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期間, 陳賜做了一個夢。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夢裡他像是穿越回了很多年前的除夕夜。
那時沒有禁菸令，才剛入夜，整個城市的天空就被煙花籠罩。
陳賜走在被煙火照亮的街道上。
不想被夢境困住的他就一直走啊走啊, 希望能找到夢境的出口。
不知道走了多久後, 一個廣場出現在他面前, 廣場上聚集了很多人，有在放煙花的, 有在放孔明的。
擺攤賣煙花、小吃、氣球的商販將廣場圍了一圈，嘴裡吆喝著, 十分熱鬧。
這時只聽「咻」的一聲, 有煙花升空。
聲響就在陳賜耳邊炸開, 他下意識轉頭。
馬路對面, 有一家人在自己店鋪門前放煙花，但陳賜最先看到的不是他們，而是一個大概六七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著純白色棉襖, 帶著毛絨絨的帽子, 兩手揣在袖子裡，配著那肉嘟嘟的臉蛋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 簡直可愛到犯規。
她站在一旁，呆呆地看著那一家人放煙花, 表情怯生生的，眼底透著羨慕。
愣愣看了她幾秒, 陳賜快步走過去。
隨著視線的遷移, 他看到了小女孩方才隱在了陰影里的另外小半張臉。
她的右眼角下有一顆紅色的淚痣。
「梔梔……」
怔了兩秒，他不由自主地低喊出這個名字。
小女孩聽到的他的聲音後轉過頭來, 仰起頭看向他。
在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 小女孩慌亂地眨了眨眼。
陳賜輕笑, 又喚了她一聲，「梔梔。」
小女孩有些緊張地左看看，右看看，確認他叫的是自己後，揣在袖子裡的小手像是一下就捏緊了，袖子都鼓起了兩個小包。
她嘴巴動了動，軟糯稚氣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她嘴裡蹦出來，「哥哥……你……在喊我？」
「嗯。」
陳賜朝她走了步，然後蹲下來，「你叫許梔對不對？」
小女孩更緊張了，漂亮的眸子肉眼可見地亂顫。
「可……可我不認識你。」
她像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這句話。
陳賜臉上漾出一抹笑來。
小傢伙防範意識還挺足。
他決定騙一騙這個小許梔，「我是你媽媽的朋友，你媽媽叫許秦晚，那個大明星，對不對？」
「噓！」
小許梔趕緊把手從袖子裡抽出來比在嘴巴上，焦急地跟他說，「媽媽說這是秘密，不能在外面說！」
瞧她那瞪大眼睛一臉認真的模樣，陳賜快被她萌化了。
他情不自禁抬手揉了揉她腦袋，「放心，沒人聽到的。」
小許梔點點頭。
「告訴哥哥，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呀？」
小許梔抿了抿唇，過了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我知道小孩子不應該一個人跑出來，可是……我想看煙花。」
聽她說著，陳賜眼底滿滿都是心疼。
他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夢還是真的穿越回了梔梔小時候。
「走。」
他把小糯米糰子似的小許梔抱起來，「哥哥帶你去放煙花。」
小許梔大概是很久未被人抱過了，身體騰空的那一瞬間，她害怕得眼睛都閉了起來，直到聽到陳賜說要帶她去放煙花，她又一下睜開眼，連瞳孔都微微放大。
「真的嗎？」
她眼底像是有花在盛開，漂亮得不真實。
看著她滿懷期待的望著自己，陳賜心頭緊了緊。
今天無論如何，他一定帶她放一場煙花。
前面就是賣煙花的門店，這會兒還沒關門。
陳賜抱著小許梔快步走進去，瞄了眼滿店琳琅滿目的煙花，他問小許梔，「要哪種？」
小許梔一來就指了個大的。
「老闆，拿個這個。」
「好叻。」
老闆走過來，把煙花從裡面抱出來。
「多少錢。」
「120。」
陳賜下意識掏出手機，「在哪兒掃碼？」
「掃碼？什麼掃碼？」
老闆一臉懵逼。
陳賜這下才反應過來，這特麼是在十多年前，哪兒他媽來的碼！
愣了兩秒後，他一臉尷尬地把渾身口袋摸了個遍，然而並沒到摸到半張鈔票。
在老闆質疑的眼神中，他甚至嘗試了用意念把錢變出來，畢竟這是在他夢裡嘛，只是並沒有什麼卵用。
「哥哥你是不是沒帶錢啊？」
小許梔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陳賜尷尬得腳趾都快把鞋底摳爛了。
「我有錢的。」
小許梔拿起自己挎著的小包包，拉開拉鏈從裡面抽出兩張百元大鈔。
「老闆，給你。」
她把錢拿給老闆。
陳賜瞄了眼她的錢包，裡面少說也有一千來塊。
一千塊在十多年前對於一個六七歲小朋友來說。那可是一筆巨款了。
他不禁感慨，他的梔梔竟然這么小就已經是個富婆了。
「找你80。」
陳賜∶「麻煩再來個打火機。」
「哥哥，我有。」
小許梔又在包里掏掏掏，摸出一個打火機。
陳賜失笑，看來她是萬事俱備，只欠一個陪她的大人了。
小許梔把錢塞回包里後，陳賜一手抱著她，一手夾著煙花來到一個無人的空地。
「就在這兒放吧。」
陳賜把煙花放下，然後問小許梔，「想自己放嗎？」
小許梔有點猶豫，「我不敢。」
陳賜輕笑，「別怕，哥哥在。」
小許梔看著他的笑容，長長的睫毛上下緩緩扇動，小手逐漸捏成拳頭，像是在下著什麼決心。
「嗯！」
她用力點頭。
陳賜笑著揉了揉她腦袋，「梔梔真勇敢。」
被誇獎的小許梔笑著露出一口白白的牙。
看著她笑，陳賜臉上的笑意自然也愈發的開懷。
兩人就這麼對視著傻樂。
突然，小許梔腦袋一歪，瞧著陳賜說，「哥哥笑起來真好看，要一直開心，天天都這樣笑。」
她聲音脆生生的，帶著小孩子獨有的天真爛漫，直往人心裡戳。
陳賜先是一愣，而後眼睛便彎了起來。
他的梔梔啊，不論什麼時候都那樣治癒他。
「哥哥？」
小許梔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陳賜回神，「我們放煙花吧。」
「好耶！」
她開心得拍了拍手，然後立馬低頭從小包包里翻出打火機。
「等會兒我抱著你去點火，點燃我就抱著你跑。」
「好。」
小許梔已經完全不害怕了。
陳賜單手撕開包裝，把火線立起來，「來。」
小許梔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氣按下打火機，另一隻小手小心翼翼地護著火苗靠近火線。
煙花火線一碰到火就噼里啪啦的燃了起來，而且燃得特別快，不一會兒就燃到了底，刺啦刺啦冒出迸射的火焰。
小許梔第一次放這種煙花，被衝出來的火焰嚇得打火機都掉了，趕緊過來摟住陳賜的脖子，「啊啊哥哥快跑！」
其實她剛點燃火線的時候，陳賜就把她撈了回來，這個距離已經是安全的，但他還是抱著她跑了起來。
煙花在這時開始升空，他抱著他心愛的小孩，在爆竹聲中笑著奔跑。
「哇。」
懷裡的小女孩發出驚嘆而歡喜的聲音。
陳賜停下來，煙花在他們頭頂綻放，無與倫比的美麗。
漫天煙花之下。
這一次，他依舊選擇望向她。
他無需仰頭看夜空，她眼睛裡的煙花已經足夠漂亮。
他就這樣靜靜望著她，直到煙花燃盡，眼中依舊噙著笑意。
天空中只剩遠處還在綻放煙花，而小許梔還呆呆地望著頭頂已然暗下來的夜空，像是要把剛剛的煙花深深刻進腦海里，永遠也不忘記。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眨眨眼，收回目光，轉頭過來看向陳賜。
「謝謝哥哥陪我放煙花。」
陳賜微微湊近她一些，「那梔梔打算怎麼謝哥哥 ？」
「呃……」
小許梔被他問到了，她以為只要說聲謝謝就可以了。
看著她一臉茫然又苦惱的樣子，陳賜唇角緩緩揚起。
他握住她的小手，看著她的眼睛輕聲道，「梔梔長大以後嫁給我好不好？」
小許梔怔住，眼睛微微睜大。
她雖然小，但也懂一點點嫁人的意義，只一點點。
嫁給一個人就是要跟一個人一起生活一輩子。
她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用力點頭，「好！」
「這樣哥哥是不是每一個除夕都能陪我放煙花了？」
她笑得開心極了，眼睛彎成了月牙。
小笨蛋。
陳賜在心底這樣喊了她一聲。
「以後不止每一個除夕，每一天我都會陪著你。」
他說。
「真的嗎！」
小許梔手舞足蹈起來。
「嗯。」
「哥哥你真好！」
她高興得靠過來捧住他的臉親了一口。
她還自己配了音效∶「mua~」
聲音又軟又糯，甜得讓心快融化了。
小朋友的注意力總是特別容易被分散，她嘴還貼在陳賜臉上，餘光瞄到天上飛過來一盞孔明燈後，又立馬興奮地直起身來，指著那盞孔明燈說，「孔明燈！哥哥我也放孔明燈！」
「好，我們去放孔明燈。」
陳賜抱著小許梔回到那個熱鬧的廣場。
廣場上的人比剛才還要多一些，大人領著小孩出來玩小鞭炮，拿著仙女棒的女生們笑容燦爛，放孔明燈的人也不少，廣場上空已經飄滿了明明滅滅的孔明燈。
小富婆自己掏錢買了三個孔明燈，她本來還想再多買一些，一次性放個夠，但買孔明燈的人實在太多了，這已經是最後三個。
「梔梔，孔明燈在古代是許願燈，所以現在你有三個願望可以許。」
陳賜跟她說。
小許梔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驚訝得「哇」了一聲，然後迫不及待地催促道，「那哥哥你快幫我弄！」
陳賜微詫，「願望這麼快就想好了？」
「嗯。」
她直接把願望說了出來，「第一個願望希望媽媽能回家，第二個願望希望媽媽身體健康天天開心，第三個願望……」
她說到這兒故意停頓兩秒，然後一下蹦起來，笑得眉眼彎彎地對陳賜說，「希望哥哥也身體健康天天開心！」
陳賜愣住，眉心不由自主地蹙起。
「哥哥你為什麼看起來不開心？」
小許梔表情茫然。
陳賜唇線微抿，眉頭仍未鬆開。
他蹲下來，抬起一隻手放在她腦袋上揉了揉，「笨蛋，怎麼不許自己身體健康天天開心？」
略顯沙啞的聲音像是被晚風吹得乾澀。
「呃……」
小許梔眨眨眼睛，想了想後說，「我不重要。」
陳賜再次愣住，眉間的溝壑變得愈發的深。
「才不是。」
他把她攬進懷裡，緊緊抱著她說，「梔梔很重要，特別重要。」
小許梔似乎不明白，一雙眼睛眨呀眨。
最後許願的時候，她還是沒許關於自己的願望。
*
夜已深的冬季，有刺骨的寒意。
「啊啾！」
小許梔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恰好這時颳起一陣大風，陳賜看到廣場上的人都齊齊縮起了脖子。
幾個大人忙忙將地上的小孩抱起來，掩好衣服帽子。
陳賜也把小許梔抱起來，「冷起來了，該回家了。」
上一刻還笑容燦爛的小許梔，聽他這樣說後，眼神立馬黯了下去，有些失落又小心翼翼地問他，「哥哥要回家了嗎？」
陳賜輕笑，「哥哥在這邊還沒有家。」
哥哥的家在另一個世界，那個已經長大了的你身邊。
「那哥哥去我家吧！」
小許梔又開心起來，「我家就我一個人。」
「就你一個人？！」
小許梔點頭，「阿姨回家過年了。」
「可你還這么小！」
陳賜簡直不敢相信，「這些天你都吃什麼？」
「有麵包啊。」
小許梔像是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
陳賜重重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刻，他多希望這夢境裡十年只抵現實一瞬。
這樣他就能陪夢裡的小許梔長大，也不讓夢外的梔梔苦等。
「哥哥回家給你做飯。」
他抱緊小許梔說。
「哥哥還會做飯啊，真厲害。」
他表情稍緩，「哥哥就是為了梔梔才學的做飯。」
「哥哥對我真好。」
小許梔似乎並沒有聽出什麼不妥。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分明才跟她認識了不到兩個小時的哥哥，她卻覺得他們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很自然地就能與他親近。
「你家在哪兒？」
小許梔抬起手指了一個方向，「那邊。」
陳賜跟著他的指引走向一條很長的街道。
這條街道仿佛沒有盡頭，他抱著小許梔走了好久好久，直到小許梔都靠在他肩頭睡著了，他也還是沒有走到，像是步入了虛無之境。
不知過了多久，前面的迷霧開始漸漸散去。
陳賜看到街道的盡頭開始斑駁、破碎。
強烈的白光朝他席捲而來。
夢境的碎片散落滿地。
他在那白光里依稀看見了一個哭紅了眼的少女。
他知道，夢要醒了，他該回去了。
梔梔還在等他。
「哥哥要去見未來的梔梔了。」
他垂眸看向懷裡熟睡的小許梔，將雙唇遞到她耳邊，低聲與她說∶
「你要好好長大，等這個世界的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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