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劉老師你們班今年校慶準備出什麼節目啊?」
「我還沒跟學生說呢。Google搜索」
袁雪松聽到旁邊的老師在議論校慶的事。
像是也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喊住已經快要邁出辦公室的許梔。
「許梔你等等。」
許梔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來,「老師,還有什麼事嗎?」
「你過來。」
許梔再次走到他面前。
袁雪松這會兒又擺出一副和藹近人的長輩姿態,「剛剛我語氣是重了點,老師這裡跟你說聲抱歉,我也知道你智商高,可能也確實是找不到什麼錯題。」
「那這樣,別人寫二十頁你就寫兩頁吧。」
許梔一驚,沒想到他的態度突然360°大轉變就算了,竟然還給了她特權。
「不過這個特權是有前提的。」
許梔:……她就知道沒那麼簡單。
「校慶快到了,校慶的時候你能代替我們班去跳支舞嗎?」
袁雪松問她。
許梔愣了愣,「我一個人嗎?」
袁雪松十分理所當然地說,「我在你檔案里看到你得過舞蹈大賽冠軍,跳個獨舞應該不難吧?」
確實不難,只是許梔不太想跳。
袁雪松大概看出來了,又開口說道,「你看,學生最重要的肯定是學習對不對,每年準備這個校慶節目都要花很長時間,太耽誤學習了,既然你會,而且還得過冠軍,只要把寫錯題集的時間拿來練練舞肯定就能出個不錯的節目,就不用讓大家都去耽擱這個時間了,你說是不是?」
許梔還是有被他說動,比起寫二十頁數學錯題集,確實跳舞要簡單得多。
這高中的數學試卷她就沒拿過滿分以外的分數,但如果把大學課程的題寫到錯題集上估計袁雪松又要找她談話了,所以之前她都是隨便挑了一些大題寫上去。
她實在是很厭煩這種浪費時間的無用功。
跳舞至少還能鍛鍊身體。
「好的老師,我會好好準備的。」
她答應下來。
「好,加油。」
袁雪松欣慰地拍了拍許梔的肩膀,「我們等著你的精彩表演。」
許梔笑了笑。
「那老師我先回教室了。」
「回去吧。」
許梔走出去後,辦公室里的老師就開始打趣袁雪松。
「袁老師,你也太老奸巨猾了,逮著一根羊毛你就使勁薅啊。」
「真羨慕許梔分到了你那班。」
「這有錢人家培養出來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啊。」
「她家很有錢嗎?」
袁雪松倒還不了解這個。
教物理的肖老師笑道,「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錢。」
袁雪松一臉茫然,「你怎麼知道的?」
「人家穿的都是古馳,路易威登這種高奢誒。」
袁雪松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害,你個大老粗連女人衣服鞋子的牌子都不認識,怪不得你……」
肖老師上一刻還笑著,說到這裡突然臉色一僵,趕緊閉嘴,眼底滿是說錯話後的惶恐。
而聽到這話的袁雪松,臉瞬間陰沉了下去。
他死死的盯著肖老師,眼神很是駭人。
辦公室里的其他幾個老師也是面面相覷。
氣氛一下子詭異起來。
「怪不得我什麼?」
袁雪松冷冷逼視她。
此時的袁雪松整個人看起來仿佛一隻地獄裡爬起來的鬼,連聲音都透著瘮人的冷氣。
肖老師緊張的攥緊了衣角,腦子飛速轉動。
過了會兒,她侷促地乾笑道,「怪不得你能存得起錢換大房子,像我這種愛亂衣服包包的每個月都把工資花得乾乾淨淨。」
說完,肖老師暗暗吁了長長的一口氣。
袁雪松眼底閃過一絲陰暗之色,但臉色漸漸緩和,半晌還扯出了一個笑來,「我那算什麼大房子。」
為了緩和氣氛,其他老師又開始就著這個話題聊起了房子。
辦公室很快又恢復了一片歡聲笑語,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仿佛每個人關係都十分融洽。
成年人的世界大概都是如此,不管心裡怎麼看對方,表面上也還是和和氣氣。
*
「許梔,等會兒體育課我們去打羽毛球吧。」
看到許梔回到教室,唐伊伊立馬朝她奔了過來,抱住她胳膊。
許梔有些沮喪地跟她說,「我怕是不能陪你打羽毛球了。」
「為什麼?」
「袁老師讓我準備校慶的節目。」
唐伊伊覺得奇怪,「我們不是有文藝委員嗎?他找你幹嘛?」
許梔嘆了口氣,「他說他在我檔案里看到我得過舞蹈比賽的獎,說我拿寫錯題集的時間就能準備好一個節目,就不耽誤大家的學習時間了。」
「哇,許梔你還會跳舞呀。」
唐伊伊立馬秒變迷妹,一臉花痴地抱著許梔猛蹭,「許梔你也太厲害了!」
「我愛死你了!」
唐伊伊抱著許梔就不想撒手,她身子也好軟好香。
之前李詩琪說她是拉拉,她還生氣,現在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被許梔掰彎了。
這樣的大美女,誰頂得住啊。
唐伊伊現在也完全理解了李詩琪為什麼在許梔來後變得那麼面目可憎,李詩琪她一定是嫉妒!
「許梔,那我不打羽毛球了,我去看你跳舞好不好?」
「我好想看你跳舞啊。」
唐伊伊開心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但許梔也還是能從那狹窄的縫隙里看到她眼睛裡滿滿的期待。
許梔看著她眼底快要溢出來的星光,微微有些怔愣。
從來沒有女生像唐伊伊這樣對過她。
以前的那些朋友,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她們的巴結,討好,她知道她們雖然表面上和她很要好,但在心底並不喜歡她。
可唐伊伊不一樣。
她能很真切地看到,感覺到,她對她的喜歡。
如果不是唐伊伊跟她說過她有喜歡的男生,她也確實能看出來唐伊伊對那個男生的喜歡,不然,她都要懷疑唐伊伊的性取向了。
以前沒有人真心待過她,甚至是自己的親人都曾經拋棄她,這讓她在很長的歲月里,也不曾將真心交付他人。
她就像一朵生在污泥里,長了刺的梔子花,看著潔白,美麗,實則滿身荊棘,根子裡陰暗污穢,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但這一刻,至少是這一刻。
她願意收起自己的刺,願意敞開心扉,嘗試靠近,那潔白的,美好的,不生刺的花叢。
「好啊,我們去找個空的音樂教室。」
許梔笑起來。
唐伊伊看著她的笑愣了愣,她總覺得今天許梔」的笑和平常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具體哪兒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總之就是更好看了。
她大概怎麼也想不到,這是許梔這麼多年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
能遇見她,和她做朋友,許梔很開心。
如果她能知道這些,肯定會高興得猛親許梔兩口。
*
很快就到了第四節體育課。
唐伊伊拉著許梔的手一起去操場。
雖然許梔要去練舞,但還是得先集合的。
每每還沒走到球場,就先聽到了球聲。
許梔仿佛習慣性般側目,一眼看到了人群里奔跑的陳賜。
目光在他身上僅僅停留兩秒,她又收回了目光。
體育老師吹響哨子。
一班的同學都往體育老師站著的地方靠。
今天一班集合得比較早,其他班的男生都還在打球。
許梔的位置在第二排右側第二個。
她看起來挺小隻的,但身高在班裡竟然還是排在前面的,所以排在了邊兒上第二個。
「立正,稍息。」
體育老師站在花壇邊上俯視著下面的學生,表情嚴肅,「向右看。」
「報數!」
「一、二、三……十二。」
第一排的女生很快報完數。
一班體育老師習慣按s型報數,接下來輪到第二排的最左側。
聽著前面的聲音逐漸向自己靠近,許梔正要報出自己的數,只聽後方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閃開!」
聽到聲音,所有人都齊齊往後看。
只見一個籃球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這邊砸來。
後排的男生迅速閃開,右側的女生也趕緊往後躲。
人群里,唯獨許梔沒有動作。
她也看到了那顆砸來的球,她不是不想躲開,只是因為太久沒有痛覺,身體仿佛已經喪失了迴避傷害的本能。
她就眼睜睜地看著那顆球砸向自己。
甚至她腦海里已經蹦出「完蛋」兩個字,身體還沒有一絲反應。
直到那顆球已經占據了她整個視線,身體才做出了唯一的反應——
閉上雙眼。
「嘭」的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開,令許梔猛地睜開眼。
意料中的撞擊感並未襲來,餘光卻掃到一個人於半空跌落,重重摔在她跟前。
這樣的姿勢只可能是那人飛撲過來替她擋住了球。
她心頭一震,忙忙低頭看去。
陳賜?
許梔有些吃驚。
這時,陳賜微微踉蹌地從地上起來,手裡抱著那顆球。
站穩後,他銳利的目光在球場上逡巡了一圈,然後猛地將手裡的球砸向地面。
「誰他媽打的球!不會打就別打!」
暴戾的怒吼讓許梔都嚇得縮了縮肩膀。
她看著跟前的陳賜,表情有些恍然。
其實她很久沒聽到過他的聲音了。
自從加上微信後,這一個多月了,他確實說到做到,沒有騷擾過她。
連面對面走過,他也只是淡淡望她一眼,不曾靠近。
但這種時候,他又總是第一個衝到她身邊的。
在遇到酒鬼的那一次是他,她暈倒的時候是他,這一次也是他。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
在每一天回家的路上,只要她肯回頭。
就能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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