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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098

2024-08-28 16:28:10 作者: 笑佳人
  得到妹妹與韓戎住院的消息,清溪臉色大變,叫了黃包車立即趕往醫院。

  先得到消息的徐老太太、林晚音比她早到一步。

  韓戎剛進醫院就被推到了急診室,韓瑩與管家焦急地在外面等待著,雲溪胳膊、膝蓋有擦傷,醫生幫忙做了處理。出了這麼大的驚險,四歲的小丫頭被嚇懵了,呆頭呆腦的,二姐玉溪怎麼哄都沒反應,看見祖母、母親,雲溪才哇地哭了出來,哭聲驚天動地。

  她這一哭,林晚音婆媳倆眼淚都下來了。

  「娘……」雲溪埋到母親懷裡,嗚嗚地哭。

  林晚音抱住女兒安撫,徐老太太詢問玉溪到底怎麼回事。

  親眼目睹韓戎被車撞,玉溪同樣嚇得不輕,心有餘悸地回憶道:「韓叔叔在湖邊釣魚,我們在旁邊玩,後來韓叔叔帶我們回別墅,我本來一直牽著雲溪,過完馬路瑩瑩跟我說話,我就忘了雲溪,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掙開了我手……祖母,都怪我不好,我看住雲溪,韓叔叔就不會出事了……」

  說到後面,玉溪也哭了,害怕又後悔。

  徐老太太心疼地將孫女摟到懷裡,輕輕地拍著肩膀:「不怪你不怪你,玉溪別怕,你韓叔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沒事的。」

  清溪趕來的時候,徐老太太、玉溪去急診室外面守著了,留林晚音在雲溪的病房照顧幼女。有了母親的溫柔開解,雲溪終於回魂了,抽搭著說她的小蝴蝶掉了,她想回去找。林晚音、清溪一起低頭,果然發現女娃娃新裙子上的蝴蝶結不見了。

  林晚音既想教育女兒不能單獨過馬路,又擔心現在說這個,可能會加深女兒的害怕與自責。

  清溪也覺得現在不是教育妹妹的時機,蹲下去握著妹妹的小手道:「沒關係,姐姐再給你買條新裙子,新裙子也有蝴蝶結,比這個還好看。」

  雲溪雖然小,可小孩子也有自己的判斷力,韓叔叔因為她出事了,雲溪特別怕母親姐姐責怪她,現在姐姐居然還要給她買新裙子,應該沒有生氣。雲溪就仰頭,悄悄地觀察母親的臉色,女娃娃的心思是那麼明顯,林晚音狠狠地抱緊了差點失去的女兒,哽咽著道:「買,雲溪想要多少裙子娘都給你買。」

  母親也沒生氣,雲溪不再害怕了,擔心地問韓叔叔怎麼樣了。

  林晚音也想知道,女兒這么小,真被汽車撞了,怕是……她怕女兒出事,但如果韓戎因為救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林晚音這輩子將同樣愧疚不安。

  「清溪,你照拂雲溪,我過去看看。」林晚音臉色蒼白地道。

  清溪也想去探望韓戎,但母親出面,更能顯示自家對韓戎的感激。

  因此,她體貼地照顧妹妹,林晚音去急診室那邊了。

  急診室房門緊閉,韓瑩埋在徐老太太懷裡哭,林晚音來了,韓瑩轉而投向她最敬重的老師懷抱。

  隨著韓戎出車禍的消息傳開,韓家的故交都來醫院探望,韓瑩的外祖父外祖母、舅舅一家也來了,這幫人,非富即貴。徐老太太、林晚音不知不覺只能待在角落的位置等消息,後來韓戎被人從急診室移到了高級病房,醫生說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還昏迷著,清醒之前,不許任何人進去。

  各路人馬紛紛離去,到了黃昏,病房外只剩韓瑩母族、徐家幾口。

  「這是意外,誰也不想的,你們不用自責,快回去休息吧,人醒了我再派人知會你們。」韓瑩的外祖母焦老太太體力不濟,準備留兒子兒媳在醫院等著,臨走前,她語氣平和地勸徐家女眷。


  徐老太太嘆氣:「終究還是我們家雲溪連累了行長。」

  焦老太太搖搖頭,再次客套了一番,她先牽著好不容易才答應隨她回家的韓瑩走了,臨走前,老太太多看了林晚音一眼。

  上了汽車,焦老太太抱著伏在她腿上的外孫女,狀似無意地問道:「瑩瑩,林老師人好嗎?」

  韓瑩眼圈紅紅的,祖母發問,她馬上點點頭:「林老師特別溫柔,我喜歡她。」

  焦老太太毫不懷疑,溫柔漂亮的女人,男人喜歡,單純的女孩子也容易對其產生好感。

  「林老師跟你爹,關係怎麼樣?」

  這個問題,韓瑩想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我爹脾氣臭,有次惹林老師生氣,林老師氣得不願意教我了,後來我爹勸了林老師回來,但林老師好像還是不喜歡我爹,兩人基本不說話,老師上完課就回家。有一陣他們倆見面會打招呼,最近我爹忙,他們都沒見過面。」

  焦老太太很熟悉韓戎的脾氣,那是個桀驁不馴的,對女人尤其輕視,以林晚音的美貌,能在韓家當這麼久的家教,足以說明韓戎的態度。

  女兒沒福氣,行長太太當了幾年就病故了,雖然韓戎似乎不急著續娶,但韓家那麼大的家業,韓戎續娶是遲早的事,焦老太太並不牴觸,她只希望外孫女能遇到一個真心對她好的繼母。這半天觀察下來,焦老太太覺得,林晚音像個老實本分的。

  焦老太太一走,徐老太太也領著孫女們走了,讓兒媳婦在醫院等消息,清溪堅持留下來陪母親。

  夜幕降臨,韓瑩去而復返。

  一大兩小坐在椅子上,憂心忡忡的。

  晚上八點多,韓戎醒了,醫生說可以進行短時間探望。

  韓瑩急慌慌進去了。

  林晚音、清溪識趣地等在外面。

  病房裡面,韓戎也是命大,被撞得吐血,醫生各種檢查一番,除了輕微右臂骨折,愣是沒發現其他大傷,只是昏迷時間過長有點嚇人。

  「爹!」韓瑩抓住父親的手,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韓戎笑著說沒事。

  父女倆聊了會兒,韓瑩揉揉眼睛,看眼門口道:「林老師、清溪姐姐在外面等了一天了,我去請她們進來吧。」

  韓戎神色微變,下意識地用完好的右手順了順他那頭烏黑的短髮。

  韓瑩撲哧笑了,父親還知道臭美,看來是真沒事了。

  她開心地去請老師母女。

  韓戎目光複雜地望向門口,卻在看見清溪後便收回視線,沒敢看他日思夜想卻不肯接受他的女人。

  「韓叔叔,是我們連累你了,對不起。」清溪誠懇地道。

  韓戎看著她笑:「都是朋友,清溪這話太見外了,反正我沒事雲溪也沒事,以後不許再提連累、感激什麼的。」

  清溪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行長的恩情,我們一家無以為報,以後若有差遣,我願為奴為婢報答。」林晚音站在女兒旁邊,垂著眼帘道。

  為奴為婢?

  韓戎苦笑,擺擺手道:「林老師也客氣了,不早了,回家吧。」

  說完,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看她。


  男人一副累了要休息的樣子,無論真假,林晚音也只能帶著女兒告辭。

  這一晚,林晚音又失眠了,腦海里翻來覆去,全是韓戎推開女兒自己被車撞的畫面,是病床上韓戎消瘦的臉。將近兩個月沒見,韓瑩說父親很不開心,林晚音信,但她沒想到,韓戎竟會瘦成那樣,原本多麼意氣風發……

  第二天,一家人繼續去醫院探望,韓戎穿著病服,言談舉止風度翩翩,成功撫平了徐老太太的憂慮。

  三天後,韓戎出院,在家靜養,林晚音繼續去做家教,看不到韓戎的人,倒是經常見銀行的工作人員進出韓家。韓戎臥床休息,清溪為表謝意,代表自家每日為韓戎燉一鍋補湯,林晚音負責帶過去,再轉交韓家的傭人端到韓戎面前。

  韓戎喝著湯,身體復原地很快,但他心情依舊沉悶。

  他很清楚,林晚音此時對他是前所未有的感激,如果他以救命之恩要求林晚音答應他的追求,林晚音極有可能會答應。可韓戎不屑用這種手段,他想要林晚音心甘情願地接受他,他想要那個女人喜歡他,愛他。

  可惜他有幾輩子花不完的錢,卻買不到想要的感情。

  韓戎身體徹底康復時,恰是年關,身為行長,他每天都有應酬。

  自古以來,酒都是消愁的好東西,徐家女眷回秀城過年了,韓戎連偷窺都窺不到心儀的女人,愁悶上來,他不知不覺地開始酗酒。有的男人酗酒,會耍酒瘋,韓戎大概受了三十餘年的教養影響,他只是在家的時候一個人自斟自飲喝得爛醉如泥,出了門,還是成熟瀟灑的行長。

  可他瞞得住所有人,唯獨瞞不過他的女兒。

  韓瑩非常肯定父親有心事,她勸父親別喝了,父親不聽,醉得時候不理她,醒了乖乖認錯,保證下次再也不喝,回頭繼續喝酒繼續道歉。韓瑩害怕地給外祖母打電話,外祖母一點都不著急,叫她偷偷地請林老師幫忙,但不能讓徐家的其他人知道。

  韓瑩不懂其中的緣故,但她信任外祖母,正月初七,徐家女眷一回來,韓瑩就趁父親把自己關在臥室喝酒的時候,一個人跑去了徐家。

  「林老師,我初十要參加一場宴席,得彈奏一首曲子,你幫我排練好不好?」當著徐老太太的面,韓瑩天真無邪地撒謊。

  小姑娘當眾演出是大事,不等兒媳婦開口,徐老太太就吩咐道:「下午你就過去輔導韓小姐。」

  林晚音看著乖巧的女學生,點頭應了。

  下午兩點,林晚音坐黃包車來了韓家。

  韓瑩屏退了所有下人,一直將老師帶到父親的臥室門前,隔著一扇門,林晚音聞到了酒氣。

  她疑惑地看向學生。

  韓瑩哭了,哭得可憐兮兮,邊哭邊抽搭:「老師,自打過完小年,我爹就開始喝酒了,在家就喝,不陪我玩也不陪我說話,我勸他不管用,老師你幫我說說他吧。」

  林晚音愣在了門外。

  那麼疼女兒的韓戎,竟然酗酒了?

  「老師,我求你了……」韓瑩越哭越厲害,抽搭聲想壓都壓不住。

  林晚音內疚極了,已經猜到,韓戎酗酒,也是因為她。

  韓戎是有執念了吧?

  「瑩瑩別哭了,老師幫你去勸勸,你別著急。」林晚音彎腰,溫柔地幫學生抹去淚珠。


  韓瑩抹抹眼睛,哽咽著拿出她從管家那兒要來的備用鑰匙,打開父親的臥室門。

  「我去樓下等。」大人們說話,韓瑩懂事地離開了。

  林晚音目送女孩走下樓梯,再看旁邊厚重的臥室房門,她猶豫片刻,試探著去推。

  門開了,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對韓戎的擔心瞬間壓下了心底的搖擺遲疑,林晚音推門而入,就見韓戎身穿睡衣臉朝下趴在床上,床下散落了一堆喝光的酒瓶。

  林晚音仰頭,不讓眼淚落下來。

  至於嗎,他這樣的身份,想要什么女人沒有,為何自降身份要娶她一個寡婦?

  林晚音走到床邊,男人喝得爛醉,趴在那兒一動不動。

  林晚音蹲下去,一瓶一瓶地收拾爛攤子。

  收拾好了,她去衛生間打濕一條毛巾,然後回到床邊,試圖將韓戎翻過來。

  如何照顧醉酒的男人,林晚音有經驗。

  被人擺弄身體,韓戎終於醒了幾分,他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女人在為他擦臉。

  「晚音……」他喃喃地喚道,又夢見她了啊,夢裡的晚音一點都不冷,對他很溫柔。

  林晚音身體微僵,也不好意思再幫他擦臉,剛要收回手,卻忽的被男人攥住了。那手又大又熱,燙如火燒。

  林晚音急得想抽回來:「行長……」

  「晚音,我好想你。」韓戎聽不見她的聲音,攥住她手用力一扯,便將床邊的女人拉了下來。林晚音沒有任何準備,不受控制地跌了下去,她掙扎著要起來,韓戎猛地翻身,直接將人給摁住了,壓得嚴嚴實實。

  林晚音慌了,怕了,她想喚醒這個醉酒的男人,韓戎卻以為這是夢,夢,都是肆無忌憚的。

  他壓住她掙扎的雙手,急切地親她,唇熱如火,一邊親著,一邊痴痴地喚她的閨名。

  林晚音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深情似火。

  她越掙扎,他就越熾熱。

  慢慢的,林晚音不掙了。

  從家破人亡那日起,她便努力忘記自己知縣家小姐的身份,忘記自己也有過無拘無束的閨閣時光,本本分分地當著徐家的兒媳婦,當著相夫教子的溫順太太,壓抑了那麼久,此時此刻,林晚音突然想放縱一次,不是兒媳婦,不是母親,只是一個自由的人。

  她閉上眼睛,任由韓戎解開她的旗袍。

  酒氣瀰漫的封閉臥室,男人醉了,女人也醉了。

  在他的夢裡,韓戎發狠地擁著他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直到筋疲力盡,他才心滿意足地停下來,倒在一旁繼續呼呼大睡。

  林晚音哆哆嗦嗦地,穿上被男人丟在地上的衣物。

  男人的夢還在繼續,她短暫的夢,醒了。

  看著床上氣色紅潤的韓戎,林晚音想,這個下午,便是她能給他的所有。

  離開臥室,林晚音跟韓瑩要了紙筆,給韓戎留了一張紙條:別再喝了,瑩瑩很擔心你。

  寫完了,林晚音扶著韓瑩肩膀,鄭重地囑咐道:「行長醒了若問起,你就說我來上過課,但沒有進過他的房間,好嗎?」

  韓瑩迷茫:「為什麼啊?」老師不是幫他勸了父親嗎?父親怎會不知道老師去過?


  林晚音笑,只要女學生答應她。

  韓瑩看著老師美麗溫柔的臉,卻有種感覺,老師笑得很悲傷。

  她不忍老師難過,乖乖地說好。

  林晚音與學生告別,回家後,林晚音仔仔細細地清理了身體,洗完澡,她呆呆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愧疚悔恨絕望,重重情緒充斥了腦海。

  韓家。

  韓戎一覺睡到了天黑,還是餓醒的,睜開眼睛,他頭疼欲裂,但又覺得哪裡不對。

  好像,有點腰酸,這是往日醉酒醒來沒有的感覺。

  韓戎試著回想,想起來了,他夢見了晚音,這次的夢過分真實,他情難自控,要了她很久很久。

  被子又髒了吧?

  韓戎愛喝酒,他也愛乾淨,喝得時候不管不顧,醒來自我嫌棄。

  坐起來,韓戎皺著眉掀開被子,想查看底下的狼狽,結果褥子上,只有少得可憐的痕跡。

  韓戎眨眨眼睛,閉上,再次回憶那場夢。

  他很確定,自己……放貨了。

  韓戎還想再找,視線忽然一滯。

  枕頭附近,有幾根細細的髮絲,烏黑的,長長的。

  如同一座雕塑,韓戎定定地坐在那兒,臉上沒有表情,他的眼睛卻越來越亮。

  有沒有可能,那不是夢?

  韓戎陡地掀開被子,下床穿衣,往外跑的時候,他高聲喊著女兒的名字。

  可憐的韓瑩,一直坐在樓下的客廳,等父親醒來吃晚飯呢。

  「瑩瑩,今天林老師是不是來過了?」

  踉蹌著跑下樓梯,韓戎以野獸獵食般的速度衝到女兒面前,雙眼發亮地問。

  韓瑩卻被父親嚇到了,頭髮散亂,衣衫不整,更難以忍受的是沖天的酒臭。

  她一邊捏著鼻子,一邊拿出老師留下的紙條。

  「老師去房間看我了?」韓戎喉頭髮緊地問。

  韓瑩信守承諾地搖頭。

  韓戎的所有精氣神,就在這一瞬潮水般退了下去,整個人愣在那裡,灰頭土臉。

  韓瑩忐忑地看著父親。

  韓戎心灰意懶,行屍走肉地往回走。

  「爹,吃飯了。」韓瑩追上去攔住父親。

  韓戎笑,笑得難看極了,摸摸女兒腦袋道:「你吃吧,爹沒胃口。」

  韓瑩討厭這樣的父親,心疼這樣的父親,她寧可要剛剛那個瘋子似的父親!

  眼看父親一腳已經跨上了樓梯,韓瑩惱火地問:「是不是老師去過你房間,你就有胃口了?」

  韓戎猛地回頭。

  韓瑩氣鼓鼓地嘟起嘴。

  她不懂,不懂父親與林老師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小姑娘只知道,這種被蒙蔽的感覺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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