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落塵回來的時候,眼睛裡還帶著些紅,見柳輕心正坐在桌邊,拈著公筷,小心翼翼挑擇松鼠桂魚里的軟刺,步子稍稍頓了一下。【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跟在顧落塵身後的語嫣沒想到他會突然停頓這一下,沒來得及止住步子,撞上了他的後背。
「我想吃蛋餅。」
對食物,顧落塵鮮少挑擇,知他喜歡吃松鼠桂魚,也是柳輕心觀察來的。
至於說像今日這般,跟柳輕心討要某種食物的情況,更是屈指可數。
「蛋餅要熱著才好吃。」
「等過幾天,咱們去德水軒住,我讓饕餮做給你吃,好不好?」
聽顧落塵突然說想吃蛋餅,柳輕心不禁一愣。
想到他應是記起了什麼舊事,才突然提了這麼「微不足道」的請求,只覺得心裡像是有那麼一處,突然疼了起來,連跟他答話的調子,都本能的柔軟一些,「你知道的,我只會用白水煮蛋。」
「我想吃你做的。」
顧落塵閃身到了桌邊,在他之前坐過的位置坐下,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往柳輕心面前湊了湊,示意自己要吃魚。
「那我……學學看?」
見顧落塵這般執拗,柳輕心稍稍猶豫了一下。
蛋餅,應不是很難做的食物,她努力多試幾次,興許,也不是學不會。
顧落塵的童年很苦,如果可以,她希望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多給他一些溫暖。
「好。」
顧落塵點頭答應,低下頭繼續吃飯,碗裡有柳輕心夾給他的剃了軟刺的魚。
……
徐維康帶了幾個三皇子府的府兵去後山,回來的時候,像是較之前熟絡了不少,他們扛回來兩棵枯樹,還使皮口袋裝了許多像是挺鬆軟的東西。
既答應了顧落塵,要學著給他做蛋餅,柳輕心便把這事兒列上了日程,想著小廟之前也是有不少人住的,仔細找找,未必不能尋到堪用的工具,便挽了衣袖,帶著顧九歌去了用來堆放雜物的一處屋子。
徐維康帶了人回來的時候,柳輕心剛剛翻出一口能用在火塘上的鍋,因為被灰塵弄髒了語嫣給她戴的人皮面具,正在小心翼翼往下撕,打算拿去清洗。
這可是語嫣的珍藏,捨得拿出來給她用,是為了護她周全,她從不是個把別人對她的好,當理所應當的人,對旁人借她用的東西一向珍惜。
「戴這種東西,會不會對皮肉有害?」
進門,見拆下了人皮面具的柳輕心,臉上泛了淺淺的紅,徐維康本能的抿了下唇瓣,快步上前,洗了布巾遞給她手裡,「要不,我給你送個花燈節戴的那種面具來?」
如今情勢,柳輕心不能以真容示人,但瞧沐睿現在的情景,要勸她走,她肯定也不會答應,徐維康垂下眸子,以眼角餘光睨了一眼被柳輕心逼著躺回了床上的沐睿。
「再過個十天半月,就搬去德水軒了,不妨事。」
「外邊都知道阿睿從山上滾下去,傷得厲害,才這麼幾日就挪動,容易惹人猜度。」
自徐維康手裡接過浸水的布巾,擦去臉上用於貼合的油脂,再把已經拆下的人皮面具遞給等在旁邊的語嫣,柳輕心才站直身子,看向了徐維康,「我不會武技,倘真戴你說的那種面具,遇上使陽謀來探虛實的,容易惹不必要的麻煩出來。」
柳輕心的一句「不會武技」,引來了一屋人的詭異反應。
茶隼和顧九歌齊齊咽了口唾沫,低頭繼續收拾桌子上的餐盤。
顧落塵看了語嫣一眼,見她也正看向自己,猶豫了片刻,鄭重地點了點頭。
沐睿忍俊不禁的咳嗽了一聲,摸了自己藏起來的糖瓶子,從裡面倒了一顆出來,塞進了嘴裡。
徐維康糾結片刻,末了,還是態度堅決的點了點頭。
她說不會,那就一定是有這麼說的道理,當然,興許是攝天門用於評判的標準與俗世不同,也未可知。
「那……就只能讓你再委屈幾日……
徐維康又看了沐睿一眼,費力地從齒縫裡擠出了一句磕磕絆絆的話來,才是稍稍恢復了些正常,跟柳輕心叮囑了一番,轉身出了門去,「我先去盯著他們做東西,你既是把易容拆下來了,就先從裡面把門栓上,以防有人誤闖進來,把你的行蹤傳揚出去。」
……
天剛擦黑,徐維康就帶了十個府兵和他們新製作好的工具從後山離去,至天全黑透了,另外三個也被選定了要去的,才趕了裝火油的馬車,不緊不慢的出發。
柳輕心本想自己動手給炭盆更換木炭,卻未及挽袖子,就被茶隼和顧九歌把事情搶了過去,她笑了一下,也沒過多執拗。
自得知程向前即將因濫用權力被問罪,顧落塵就變得有些舉止怪異,仿佛突然變成了個孩子般的,柳輕心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也不說話,就那麼跟著。
「他那樣一個貪慕虛榮的人,註定會為了攫取更大權力,成為國之碩鼠。」
「就算不是為了幫你報仇,翎鈞也總是要除去他的。」
柳輕心放下手裡的藥搗子,從袖袋裡摸了一瓶糖遞到顧落塵面前,像極了一個母親,在勸慰自己因為想不開某些事,而鑽了牛角尖的孩子。
「這世上,從沒有絕對的是非對錯。」
「同樣一件事,只因面對它的人立場不同,對它的評判也會不同。」
「咱們都不是聖人,自然也做不出聖人才能做出的事。」
說到這裡,柳輕心稍稍停頓了一下,抬了另一隻手出來,輕輕地戳了戳顧落塵的臉頰,「落塵,我不盼你行走世間,能俯仰於天地,只希望你能記得,立於世,無愧於心便好。」
「若有一人,與你關係密切,卻因貪慕虛榮,致天下蒼生於不顧而謀利,你會覺得他做的對麼?」
顧落塵沒有躲。
他安靜的站著柳輕心面前,突然說了一句對他來說很長的話。
「不會。」
柳輕心笑著搖了搖頭,顧落塵的這個問題,讓她本能的想到了張旭,那個她最疼愛也最頭疼的小師弟。m
「那你會明明覺得他不對,還為了他,與天下為敵麼?」
顧落塵抿了下唇瓣,跟柳輕心又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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