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樽兒

2024-08-28 21:57:23 作者: 格陵南
  時景扶著疼痛欲裂的後腦勺半夢半醒地睜開眼,入目是一片清雅綺麗的紫色。閱讀

  紫色的天頂,紫色的帳幔,紫色的被子,還有一襲紫衣的男人正坐在床頭掖著她的被角不知道在做什麼。

  她的頭昏昏沉沉的,可在浴桶中被人劈暈的事卻還歷歷在目。

  「可惡!竟敢暗算我!」

  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在轉瞬之間,時景「騰」的一聲從床板上躍然而起,手肘無比精準地抵到了紫衣男人的鼻樑處。

  「咔嚓」一聲,紫衣男流著酸爽無比的眼淚,無比震驚地摸到了鼻腔里新鮮淌下的血液,滿是不可置信地望了過來。

  然後是一陣響亮的嚎哭:「郡主!您弄痛人家了啦!嗚嗚嗚嗚嗚……」

  這又是什麼鬼?

  時景定睛一看,哦,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眼前一副嬌羞柔弱模樣的男人,膚白勝雪,眉眼清俊,要是擱在穿越前,這副容貌妥妥的流量小鮮肉級別。

  但與浴桶中那個身材健碩的美男一比,就像一張新紙,蒼白而空匱,有些乏味了。

  等!等一下!

  這哭得梨花帶雨的男人剛才叫她什麼?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你……很疼?」

  紫衣男的眼神哀怨極了,但卻又似乎在克制著自己的怨怒,他捂著鼻子半扭過身:「哼,郡主這一下都快將人家的鼻樑骨都打斷了,居然還問人家疼不疼?」

  他甩了甩衣袖:「郡主真不會疼人!」

  時景整個人一窒,疼……疼人?

  這玩意兒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子的吧?不會吧?

  眼觀鼻,鼻觀心,深呼吸,不去想。

  冷靜!

  好,她現在知道,她這具身體被稱作「郡主」,之前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被人當作刺客,可既然能毫髮無傷地從慶宮出來,想來,也不是尋常人物。

  皇親國戚呢!

  在地獄模式之中,她這個開局應該還算不差。

  想到這裡,她忽然生氣起來。

  「肌肉小哥哥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但他不說,騙我去蹲他的洗澡水實在可惡,後來還打暈我,看來這具身體和他本來就不對付。他們叫他世子,能在帝宮有自己的屋子,這身份恐怕也不低。以後要小心這個人。」

  紫衣男哼哼唧唧好一會兒,卻不見郡主來哄他,頓時不樂意了。

  「人家不眠不休照顧了郡主一夜,誰料到郡主醒了一句體貼的話沒有,竟劈頭蓋臉給了人家一下。郡主這是不喜歡霧月了嗎?若是郡主不喜歡霧月了,直說便是,霧月立馬打包離開這裡給新人騰地方,絕不死皮賴臉地纏著郡主……」

  說著,他便抽泣著起身,作勢要走。

  時景遲疑了一下:「這……」

  這叫霧月的小男人是這具身體的面首?

  莫非這還是個女尊的世界?

  紫衣男沒有等來他想要的挽留,頓時尷尬了。都已經說要走,這時候若是再強留下來,那面子都要丟光了,可若讓他真離開慶陽郡主這個金屋,他也萬萬捨不得啊!

  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一個粗厚如翁的聲音來。

  「大老遠就聽到霧月小主在哭,把郡主吵醒了可怎麼辦?」

  說著,門被推開,進來一個體格粗壯丫頭打扮的姑娘來,她看著還很年輕,但不論從身材長相還是走路的姿態來看,都有一種沉穩老成之感。

  霧月正愁不知道該怎麼辦,見了來人頓時歡喜起來。

  「樽兒姐姐來得正好!我在這兒照顧了郡主一夜,郡主睜開眼不由分說就將我鼻子打出了血,我也是委屈,這才忍不住要哭的。」

  樽兒笑著說道:「郡主昨夜醉酒,這會兒頭還是暈的呢,可能是將你誤當成了什麼惡人,下意識地碰了一下罷了,絕不是有心的。霧月小主和郡主計較什麼?」

  她擺了擺手:「既然郡主醒了,這裡便交給我來吧。小主辛苦了一夜,先回去睡個回籠覺,回頭我讓人將傷藥和賞賜一併送過去。」

  霧月聽到有賞賜,覺得鼻腔的酸痛也減輕了一些。他回頭輕輕行了個禮,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屋子。


  人一走,樽兒便關切地坐到了床頭:「郡主,昨夜究竟是怎麼回事?您不是進宮去了嗎?怎麼會喝醉了躺在月伶館門前的大街上,幸虧大雨不久之後就停了,要不然您被這麼淋法,怕是要得風寒了!」

  時景含含糊糊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樽兒頓時緊張起來:「郡主深夜入宮,走得急,也沒有和婢子說清楚原由,我在安慶門外等了您半宿,後來還是五城兵馬司的人來知會我,說在月伶館發現了您。連您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思來想去,她的臉色越發沉重:「不行!如此大事我需要進宮向皇后娘娘稟告!」

  時景望著她訕笑起來:「咳咳,我的意思是……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時景朝樽兒露出了她潔白的牙齒:「嗯,不記得了。」

  樽兒皺著眉:「不記得了,那是有人對郡主用了忘魂散嗎?我還以為喝了能忘記當日所發生之事的忘魂散只是傳說中的東西,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她想了想:「若是這樣,那就更應該向皇后娘娘稟報了!慶國的京都有了這麼可怕的東西,那得及早作打算才行!」

  話音剛落,她轉身便想要離開。

  時景拉住了樽兒的衣角……

  她抬頭,眨巴眨巴眼望著一臉鄭重大丫頭:「我不只是忘記了昨夜的事。我……我是忘記了所有的事!」

  樽兒大驚失色:「什麼?」

  時景憋著嘴連連點頭:「我不是因為醉酒沒醒才揍了剛才那個叫什麼來著……霧月,實在是因為我不記得他是誰了,見到個陌生男人還靠我那麼近,本能地那麼一下。」

  她語氣微頓:「我忘記了所有事,不止他,我也不記得你了,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樽兒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她上下左右地對時景的身體檢查了一遍,然後皺眉:「郡主的後腦勺有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

  她面容肅穆,認真說道:「郡主千金之軀,此等變故茲事體大,您在府內等太醫過來診治,樽兒得立刻進宮覲見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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