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科學家們都被這篇文章刺痛了神經,甚至毫無氣度地罵出了聲。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全然不顧就在幾分鐘前,自己還在異口同聲地夸這篇文章見解獨到、剖析準確。
「你們」維克托啞然失語。
但他很快想明白了,這巨大反差背後的原因:
幾分鐘前,這些人的身份還都是科學家,是先進生產力的代言人。
而現在,他們的身份就只是皮城富人——
在這個魔法力量占絕對主導的混亂世界裡,能有機會在安全的環境下接受系統完善的科學教育,又在皮城學界出人頭地的,本來就只有皮城的富人。
所以維克托的這些科學家同事,也大都出身於皮城的財閥豪門。
就算不是天生出身富貴,在成為這種級別的科學家後,他們也早在科研成果轉化商品生產的過程當中,跟皮爾特沃夫的各大家族建立起了難以切割的利益往來。
他們當然不會對這篇言辭辛辣的文章,產生什麼好的看法。
尤其是剛剛那個反應最大、怒拍桌子的老科學家
這傢伙乾脆就出身於米達爾達家族的旁支。
而米達爾達家族的本家在諾克薩斯。他們既是皮爾特沃夫的豪商,也是諾克薩斯的軍頭。
所以米達爾達家族的商隊,直到今天都還跟著諾克薩斯帝國的侵略軍團四處征伐、劫掠燒殺,做著殖民掠奪、奴隸貿易的骯髒生意。
李維在文章里寫的那些血腥殖民歷史,簡直就是隔著300年的時間,在指名道姓地打他們的臉。
而其他家族呢?這些old money現在做的生意,就真的都乾淨了麼?
「傑斯教授!」
這時只見那位來自米達爾達家族的科學家,頗為不滿地站出表態:
「我看我們現在就可以進行表決,決定是否招收莉娜同學進課題組了。」
「哎?」傑斯微微一愣。
他還在憨憨地問著:「可大家都還沒審閱莉娜同學的論文設計呢」
「不用看了!」那位教授冷冷地皺起眉頭:「她會把這種扭曲事實的文章摘抄在自己的筆記本上,明顯是思想上出了問題。她很可能是一個仇視皮城議會的極端分子!」
「把這種居心叵測的傢伙招進課題組,讓她接觸我們皮城最前沿的海克斯科技研究,這難道不是引狼入室?」
「話說回來」
「這姑娘連姓氏都沒有寫,她不會還是個祖安人吧?」
他這話一說出來,就讓現場的空氣變得有些微妙。
因為誰都知道,這裡本來就有個祖安人。
大家都偷偷地去看維克托。
而維克托臉色一陣陰沉不定,最終竟然一改平日的低調,針鋒相對地抬起了頭:
「米達爾達教授,我想請教一下:」
「思想有問題你翻譯翻譯,什麼叫思想有問題!」
「我們不是科學家麼?科學家連科學論文都不看,就拿一篇歷史文章去評判學生的思想,然後再根據這所謂的思想錯誤和地域出身,去決定這個學生的去留?」
「那我們還算什麼科學家——」
「不如去運河大橋上當移民審查員好了!」
「你?!」那位米達爾達教授給氣得鬍子直抖。
「維克托,冷靜、冷靜」傑斯慌忙拉住了自己的好友。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維克托會這麼不理智,這麼生氣。
「傑斯?」維克托深深望向自己的摯友:「難道你也認為,莉娜同學存在什麼思想錯誤?」
傑斯一時語塞。
然後他才回答:「莉娜同學只是摘抄了一篇文章而已,怎麼能算是思想有問題呢年輕人嘛,總會對許多東西好奇的我幾年前不是還因為私自研究違禁的海克斯科技寶石,失手炸掉了整棟樓麼哈哈。」
「也就是說。」維克托突然有些失望:「你認為莉娜同學沒錯,錯的是那篇文章?」
「這個」傑斯認真想了一想,最後還是坦誠答道:「沒錯,我認為那篇文章,的確是存在一些問題。」
「第一,他給出的那些史料不見於任何一部史書記載,很多內容都無從考證。」
「第二,這篇文章的確是觀點有些偏激。」
「作者幾乎把皮爾特沃夫歷史上那些最偉大最顯赫的商業家族,全都描寫成了血腥的劊子手,無恥的搶劫犯,殘忍的奴隸販子。」
「就好像只要是我們皮城的企業家,就沒有一個是乾淨的。」
「但事實真的如此麼?」
傑斯認真地與維克托辯論起來:
「事實上,我認識的那些企業主和商人,他們很多都是溫柔優雅的紳士,上進努力的奮鬥者,熱心慈善的大好人。」
「別的不說,就說我們塔利斯家族——」
「我的曾祖父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鐵匠,他完全是靠著自己的努力和奮鬥,才在皮城擁有了自己的制錘工廠。」
「我們家族幾代人都只致力於鍛造質量更好的錘子,從來沒有偷過別人、搶過別人,一切的積累都來自我們自己的辛勤與汗水。」
「維克托,你看:」
「難道我們塔利斯家族,也是什麼燒殺搶掠的壞人嗎?」
塔利斯家族的發跡史,的確乾乾淨淨。
而塔利斯近年能從一個普通的家族企業躍升為如今的皮城豪門,也全靠傑斯作為科學家的天才智慧和偉大貢獻,沒有一點值得詬病的地方。
說他們是壞人,當然是冤枉。
企業主們的確不全是壞人,裡面有很多是大大的好人。所以那文章肯定是偏激了。
「這」維克托不由沉默。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但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好了、好了!」這時,那位米達爾達教授不耐煩了:「既然傑斯教授也知道是這篇文章是有問題的,那我們就直接舉手表決吧!」
「同意給這個莉娜同學額外名額的人,現在就可以把手舉起來了。」
一陣尷尬的沉默。
維克托第一個舉起了手:「我贊成!」
然後,有位名為斯凱的女研究員,在偷偷看了他一眼之後,也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緊張不安地舉起了手:「我、我也贊成」
第三個在猶豫後舉起手的,卻是傑斯。
「傑斯教授?」大家有些意外。
傑斯卻只是斟酌著解釋:「我的確覺得那篇文章觀點不對但既然是課題組招收學徒,那應該還是得主要看學生的學術水平吧?」
「她的水準的確不差,也算是滿足我們課題組的要求。」
「所以我還是建議大家先看看莉娜同學的論文設計,然後再做出表決。」
他非常坦蕩地為大家做出表率。
但是,在場再沒有一個人去看莉娜的論文。
也沒有一個人再跟著舉手。
現場一共11個人,只有傑斯、斯凱、維克托三人舉手贊成。
8比3,勝負已分。
「這」傑斯猶豫著像是想說什麼。但面對同事們如此堅決鮮明的表態,他最後也只好欲言又止地,默認了這個結果。
「維克托教授,我建議你直接把這筆記本扔掉。」那位米達爾達教授隨手把筆記本拋回給維克托,就頭也不回地去調試實驗設備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
沒人再關心那篇文章,更沒人關心素不相識的莉娜。
維克托沉默著看著這些平日與他合作良好、今日卻同他堅定對立的同事們的背影,久久不語。
他好像終於看清了什麼。
傑斯和斯凱想再關心一下他。
但維克托卻是緊緊攥著莉娜的那本筆記,頭也不回地邁起步子。
「維克托,你去哪?」
「回辦公室,還有些問題要研究。」
「哎?」傑斯神情複雜:「你一個人做什麼研究?我們的實驗進度可還」
維克托沒有回答。
他要思考的問題,或許比海克斯科技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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