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2024-08-28 19:19:37 作者: 風歌且行
  原本以為只要改變了牧楊戰死的結局,就能夠改寫牧楊的人生,但是沒想到竟會有這一出。

  書中根本沒有提到牧楊染上什麼病症。

  難道說是因為結局根本不可能被更改,所以就算阻止了牧楊戰死,牧楊也會以另一種方式被奪走生命?

  聞硯桐越想越覺得手腳冰涼,看向牧楊手臂上的紅斑時,感覺雙眼被刺得生疼。

  牧楊見她臉色難看,便將衣袖拉了下來,笑了笑說,「這紅斑不痛不癢的,想來是前兩日中暍留下的遺症,應當不是什麼大毛病。」

  聞硯桐愣愣的看他一眼,沒將今日看到的那屍體的事告訴他,只問道,「你先前去醫館,可有查出什麼?」

  牧楊若無其事道,「或許是禕北的醫師技術比較落後,他們說不知道這是什麼病症。」

  「那你平日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聞硯桐道。

  牧楊搖頭,「沒有呀,我好好的呢!」

  說著還將自己的胸脯拍了拍,笑得燦爛。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聞硯桐心裡清楚,她道,「你先喝點下火的藥,天氣那麼熱,或許是因為溫度太高也不一定。」

  牧楊點點頭,表示贊同。

  聞硯桐與牧楊告別之後,一回去立馬就叫人去請池京禧回來。

  池京禧當晚歸來,向聞硯桐簡單問了下事情之後立刻趕去了牧楊的房間。

  彼時牧楊好似睡著了,被叫醒之後無精打采的,一臉睏倦。

  池京禧撩開他的衣裳查看,發現手臂上的紅斑正往胸膛蔓延,密密麻麻的一片。

  牧楊用手搓了搓紅斑,「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池京禧道,「別睡了,我立即傳軍醫來給你看診。」

  軍醫是從朝歌帶來的名醫,是個名叫林曄的中年男子,一直住在駐紮的軍營里,池京禧將他連夜傳進了禕北城。

  當晚宅中燈火通明,牧楊被林曄翻來覆去的查看,最終還是無奈的搖搖頭。

  牧楊自個也是害怕的,但是見池京禧一臉陰暗的坐在旁邊,便不由的安慰道,「我現在還好好的呢,沒準過個幾日這斑就消失了。」

  林曄也道,「少帥先別擔心,我試著開幾貼藥給牧少爺喝,看看能不能見效。」

  池京禧沒什麼表示,只沉著聲要牧楊好好休息,不要擔心。

  隔日傅子獻聽說了牧楊的病,就匆匆趕了回來,與牧楊坐著聊了會兒天后,牧楊說困了他才離去。

  他完全沒有病人的模樣,情緒沒什麼太大的波動,該吃吃該睡睡,偶爾閒著無事還要跟聞硯桐吵兩句,瞧著跟平日沒什麼區別。

  聞硯桐也沒閒著,她有點懷疑這個病不止牧楊一個人得,只是還不確定是不是傳染病,所以讓人去城中打探消息。

  最擔心的還是池京禧,接下里的幾日,他幾乎把禕北周圍有些名氣的醫師全給招來了,宅子中都充斥著一股藥味。

  牧楊每天都在喝各種藥,但是實際效用倒沒見著,紅斑依舊在蔓延。

  到後來他聞見藥味就反胃,但是為了不讓池京禧擔心,反胃過後還是乖乖捧著藥碗喝光。

  牧楊的精神氣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了,起初還能在宅子裡轉著玩,後來只在房中待著,臉色也越發蒼白。

  聞硯桐去探望牧楊,剛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子脂粉味。

  「怎麼回事啊?這裡還偷偷藏了姑娘?」聞硯桐打趣的走到床榻前,就見牧楊正躺在上面,臉色比昨日紅潤了許多,唇上也有了顏色,看見聞硯桐之後便露出一個笑。

  「感覺好些了嗎?」聞硯桐挨著床榻坐下來。

  牧楊道,「那是自然,就是昨日玩的有些晚,所以今日困得有些早。」

  聞硯桐道,「都這時候了你還不好好休息。」

  牧楊道,「可能是白日裡睡的太多了,我好像出去轉轉啊。」

  「再等等。」聞硯桐道,「等找到消除你身上紅斑的辦法,你就能出去縱馬歡歌了。」

  牧楊難得乖巧,說什麼都應了。

  剛跟聞硯桐說了一會兒,他就打了個大哈欠,說要睡覺。

  聞硯桐知曉他是累了,叮囑了兩句,便離開了。


  剛一出門,聞硯桐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

  夜間聞硯桐沐浴之後,去尋了池京禧。

  池京禧這些日子為牧楊操心,面上看起來不大精神,見是聞硯桐來了,忙放下手中的書迎上來。

  聞硯桐道,「在看書?」

  「是禕北當地的病疫簡錄,楊兒身上的怪病沒有一人能夠看出門道,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相關病例。」池京禧捏了捏眉心,似乎看很久了。

  聞硯桐長長的嘆一口氣,雙眉之間儘是憂慮,「牧行屹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這病雖看上去沒什麼痛楚,但幾乎要把牧行屹的人氣兒吸光了。」

  牧楊一日比一日的虛弱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儘管他自己強裝掩飾。

  池京禧道,「我正在想辦法。」

  聞硯桐道,「他倒是堅強,還怕我們擔心呢。今日我去看他,發現他用胭脂在臉上唇上潤了色,一靠近就是一股子香味。」

  池京禧聽後沉默了良久,而後慢慢道,「他自己比誰都害怕。」

  池京禧跟牧楊是打小一起長起來的,自然對牧楊十分了解。儘管他強顏歡笑,但是池京禧看得出來,牧楊心裡其實很害怕這個病,只是不想讓身邊的人擔心而已。

  這幾日池京禧已經竭盡所能,每日就睡兩三個時辰,就是為了翻看禕北所有的病疫錄,還讓人到處走訪,詢問這種病症可有過前例。

  聞硯桐也一直想著這事。她在原書中記得長安曾有過一次瘟疫,是池京禧的朝敵故意在長安城投放的,病症也是滿身長紅斑。

  但是不一樣的是,原書劇情中的那場瘟疫不僅僅是有紅斑出現,而且伴隨著頭痛、咳血、皮膚出血、高熱不退等症狀。但是牧楊除了出現紅斑,和日漸消瘦之外,其他症狀一概沒有,所以她並不確定究竟是不是那場瘟疫。

  她擰著眉嘆氣,面上是化不開的憂愁,池京禧便走到她面前,用柔軟的指腹揉了揉她的眉心,「別擔心,我會找到辦法的。」

  聞硯桐忽而感覺鼻子酸,想到牧楊平日裡活蹦亂跳,這會兒染病後竟虛弱至此,眼眶發熱。

  她忍著淚意,抬手抱住了池京禧的腰身,悶悶道,「一定要想到辦法就他。」

  池京禧只能溫柔的撫摸的著她的頭,低低道,「會的。」

  夜深了,宅中安靜下來,偶爾有侍衛巡邏走動的聲音。

  牧楊睡不著,抱著枕頭下了榻,下人忙湊上來問他作何,他只一拂手,並未作答。

  他開了門,連鞋子都沒穿,赤著腳走到了傅子獻的門前,兩旁的侍衛紛紛讓開。

  牧楊輕輕敲了敲房門,低聲道,「傅子獻,傅子獻,你睡了嗎?」

  傅子獻自然沒睡,聽見牧楊的聲音之後立即從床上下來,親自給他開門,見牧楊一臉蒼白,趕忙將他拉進房中。

  「是身體不舒服嗎?」傅子獻一邊讓人遞一盆水進來,一邊讓牧楊坐下。

  牧楊瘦了很多,手腕的骨頭都變得明顯,他道,「不是。」

  傅子獻軟聲細語,「那你來找我是為什麼事?」

  「我今夜想跟你一起睡。」牧楊巴巴的看著他。

  牧楊也不是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了,不過以往都是趾高氣昂的,甚至有些蠻橫的命令,這是頭一回帶著請求的意味。

  傅子獻當即笑彎了眼睛,「好。」

  水不一會兒就端了進來,傅子獻親自蹲下來給牧楊擦腳。

  牧楊的兩腿包括腳丫子都遍布紅斑,下人其實怕這病傳染,平日裡壓根不敢靠近牧楊。所以傅子獻才親自動手。

  擦乾淨之後牧楊就主動躺在榻上,把薄綢搭在身上,睜大了眼睛看著床頂。

  傅子獻躺下之後,房間熄了燈,他知道牧楊有話要說的,所以就安安靜靜的等著他開口。

  沒過一會兒,牧楊果然動了,張口第一句是,「人死了之後會是什麼樣的?」

  傅子獻心中略驚,聲音卻平穩,「我不知道。」

  牧楊道,「也是,這可能只有死人才知道了。」

  傅子獻道,「是呀。」

  牧楊沉靜了片刻,又道,「我覺得我快死了。」

  傅子獻立即接道,「別瞎說,不會的。」


  「是真的。」牧楊說,「我能感覺到的。」

  傅子獻聽出他聲音里有顫抖,知道他是害怕,便溫聲道,「牧行屹,你肯定會沒事的,我和小侯爺都在找給你治病的方法,紹京的名醫那麼多,定然有一個能治好你的病。」

  「只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了。」牧楊帶了些哭腔道,「我當初不顧我爹的反對來禕北時,已經想好了,哪怕戰死在這裡,只要跟你們一起我也願意,但是我沒想到竟然會是病死,我臉都要丟光了。」

  「胡說。」傅子獻皺眉。

  牧楊道,「這裡離家太遠了,我不想死在這裡,到時候屍骨運回去怕是都要臭得招蟲子了。」

  他吸了吸鼻子,悄悄抹了把淚水。

  傅子獻不知如何安慰,只道,「你放心,我們肯定會治好你的。」

  兩人正說著,忽然又有人敲門。

  傅子獻坐起身,叫下人去開門。而後就見聞硯桐和池京禧一前一後的走進來。

  房中又燃起了燈,牧楊紅了的眼睛被看得清楚,眼睫毛還是濕漉漉的。聞硯桐見了便彎眸一笑,「我就知道你在這,來,我給做了甜粥,都來嘗嘗。」

  牧楊強打起精神,「你還會做甜粥?」

  聞硯桐讓下人將木桶放在桌上,親自盛上一碗,「這是我小時候我娘教我的,這回要不是看你生病了,我才不做呢。」

  池京禧在一旁道,「楊兒,過來。」

  牧楊便若無其事的揉了揉眼睛,從床榻上下來,「禧哥,怎麼大半夜的你也來了?」

  池京禧揉了一把他的發頂,「來看你偷偷哭鼻子。」

  牧楊輕哼了一聲,「我才沒有。」

  聞硯桐順勢將一碗甜粥遞到他的手中,於是幾個人並排在軟榻上坐著。

  聞硯桐和傅子獻大多時間都在沉默,靜靜的聽著。就是牧楊和池京禧在聊,起初是池京禧說的比較多,說起了以前的事,又說起了牧楊曾說想要做的事。或許是這些話又勾起了牧楊的興致,他雖精神虛弱,但是話也逐漸多了起來。

  說到後來,牧楊實在沒什麼精力了,聲音越來越小,捧著甜粥昏昏欲睡。

  其他三個健康的人也沉默起來,默默的喝著手裡的甜粥。

  許久之後,牧楊似乎睡著了,腦袋歪在池京禧的肩膀上,手中的碗依舊捧的緊。

  聞硯桐將碗中最後一口喝盡,嚼著甜絲絲的果肉,聲音輕柔,「你放心吧,你肯定不會有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池京禧的小小日記】

  八月十四:

  粥……有點太甜了。

  跟她說的話一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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