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中,只看見有黑影一閃,季侑言莫名地從斜側方衝到了景琇的面前,一手向前伸出,一手張開,是防護的姿態。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下一秒,季侑言就被一個裸著上半身的男人撞倒,身體和頭摔落在地,發出一聲沉重的撞擊聲。男人因為力的相互作用,也幾個趔趄,重摔在地。
通道內外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景琇面上瞬時間褪盡了血色,魂不附體驚叫道:「言言!」
她腿腳發軟地衝上前要去扶季侑言。
被季侑言撞倒在地的男人看見景琇,眼神直勾勾的,顫顫巍巍地竟試圖爬起來再次撲向景琇。
關以玫這才反應了過來,條件反射地去扯景琇:「琇琇,退開!」景琇充耳不聞,用力甩開了關以玫的拉扯,跪倒在季侑言的身旁。
陶行若也反應了過來,一邊用腳踹那個男人,一邊向身後呼喊道:「愣著幹嘛,壓住他啊!」
其他人這才回了神智,兩個男生跑上前去按倒襲擊者,姚瀟高呼安保人員,阮寧薇抖著手撥打了急救電話。
季侑言躺在地上,腦袋又沉又痛,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感覺所有的聲音都仿佛遙遠得像是從天邊傳來的。
恍惚間,她好像聽見了令人心慌的誦經聲與木魚聲,腦海中晃動著模糊不清的重影,極力想要看清,卻只能看見一路蜿蜒向前的殷紅鮮血……
心好痛,痛得像是要喘不過氣了。
有一雙溫暖的手觸碰在她的身體上,濕熱的液體像雨點般滴落在她的臉頰上。
季侑言像要炸開的腦袋的痛楚,在景琇傳來的體溫中緩緩平息了下來。奇怪的聲音和重影都消失了,景琇如泣如訴的呼喚聲進入她的腦海:「言言……言言!」
季侑言勉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景琇,映入眼帘的是景琇梨花帶淚的面容和其他人關切的打量。除了上一世她死去時,她從來沒有看見景琇在別人面前這樣失態過。
「我……沒事。」季侑言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景琇緊握著季侑言的手,像是害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一樣。聽到季侑言虛弱的聲音,她淚水掉落得更厲害了。她想抱季侑言又不敢貿然動她,手足無措。
「覺得能坐起來嗎?」她輕撫著季侑言的面頰,哽咽著聲詢問季侑言。
季侑言無力地「嗯」了一聲,試圖支撐自己坐起來。用力想要抬手的一瞬間,肘關節傳來一陣劇痛,季侑言倒吸一口冷氣。
景琇緊張道:「別動,我們不動了。」她急切地問身後:「車呢?急救車怎麼還沒嗎?」
「堵在路上了。」陶行若氣惱道。劇院偏門是一個玻璃門,外門等候了許多想要簽名與合影的粉絲。事情發生的時候,外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消息來不及控制,就完全發散開了。
四面湧來想要搶頭條的媒體的車造成了交通堵塞。
季侑言冒著冷汗安撫景琇道:「別怕,可能就是肩膀脫臼了。你扶我起來。」
景琇見她神志清醒,小心翼翼地繞過她的脖頸去抱她,陶行若蹲在季侑言的背後幫著扶。等季侑言完全坐起了身子,景琇這才發現,地面上染著一塊鮮紅——季侑言後腦勺出血了。
她渾身發軟,心慌得砰砰作響,極力冷靜道:「瀟瀟,把袋子裡的衣服給我。」她接過姚瀟遞來的衣服給季侑言給季侑言止血,顫聲問季侑言:「言言,站得起來嗎?」
季侑言頭暈目眩,但還是「嗯」了一聲。
景琇當機立斷道:「陶你留在這裡等警察善後好嗎?」她餘光掃到被壓倒在地上仍不忘叫囂著「放開我,為什麼抓我,要抓的是季侑言這種支持同性戀帶壞社會的變態,琇琇只是被帶壞了,我是為了糾正她」的襲擊者,眼神冷得像刀。
陶行若應好。
「瀟瀟你帶著保安開路,擋住外面的媒體,以玫你叫司機把車開到門口,寧薇你和我扶著言言。我們自己去醫院。」景琇收回眼神,把外套脫了罩在季侑言的頭上,擋住季侑言的臉,扶著季侑言往外走去。
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媒體和粉絲,看見她們出來了,都掙扎著想要脫離保安的隔離,伸長了手,恨不得把話筒和攝像機直接懟到她們的臉上。
快上車了,有一家媒體的記者突破了防線,架著攝像機斜對著季侑言衝來。景琇的好修養繃到了極限,怒不可遏地伸手拍向了攝像機。攝像機穩不住地撞到車身,摔落在地。
四下譁然,閃光燈閃得更密集了。
景琇陰沉著臉,視若無睹地要扶季侑言上車,季侑言擔憂地叫她:「阿琇……」
景琇深吸一口氣,吩咐姚瀟道:「瀟瀟,留一下這個記者的電話。」而後她攙著季侑言上車,揚長而去。
季侑言疼痛緩了些許,臉色還是一片慘白:「我又給你惹麻煩了。」阿琇又為了她懟記者,不知道那群媒體又要怎麼寫了。
景琇滿目痛惜,啞聲道:「說什麼傻話呢?」她想到剛剛的事還在後怕,顫著唇道:「答應我,再也不要這樣了。」這不是第一次了。
「我寧願自己出事,也不想你有任何事。」
季侑言凝視著她輕輕道:「我做不到。」因為她也是的啊。
一切盡在不言中,景琇的眼眶再次泛紅。
車子開到醫院時,院方這邊陶行若都打點好了,季侑言直接被推進了急診室,而後是跑上跑下地做檢查。
季侑言後腦勺縫了五針,手臂除了肩膀脫臼,手肘還有骨裂。景琇全程陪同著,心如刀絞。
陶行若善完後跟著來到了醫院,告訴她襲擊者也在醫院中救治,救治完了會轉到警方那裡,現在她要去做個筆錄。
景琇親了親病床上的季侑言道:「你睡一會好嗎?我一會兒就回來。」語氣溫柔得像在哄孩子。
季侑言露出笑,聽話地閉上了眼。
景琇幫她掖好被子,起身跟著陶行若出門做筆錄。
襲擊者自稱是景琇的粉絲,對她十分愛慕,因為接受不了女神居然有違人倫地與季侑言曖昧不清,帶壞社會風氣,所以決意獻身自己,帶景琇走回正道。
十足的神經病。
景琇拳頭握得咯咯作響,低氣壓地配合著做完筆錄,要求道:「我要見他一面。」
陶行若打點上下,陪著景琇進了襲擊者的單人病房。為減少攻擊性,襲擊者雙手被扣在了病床頭。
見到景琇進來,襲擊者露出笑,「琇琇,你來看……」我字還在喉嚨中,景琇忽然握起了床頭柜上的水壺,揚起手,對著他噁心的嘴臉狠狠地砸了下去。
對方被砸歪了臉,惶恐痛呼道:「救命啊……救……」
景琇沒讓他喊完,又落下了第二下。
這一下砸在了正臉上,砸得男人口唇破皮,鼻血直流,痛得張不開口了。
還不夠,她又揚起了手。
陶行若被景琇突如其來的暴戾嚇到了,慢了半拍才去拉景琇,「琇琇,冷靜!會出事的。」
景琇被陶行若圈住了雙臂,握著水壺的手在發抖,身子也在抖,眼神森冷得可怕,是恨不得把床上的人碎屍萬段的恨意。
她胸膛急促起伏著,眼神慢慢恢復了清明。
「出事?」她喃喃低語,鬆開了水壺,捂著心口癱軟了下去,「陶,你知道的,她能像現在這樣……」淚水順著她覆在眼上的指縫成串滑落。
不,不知道了……
陶行若也不知道了。沒有人知道,季侑言能平平安安地活著,對她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
陶行若聽不懂她的話。她第一次見到這樣失控的景琇,震驚又心疼。原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深愛到極致是這樣的模樣。
她輕拍著景琇的後背,無聲安慰。
景琇恢復了平日的清冷克制,扶著陶行若站起了身,冷聲道:「陶,這種人就不要再出來禍害人了。」
陶行若瞭然道:「你放心,我知道了。」要麼在精神病院裡老死,要麼把牢底坐穿吧。
蔣淳打來電話與她商量這個突發事件的後續,景琇不願意再多看那人一眼,轉身出門。
蔣淳說事件火速地發酵了。但明明重點是她們被襲擊了,排在熱搜的順序依次卻是「景琇攻擊記者」、「景琇季侑言戀情被踢爆」、「季侑言遭遇裸男襲擊」。明顯是有人趁機惡意地操控了輿論。
景琇心力交瘁,強打起精神與蔣淳粗略地商談了方案,掛了電話回到季侑言的病房。
她緩和臉色,準備推門而入。
「媽我真的沒事。好,我知道了,那我會派人去接你們的。」病房裡傳來季侑言無奈的聲音。
景琇僵住了身子,耳旁又響起了兩個月前季長嵩對她的質問。
她是不是真的根本保護不了季侑言,卻還一直沒有自知地連累季侑言暴露在危險當中?
景琇無法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期待刀子的小可愛們,哈哈哈
季姐表示:我勸你善良.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