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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自由了

2024-08-28 16:15:12 作者: 八寶粥粥
  中午的太陽雨一直沒停, 還越下越大。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整座青城都被烏雲壓頂,閃電不時撕裂雲層,遠遠從天際劈下。

  外面雨聲噼里啪啦像在下冰雹, 陳賜站在窗前看著玻璃上一道一道的水痕, 緊鎖著眉頭。

  雨真的太大了, 玻璃已經花得完全看不清。

  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後,陳賜轉身下樓, 打開門。

  他才剛擰了下門把手,還沒往裡拉, 門直接被風給吹開了, 狂風卷著豆大的雨砸進來, 瞬間濕了他滿身。

  陳賜拿手遮在眼睛上面, 艱難地睜開眼,看到地上已經積了起碼十厘米高的水。

  這場雨比兩年前那場大暴雨來得還要猛烈,當時那場雨下了一晚上後, 好幾座山都發生了山體滑坡, 其中包括放著她媽媽骨灰的龍鴣山。

  幸好那場山體滑坡沒有發生在他媽媽墳地那一片,他媽媽在留下的遺書里說了, 她不想埋在土裡,所以她的墓是塔式中空的, 裡頭放著她的骨灰。

  陳賜看著這場暴雨,心頭止不住的發慌。

  他媽媽墳後有個很陡的山峰, 當時選那塊兒地的時候說那裡是「一面靠山三面環水」的風水寶地, 可一旦發生特大的暴雨,那就既容易被水淹, 又容易發生山體滑坡。

  他實在是不放心。

  這雨要是繼續下一晚上, 他媽媽的墓就算不被埋也要被淹。

  兩年前那場大暴雨之後, 他本來就想換個地方的,但其他人非說什麼他媽媽剛剛下葬不宜遷動,又說這種暴雨青城十年都沒一次,他才作罷。

  今天他無論如何都要去把他媽媽的骨灰帶回來,擇日再葬到別的地方。

  陳賜把門關上,轉身上樓拿手機給陳津言打電話。

  「喂,哥,借我艘機船。」

  陳津言猜到了他的意圖,直接厲聲訓他,「這麼大雨你想幹嘛?別告訴我你想去龍鴣山看小姨!不要命了!」

  龍鴣山在一個水庫中間,要過去必須開船。

  「雨才下三個多小時,趁現在還沒漲水你趕緊借艘船給我,我早去早回。」

  「現在是還沒漲水,但你知道下這麼大雨上山多危險嗎!」

  電話里陳津言的聲音已經完全是吼了。

  「你要是不借我,我找別人也一樣借,我今天說什麼也要去把我媽骨灰帶回來。」

  陳賜還是執意要去,語氣激動,「你要真不想我死就別耽誤時間!」

  「操!你他媽!」

  陳津言已經不知道說他什麼好。

  「借還是不借,給我個痛快話。」

  陳津言外電話那邊似乎深吸了好幾口氣,過了會兒才咬牙說,「來我家拿鑰匙。」

  陳賜立馬掛斷電話開車出去。

  外面雨真的下得太大了,玻璃前的雨刷都快沒了用處,前面根本看不清。

  好在路上車不多,他也沒有開很快。

  如果到時候發現山上路已經沒法走了,他也不會上山的,他不會成心找死,他還有許梔。

  十多分鐘後,他開到了陳津言家。

  陳津言家距離他這兒本來就一千多米,平時幾分鐘就能到,他確實已經很小心了。

  他在車裡給沉浸在打了電話,然後把手機丟車裡去他門口守著。

  過了會兒,陳津言打著傘來開門。

  「我就不進去了,你把鑰匙給我。」

  陳賜以防他耍詐。

  陳津言眉眼斂下,「我沒帶鑰匙。」

  陳賜先是一愣,接著一把抓起他的領子,「陳津言你他媽耍我?!」

  「阿賜。」

  陳津言沉沉喊了他一聲,「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有屁你就快放,我趕時間。」

  陳賜用力鬆開他。

  陳津言往後退了兩步,「但你先答應我,別衝動。」

  陳賜聽他這語氣,眉眼一沉,有種不詳的預感,「關於我媽的?」

  陳津言點頭。


  陳賜表情微怔,下一秒眼底就燃起暴漲的怒火,「你們他媽還瞞著我什麼?!」

  他又衝過去拽住陳津言的領子。

  陳津言閉了閉眼才開口,「龍鴣山里放著的,不是小姨的骨灰。」

  陳賜一瞬間瞪大雙眼,整個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連雨滴砸進去他也沒眨一下眼睛。

  他只覺耳邊傳來了陣陣尖銳的耳鳴聲,如同警報器一般,讓大腦完全陷入了慌亂,全身開始難以自控地發抖。

  「那……我媽骨灰在哪兒?」

  他聲音也在發抖。

  就在陳津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一定是徐肆那個混蛋又做了什麼,而且做的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事。

  不然陳津言不會瞞著他。

  「在徐肆那兒。」

  果然……

  徐肆連他媽媽死了都不放過!

  「徐肆拿著我媽骨灰幹嘛?」

  他情緒開始失控,狠狠拽著陳津言的領子嘶聲大喊,「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你先別激動。」

  「我怎麼不可能激動!」

  陳賜表情已經完全扭曲,雙目迅速充血,他抓著陳津言的領子把他重重甩到牆上,死咬著牙問他,「你他媽告訴我!為什麼我媽死了他都不放過她!為什麼!」

  陳津言知道他情緒已經不可能平復,索性全告訴了他,「有大師說小姨旺他,死了也旺他,只要把小姨的鬼魂困住,他在他工作室旁邊蓋了棟棺材樓,把小姨的骨灰壓在了下面。」

  陳賜張著嘴,嘴裡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雙唇抖得像篩糠。

  過了好久,他喉嚨里才發出嘶啞到仿佛聲帶被割破了的聲音,「我要去殺了他!」

  「我他媽一定殺了他!」

  他嘴裡喊著這句轉身就朝外面走,這一次他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瘋了,什麼也顧不上了,只想殺了徐肆那個混蛋。

  雨勢依舊傾盆而下,渾身被淋得濕透的他雙目血紅,臉上、脖子上跟手臂上爬滿了猙獰扭曲的青筋,看起來就像一隻從地獄裡逃出來的惡鬼,模樣極其駭人。

  他四肢都仿佛變得僵硬,姿勢極其怪異地朝停在外面的轎跑走去。

  然而就在他距離車子還有兩三米距離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跑出四五個男人,把他給攔住。

  「你們放開我!」

  陳賜發瘋地大吼著,不停拼命掙扎,但他力氣再大也抵不過四個肌肉比他還發達的男人。

  陳津言淋著雨從門後走出來,「把他帶進去。」

  四個男人直接把陳賜扛了起來,抬進陳津言家裡。

  陳津言早就準備好了要把這件事告訴他,也知道他會失控,所以在家裡專門為他準備了一個房間,那個房間裡沒有任何尖銳堅硬的東西,連牆面都用軟墊裹著,就怕他失控撞牆。

  陳津言跟著在後面走進那間房間,不大的空間裡充斥著陳賜嘶啞的大喊。

  「去把醫生叫來給他打鎮定劑。」

  陳津言微斂神色朝向他走過來的男人說。

  一會兒後,醫生就過來給陳賜打了鎮定劑。

  房間裡的叫喊漸漸弱了下去。

  除了陳津言,其他人都從退出了房間。

  陳津言就站在門口,看著陳賜像失了魂一樣癱在地上。

  絕大多數人在注射了鎮定劑十分鐘後會完全平靜下來,或者進入睡眠,但陳賜沒有,他還是大睜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眨眼,有眼淚不停從他眼角滑落,嘴裡始終喃喃著什麼。

  陳津言有些不忍看這一幕,將雙眼閉了片刻,然後轉身出了房間。

  關上門,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是許梔同學嗎,阿賜出了點事……」

  *

  二十分多後,許梔出現在了陳津言的車上。

  陳津言一邊開車一邊把所有事告訴了她。

  「阿賜現在雖然打了鎮定劑,但我不可能給他打一輩子鎮定劑,所以需要你來勸一勸他。」


  許梔強行喉嚨里忍住不斷上涌的堵塞讓聲音保持鎮定,「你想我怎麼勸他?」

  陳津言沉聲說,「勸他別衝動,他要真的跑去殺了徐肆,你怎麼辦?」

  「我……」

  許梔脖子上的兩根頸線高高繃起,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也緊握成拳。

  在陳津告訴她這件事後,她都想去殺了徐肆這個混蛋,她無法想像陳賜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多崩潰。

  陳賜就因為他媽媽遺書里的一句話,就放過了陳家人也放過了徐肆,帶著他媽媽的骨灰回青城,按他媽媽的意思葬在龍鴣山上。

  他媽媽生前受了那麼多苦,陳賜大概一直很痛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她,所以一心只想遂了她死後的願望,可現在……

  他連他媽媽死後的安寧都沒能守住。

  那他該有多難過。

  一想到這些,許梔就覺得心裡堵得要命。

  冒著瓢潑大雨在路上行駛的車緩緩開進一扇鐵門。

  陳津言打著傘下車幫許梔拉開車門,帶她進屋,來到一扇門前。

  「他就在裡面,不知道現在睡沒睡,你先進去看看吧。」

  「嗯。」

  許梔擰開房門把手。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拉開門,視野里逐漸出現了陳賜的身影,她看到他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一樣靠在牆上,雙眼失焦地呆望著天花板,眼淚像水流一樣不斷從他眼角淌下。

  這是她第二次看見他哭,上一次他哭得像個孩子,這一次卻像個絕望的老人。

  上一次他哭是因為她有可能會出事,所以醒過來了就是對他最大的安慰,但這一次他要怎麼安慰他?

  「陳賜……」

  她輕喊著他的名字朝他走過去。

  陳賜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聲音,還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陳賜。」

  於是她又喊了一聲。

  這次陳賜聽到了,眼球如同生鏽的車軸一般遲緩而僵硬地轉過來。

  「你怎麼來了?」

  他張開慘白的雙唇,聲音啞得不像樣。

  「我來看看你。」

  許梔在他面前蹲下來。

  「陳津言叫你來的?」

  提到陳津言,他情緒又開始波動,「他這個混蛋!」

  「怎麼能……怎麼能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

  他閉上眼,表情愈發的難受。

  許梔看著他這個樣子,只覺心裡一陣一陣的抽疼。

  她伸手過去抱住他,輕輕摸他的頭,「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啊,沒關係的。」

  說完這句,她喉嚨已經堵得說不出話。

  「你難過的時候我怎麼能不在你身邊。」

  她吞咽了好久才繼續開口,但聲音已經完全成了哭腔,眼淚也一顆一顆落下來。

  就在幾個小時前,她親生母親對她說那樣心狠惡毒的話,她都沒有哭,這一刻卻怎麼都忍不住。

  她的眼淚砸在陳賜背上,浸濕了他的衣裳,而她肩頭那一片也同樣被浸濕。

  房間裡很安靜,他們緊緊挨在一起,卻聽不到彼此的哭聲。

  大概最難過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

  他們只能感覺到對方不時的顫抖,與堵塞斷續的呼吸。

  「梔梔啊……」

  陳賜閉上眼,啞著聲音向她傾訴,「我好恨他們。」

  「連我媽死了……他們也不放過她。」

  「我媽說她死了後想回青城……我連她這么小的願望都沒能替她完成。」

  「我好沒用……」

  他絕望地喃喃著,「我好沒用……」

  「這不怪你。」

  許梔哽咽著安慰他,「你只是不知道。」

  「可我現在知道了。」

  他仰頭看了看這個屋子,「卻沒辦法現在就去把我媽帶回來。」

  「你生病了嘛。」


  許梔把頭抬起來,伸手替他擦了擦眼淚,「我去把你媽媽的骨灰帶回來好不好?」

  陳賜眸光一滯。

  「你告訴我,那些關於陳賜的視頻跟錄音都在哪兒?」

  她定定地看著他說,「我一定親手把你媽媽的骨灰帶回來。」

  「你在這兒乖乖等我回來。」

  *

  「喀嗒——」

  是房門上鎖的聲音。

  看到許梔從房間裡出來,陳津言立馬掐掉煙站起來,「怎麼樣?」

  許梔抬起頭來看向他。

  她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卻一點都沒有哭過之後的柔弱破碎,反而有種堅韌的冷感。

  「陳先生。」

  她表情微斂,直視著陳津言的眼睛問他,「我想知道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陳津言明白她什麼意思。

  他笑了一聲,「如果我不是現在阿賜這邊,我說什麼也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

  許梔沉聲繼續問,「那如果後果是徐肆玩兒完,你們以後再也從他那兒拿不到一分錢呢?」

  陳津言是個聰明人,立馬就猜到了一些事情。

  「除了真把徐肆給殺了?阿賜還有能毀了他的辦法?」

  許梔點頭。

  陳津言忽的再次笑起來,這次是欣慰又解脫的笑。

  「你放心,徐肆的錢我拿得本來就不安心。」

  他說。

  許梔覺得他不像在說假話,他也沒必要說假話。

  在青城這種小地方,只有足夠有錢,跟公安那邊也通得上氣,想要悄無聲息地弄死兩個人倒也容易,尤其是她跟陳賜這種沒人管的小孩。

  「那麻煩陳先生,帶我去見徐肆。」

  *

  這天晚上,許梔跟陳津言就坐上了飛去首都的飛機。

  陳津言看著許梔一直緊緊抱在懷裡的包,失笑道,「你跟阿賜這麼信我?不怕我搶了這玩意兒?」

  「有什麼好怕的。」

  許梔瞄了他一眼,「又不是沒備份。」

  「沒想到那小子還考慮得挺周全的。」

  許梔順便提醒他,「他還用私密帳號建了郵箱,把這些視頻跟錄音放在了二十多個郵件里,設了定時發送,如果他出了事沒去改定時,郵件就會發出去。」

  陳津言覺得這怎麼多多少少有點像在威脅的感覺。

  他忍不住笑了笑,「嗯,做得好。」

  *

  從蓉城到首都需要五個小時,睡一覺到那邊吃完早飯再去徐肆的工作室就剛剛好。

  因為趕時間,許梔吃的麵包。

  徐肆那邊大概是在陳津言給他打了電話後寢食難安,陳津言還在飛機上就給他打了好多個電話,一下飛機又打電話過來催他們快一點。

  徐肆這麼著急,正合許梔的意,她也想早一點把陳賜媽媽骨灰帶回去,陳賜還在等她。

  早上五點多,好多大廈都還沒亮燈,徐肆就已經坐在辦公室里急躁地等著許梔跟陳津言了。

  「徐老師,他們到了。」

  助理把人領過來。

  看到出現在門口的兩人,徐肆眼神一沉,咬牙給助理使了個眼色。

  助理會意,把門關上。

  「就是你要見我?」

  徐肆陰沉沉地看著許梔,眼神像要吃人。

  許梔迎上他的目光,臉上沒有一絲懼色,從容地從包里拿出一個ipad解開鎖屏,放到徐肆面前的桌上。

  她開門見山地說,「這裡面是陳冉女士拍攝你家暴她,和很多絕對勁爆的視頻和錄音。」

  徐肆滿臉震驚,捧起ipad就狂翻了起來。

  他沒有點開那些視頻和錄音,光是看封面就知道許梔所言不虛。

  「操!」

  他反手就把ipad摔到地上砸了個稀巴爛。

  「你他媽想幹嘛!」


  他雙手「嘭」的一聲猛砸到桌面上,惡狠狠地瞪著許梔。

  「我要陳冉女士的骨灰。」

  許梔說完這句,徐肆瞪著眼看向一旁的陳津言,抬手就將桌上的一個被子摔向他,「陳津言我當初就不該放過你!」

  陳津言偏頭躲過,輕笑,「晚了。」

  徐肆怒火叢生,大步朝陳津言走去,像是想殺了他。

  「徐肆!」

  許梔大喊一聲。

  徐肆頓住腳。

  「你最好儘快把陳冉女士的骨灰給我,要是今天陳賜還見不到他媽媽的骨灰,我保證你的光榮事跡能在熱搜掛一個月!」

  徐肆轉過身來,伸手一把抓住許梔的領子,「我怎麼知道給了你之後你會不會發出去?」

  陳津言正要過來拉開他,只聽徐肆突然慘叫一聲。

  許梔踹了他襠.下一腳。

  徐肆痛得委頓在地。

  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女生下手那麼狠,還那麼精準。

  許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冷道,「你現在沒有選擇,不給那就大家一起下地獄,給了至少陳賜念在他媽媽讓他照顧陳家這一大家子的份上,還能饒過你。」

  「陳賜要真的想曝光你,三年前他媽媽死的那天就曝光你了,不用等到現在。」

  她蹲下來,近距離直視徐肆的眼睛,「你自己好好想想,給你三秒。」

  「三……」

  「二……」

  「操!」

  在許梔正要數出「一」的時候,他猛踹了一腳旁邊的桌子。

  「我他媽現在就給你。」

  許梔重新站起來,垂眸冷笑,「最好快一點,陳賜耐心有限,今天要不是我來,你可能要死在這兒。」

  徐肆瞳孔驟然一縮,

  他知道,許梔不是在開玩笑。

  *

  徐肆緩過來後,叫助理去找錘子跟鐵鍬。

  助理用最短的時間把這兩樣東西買了回來,送去工作室兩公里外一個大學老校區裡的一棟樓前。

  這棟樓晃眼一看跟普通拱形矮棟樓房沒什麼區別,但細看就會發現門口的形狀很像一枚銅錢,而從高處俯瞰則狀似一副巨大的棺材,整棟樓看起來十分陰森。

  現在已經早上七點多,溫度在二十多度,許梔穿著外套在這棟樓門口才站了一會兒就覺得背上涼嗖嗖的,像是有股瘮人的陰氣從腳底慢慢纏繞著爬到了後背。

  許梔是有些怕鬼的,但一想到這裡面是陳賜的媽媽,她倒也就不怕了。

  助理拿來錘子跟鐵鍬後,許梔跟徐肆還有陳津言一起走進這棟樓。

  一進門,裡面更是陰氣森森。

  哪怕開著燈也感覺暗沉沉的。

  徐肆拎著錘子來到大廳正中央一塊地板前,掄起錘子就開砸,想來陳賜他媽媽的骨灰就在這下面了。

  許梔在他們砸地板的時間裡,看了下這棟房子的布局,房子有三層樓高,到處都是七扭八歪的樓梯,樓梯的每一階都很高,扶手還是打磨光滑的木質扶手,根本起不到扶手的作用,人在這裡頭活動不累得夠嗆也要摔個半死。

  而且,那個扶手的材質怎麼看都很像棺材木。

  整棟樓從光線,到樓梯設計,再到建造用材,看起來都十分令人壓抑,像是要把壓在這裡的鬼魂困住,永遠都走不出去。

  「我看到了!」

  陳津言的聲音在樓裡面響起。

  許梔把視線收回來,看到他從地板下面捧起來一個骨灰盒。

  她表情一怔,然後緩緩走過去。

  骨灰盒上沾著薄薄的一層灰,陳津言絲毫不嫌棄地拿手去擦。

  許梔走到他身旁,抬起手,「給我吧。」

  陳津言面色微詫,「我來抱吧。」

  「我來。」

  她說了的,會把他媽媽的骨灰親手給他帶回去。

  *

  清晨,山間鳥鳴清脆,流水潺潺。


  許梔和懷裡抱著骨灰盒的陳賜站在龍鴣山上一條河畔旁。

  雨後的山林充滿了潮濕的泥土與青翠竹葉的氣息,濃白的霧籠在竹林里,一點薄光從霧與白雲里透下來,落在有些湍急的水面上。

  從半空撒下的粉末剛接觸水面便不見了蹤影。

  陳賜灑下最後一捧骨灰後,蹲下來,讓水流帶走手上最後一點骨灰。

  陳津言說,他很早就找大師了解過了,這種被鎮壓了多年的亡魂,需要把骨灰撒到撒到江河裡才能解脫,重歸輪迴。

  陳賜不是個迷信的人,但這事關他媽媽的來生。

  如果這樣他媽媽真的就可以解脫,他希望她來生能投個好人家,嫁一個好人,不要再像這輩子這樣苦了。

  他媽媽很喜歡青城的山水,那他就讓她最後看一眼這個她所眷念的地方,再讓河流帶著她去遠方。

  他看著流向視線盡頭的河水,緩緩眨了眨眼。

  「我媽以後自由了。」

  他站起來,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山間的捎著薄霧的風,「我也自由了。」

  許梔不想打擾他此刻的安寧,但兜里的手機卻發出了陣陣震動聲,不知道是誰在給她打電話。

  她把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她直接按下了掛斷。

  通話頁面收回,屏幕上又跳出一條簡訊∶

  【梔梔,是媽媽錯怪你了,我知道那些事情都是駱潼乾的,不關你的事,媽媽那天是太生氣了才說的那樣的話,媽媽心裡不是那樣想的,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看著這條簡訊,許梔內心毫無波瀾,只覺得諷刺。

  她的手機殼是可以放零錢的那種,她把取卡針也放在了裡面。

  現在想想真是明智,她拿出取卡針把一張卡拿出來毫不猶豫地直接丟進了河裡。

  「我也自由了。」

  她說。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她轉頭看向陳賜,也笑起來, 「我們都自由了。」

  「嗯。」

  陳賜朝她張開雙臂,「抱一下。」

  許梔靠過去。

  陳賜收攏手臂抱住她,她也抬起手緊緊回抱他,閉上眼睛在他胸口輕蹭了蹭。

  比起親吻,她更喜歡擁抱。

  陳賜應該也是吧,他把低下來,埋進她頸子裡。

  他們就這樣靜靜在山霧繚繞的河畔抱了很久。

  直到一陣微風颳過來,將他們的衣擺輕輕吹起。

  「我們離開青城吧。」

  陳賜在風裡對許梔說,「這裡不再是我的家了。」

  「嗯。」

  許梔輕聲開口,「我一直就沒有家,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聽她這樣說,陳賜睜開眼。

  半晌,他沉沉的聲音落下來∶

  「以後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許梔也睜開眼,緩緩仰起頭看向他。

  「嗯。」

  她笑著,眼睛彎彎的。

  忽然,一陣山風颳過來,吹開林間的薄霧,也吹開白雲。

  陽光透出,將整個山林籠罩。

  他們沒有在意這陽光,因為他們正擁抱著太陽。

  *

  他們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離開青城的。

  出發的前一秒,陳賜將能把徐肆拉入地獄的爆料全發了出去。

  兩人踏上去蓉城的旅途。

  車子一點一點駛離青城。

  許梔坐在副駕駛,靜靜看著後視鏡里的青城漸行漸遠。

  她看到高高矗立在青城中央的白塔塔尖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至完全消失在視野里。

  這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有些捨不得這座小城。

  她很喜歡這裡,大概是因為這裡有即便在馬路邊也寂靜的街道,有能看到星星的夜空,有可以付出真心的朋友。

  也因為……

  故事是從這裡開始。

  有個人在這個小小的山城,於一個微風輕拂的清晨,墜入了她的世界,帶來了晴空與太陽。

  從此,她的世界不再只有陰霾烏雲。

  即便是在曾經懼怕的夜晚,他也會將滿身星光抖落,照亮她整個長夜。

  讓她看見萬物狂長,枯樹生花,看見粼粼湖光,山川沉浮,看見這世間一切美好。

  他是救贖,也是光亮。

  她因為他來到這裡,也因為他離開。

  此後山野萬里,她會和他一起走過每個晨昏與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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