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紋玉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寧治東自不可能還會摻合這一餐飯,況且他們三人結成聯盟,自己以一當三,根本沒有話語權。
他雖然心裡窩著火,但是顧及與溫嶺遠的交情,沒把話說重,臨出包廂門之前撂下一句:「嶺遠,這事兒你辦得不地道。」
溫嶺遠說年前擇空請他一起去打網球,他手都沒揮一下,徑直走了。
寧樨倒不怕寧治東生氣,爭吵也是一種溝通方式,他這樣擺明態度的黑臉,倒讓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奚紋玉打著圓場:「坐下吃飯吧,寧治東這德性,誰受得了他。」
大家心情多少都受影響,這頓飯未有多盡興。
午飯沒有喝酒,溫嶺遠開車將奚紋玉送回酒店。
臨下車前,奚紋玉笑說:「我單獨跟寧樨說兩句話。」
酒店門口不能停車,溫嶺遠便將車開去前方路邊,讓寧樨到時候去那裡找她。
沒有進去大堂,就在門口。奚紋玉伸手給寧樨掖一下衣領,看她亭亭玉立,個頭已經比自己要高上幾分。
她原想對寧樨說,小時候吃了一些苦,說不定便是在攢今日的福報,又覺得這樣的說辭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便只笑一笑說:「眼光還行。」
寧樨不無驕傲地揚了揚眉。
「人是不錯的,只是我仍有一句忠告,戀愛可以先談著,婚不要太早結,尤其,你往後一定要經營自己的事業。」
這番話,寧樨是聽得進去的,「我知道。」
奚紋玉不會在南城留太久,下一站目的地已經確定,定著目光多打量寧樨幾眼,想記著她能使自己放心的樣子。
自打和寧治東感情破裂以後,她始終避免陷入過度激烈的情感,親情也不例外,不希望對任何事情眷戀太深,而違背當年離走的決心。她清楚自己是不可能留在南城的,這裡太多的糾葛,會將她絆住。
因此,她見寧樨在她的注視之下,漸漸露出一些動容的表情,便立即將這種情緒切斷,問她:「你們那個過沒有?」
寧樨尷尬不言。
「保護好自己,聽見沒有?」
「……知道了。」
寧樨問奚紋玉是不是又要走了,她只是摸摸她的腦袋,「我上去了,你趕緊去跟他匯合吧。」
寧樨沒有急急地追問她會否會留在南城過年,也知她不願意自己目送,雙手插入外套的口袋裡,一步跳下台階,很灑脫地說道:「我走啦,再見。」
溫嶺遠的車暫停於路邊,打著雙閃燈。
寧樨坐上副駕駛座,才任由一種低落的情緒浮現。
溫嶺遠以為她是在擔心著寧治東那邊,便說:「我會單獨和你爸談一談,你別擔心。」
寧樨卻搖頭說道,「不是,我在想我媽的事,我發現,我沒辦法對她說『我想你』,挺難過的。」
溫嶺遠很知道,她只是想傾訴,並不想得到忠言逆耳的勸說。
畢竟世界上,總有一些人要尷尬且疏離地彼此愛著。
因寧樨還有一些邊邊角角的雜事還要處理,而溫嶺遠也要回青杏堂處理公務,下午寧樨便先回家了。
這天晚上九點,寧樨在和湯阿姨商量著除夕團年飯的菜式時,寧治東回來了,一身酒氣。
他酒量大,並沒有醉,但情緒控制自然不如清醒的時候。
他將寧樨從廚房叫出來,聊溫嶺遠的事。
湯阿姨倒一杯熱水過來,他幾口喝完,往茶几上一擲,看沙發對面寧樨還在刷手機,有點兒滿不在乎的模樣,立即就火了,「你能不能態度給我端正點?」
「你自己酒喝成這樣,還怎麼聊?」
「老子離喝醉還差得遠!你給我把手機放下!」
寧樨將手機往茶几上一丟,抱起雙臂,身體往後靠去。
寧治東盯著她,按捺著火氣,「這事兒,溫嶺遠主動的?」
「談戀愛分什麼誰主動?」
「你們這能叫談戀愛?他大你十三歲,還跟人訂過婚,他跟你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什麼可談的?」
「不能因為你總包.養一些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的野模,就覺得所有男人都和你一樣吧?」
眼看寧治東要去抓茶几上的杯子,湯阿姨眼疾手快地將杯子撈了過去,「寧總,我再去給你倒杯熱水!」同時衝著寧樨使一個眼色,讓她慢慢說,不要發火。
父女兩個,都氣呼呼地瞪著彼此。
寧樨並不想激化事態,只是寧治東從態度到措辭,都精準踩中她發怒的點。
「爸,我覺得蠻可笑的,我以前在學校里做那麼多壞事,你都不聞不問,現在正經談起戀愛來,你卻突然擺起家長的架勢。你究竟在生氣什麼,我不明白。氣我給你找個這麼大的女婿,還是氣我亂了輩分,會讓你變成朋友圈的笑話?」
「你懂個屁!我是怕你被人騙了還眼巴巴幫人數錢!」
「現在才關心我,不覺得遲?」寧樨控制著情緒,只是又不免會覺得有些悲哀,「當時阿婆生病,你租遊艇跟女人出海去玩,不管我們死活,是誰幫的忙,你總不會忘了?有一個人照顧我、尊重我、鼓勵我,我為什麼不可以喜歡他,跟他談戀愛?」
「你二十歲不到,懂個屁的愛不愛!」
「你懂,那你為什麼跟我媽把婚姻搞得一塌糊塗,如今跟著你的女人,個個都只圖你的錢……」
沒讓她把話說完,寧治東一腳踹向面前的茶几。
寧樨氣得撈起手機便走,她知道和他交談只是浪費唇舌。
「你他媽打算去哪兒?!」
「我去找溫嶺遠!」
「去!你有本事去了就別回來!」
寧樨咚咚咚飛快跑上樓。
將常用的東西塞進行李箱,也沒整理,拉上便往下提。下到樓梯最後一階,往沙發那裡望去,寧治東手肘撐著膝蓋,臉埋在手掌之間。
寧樨什麼也沒再說,提上行李箱便往大門口走去。
湯阿姨追出來問道,明天阿婆就來了,她走了怎麼辦。
寧樨想了想說:「我會想辦法。」
寧樨拖著行李箱,一直走到了附近的那片湖邊,才給溫嶺遠打電話。
將行李箱放倒,坐在那上面,向著湖面眺望。冬天的湖,只是沉默的一片漆黑。
約莫等了半小時,兩束車燈射過來。
寧樨眯著眼睛去看,從車頭的形狀辨認出,那是溫嶺遠的。
站起身,衝著車子招一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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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嶺遠靠邊停下,下車之後先將她的手臂一捉,往她臉上看去。
寧樨笑說:「你放心,我爸這個人,壞歸壞,還是不會動手打人的。」
溫嶺遠碰一碰她的臉頰,讓風吹得冰冷,便將副駕駛車門拉開,推她上車,自己拎上她的行李箱,走去後備廂。
回到駕駛座上,溫嶺遠先將空調溫度調到最高,抓過她的手,在自己手掌里握緊,等她不再那麼冷的時候,方才發動車子。
寧樨先沒有跟他訴苦,而是給在老家的阿婆打一個電話,讓她明天不用過來,她會在後天回老家去,跟她一起過年。
然後再將電話打給寧治東的司機,叫他明天不用去接了。
溫嶺遠看向她,「跟你爸商量過嗎?」
「不跟他商量,讓他除夕一個人淒涼地過。」
溫嶺遠笑問:「吵得很兇?」
「也就是毛毛雨的水平吧,吵得更凶的也不是沒有過。」
「可以順著他的意思,等我跟他單獨談。」
「順不了,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氣人。」
溫嶺遠一貫不喜做事後諸葛亮,既已如此,想辦法解決就好,「那我儘快和他談一談。」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談不出什麼結果?」
「我只儘自己應盡的責任,左右不了別人的立場,寧總要能接受,當然他自己心裡能舒服一點。」
意思是,反正他接受不接受,這事實更改不了。
寧樨笑說:「你這個態度,還蠻酷的。」
這個時間,當然不必要再去青杏堂,溫嶺遠直接開車去了公寓。
一路過來,寧樨已經氣順許多,到達公寓之後,打算先去洗個熱水澡。
此時手機一響,來一條微信消息,寧治東發來的:「從今天起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打了,你給我先好好反省!」
寧樨氣笑了,把消息讀給溫嶺遠聽,「……寧總怎麼這樣,一點新意也沒有。」
她點開簡訊查看上一次消費之後卡里的餘額,非常遺憾的是,真的不算多,撐不起她現在沒什麼消費觀念地亂花。
溫嶺遠看她一眼,「如果我說,可以花我的錢,你是不是不會接受?」
「等卡里錢花光,再賣掉你送給我的哈蘇,實在無路可走了,我再找你開口,好不好?」
「為什麼不直接省略掉前兩步?」
「因為我要展示一下我的骨氣。」
溫嶺遠笑了。
「放心,我了解我爸,他過幾天就會把這話給忘了。」
溫嶺遠不勉強她,只是一本正經地強調:「你可以適當展示一下你的骨氣,但是我送你的相機,不准賣。」
寧樨笑說:「我開玩笑的!我賣掉自己也捨不得賣你送的禮物。」
溫嶺遠立即幾分訓誡的口吻,「不准胡說。」
寧樨翻出來自己的洗漱用品,去浴室。
洗臉的時候,溫嶺遠走進來,站在她身後,看著鏡子裡的她,「我有個提議,不知道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提議?」
「後天,我跟你一起去阿婆家過年吧。」
寧樨也盯著鏡中的他,「你知不知道,這非常名不正言不順。阿婆會很困惑,你為什麼要去,以什麼立場去?而且,你自己家裡不過年的嗎?」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溫嶺遠才配合著她,露出似有一點苦惱的表情。
寧樨笑起來,「我覺得,這個提議非常好。」,,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