯著他,不出聲。

  僵持片刻後,凌祈宴環住他脖子靠過去,緩和了聲音抱怨:「臭秀才,你上回答應了我不再嚇我的,你說話不算數。」

  溫瀛將他攬緊:「再無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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