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明媱就拎著包下車走人了。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這一刻的情緒超出了一個替身應該有的底線。只是就和那晚在會所一樣,她無法控制。
電梯裡,明媱莫名覺得委屈,可這種心情無處宣洩。
因為她明白,她根本沒資格去要求祁敘什麼。
從一開始,這場戲就是自己主動策劃的,祁敘是她的工具人,她也是心甘情願做的替身。
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手機一直在響,明媱知道是祁敘打來的,卻不想接。
大概是入戲太深,在看到今棠給祁敘打來電話時,她的心莫名扯著難受,好像已經看到了白月光回來,自己被踢走的畫面。
自己會和林芸芸是一樣的結局吧?
不。
明媱在心裡告訴自己。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
她也會體面驕傲地離開,絕對不會戲裡戲外都重蹈林芸芸的卑微結局。
-
打了兩三通電話明媱都沒接後,祁敘沒再打過去。
他根本不知道明媱突然的情緒從何而來,雖然自己看到那條熱搜有些不爽,可到底沒有說什麼重話,只是問了一句梁恆是誰。
這就生氣了?
還是說,又是女人特殊時期說來就來的小情緒?
祁敘實在搞不懂女人的心。
他按了按眉心,正準備把梁恆和明媱的合影發給蔣禹赫問問是誰,今棠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祁敘有些煩,接起來也是冷冷的語氣,「什麼事。」
今棠的聲音很輕,「祁敘,我下個月就回來了。」
祁敘沒說話,不care的態度很明顯。
今棠又說:「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爸有沒有喜歡的東西,我想給他買份禮物。」
「那你應該給他打電話而不是給我。再不然,你還可以打給你未婚夫。」
「……」今棠默了片刻,聲線輕柔,「祁敘,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你應該知道我出國都是為了誰。」
祁敘說話的時候一直注意小區的某棟樓,看著那個房間的燈光亮起。
明明近在咫尺,卻好像怎麼都抓不住。
那種煩躁隨之更重。
他收回視線冷冷回,「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就這樣,以後除了公事不用給我打電話了。」
沒等對面再說,祁敘掛了電話。
手機頁面還停留在剛剛的新聞上,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梁恆與神秘女子共餐#已經衝上了熱搜第一。
祁敘隨便看了幾條評論——
【普通朋友吃飯而已吧?哥哥獨美,不約謝謝。】
【營銷號司馬了又開始編假新聞了?】
【有一說一,這個妹子挺漂亮的,跟梁恆還滿有cp感。】
【比上次傳緋聞那個女的好看太多了,這個我可以!】
蔣禹赫的電話適時打了進來,不大正經地笑,「你的心上人上熱搜了,怎麼男主角不是你?」
祁敘沒理會他的調侃,淡淡問,「那個男的什麼來路。」
「你問梁恆?田安妮帶的藝人,前不久演了一個都市劇火了,最近人氣正熱。」
原來是田安妮的人,那不就是一個公司的同事?
會不會,跟網友說的一樣,只是吃個飯而已。
蔣禹赫見祁敘沒出聲,笑道,「怎麼,不爽?」
這人說的屁話,誰能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傳緋聞舒服的?
蔣禹赫又說:「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很久了,你喜歡她,不會是因為今棠吧?」
祁敘皺了皺眉,「你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問這種問題。」
「那你是為什麼?」
祁敘深吸一口氣,「那你媽生你下來是為什麼?」
蔣禹赫:「……」
聽出來了,這人現在已經是一個極度不爽,誰碰誰炸的狀態。
「看你燥的。」蔣禹赫慢條斯理道,「這種熱搜一般都是買的,田安妮肯定是在為明媱鋪墊什麼。你與其瞎猜還不如直接去問明媱,我看她挺在意你的。」
是啊,上次她那樣哄自己,讓祁敘都以為她是不是也對自己有了感覺。
可祁敘有時又覺得明媱和自己之間隔著一種說不清的距離,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而親近,時而又戒備。
比如今晚的音樂會,她明顯心不在焉,卻不肯告訴自己原因。
蔣禹赫說,「你要是實在不舒服,我幫你去撤掉。」
祁敘靠在真皮座椅上輕輕闔了闔眼。
蔣禹赫都說了這是田安妮為明媱鋪墊的熱搜,雖然自己不知道具體內情,但如果莽撞地插手她的事業,到時候只怕會引起她的不滿。
半晌,他淡道:「不用了。」
-
那邊,好閨蜜忽然上了熱搜,簡寧和管星迪比任何一個吃瓜網友都八卦,當天晚上就衝到了明媱家裡,美名其曰是慶祝她喬遷之喜,實際上就是來聊八卦的。
簡寧帶了瓶好年份的紅酒過來做禮物,一副喜大普奔的樣子,「熱烈祝賀明媱第一次上熱搜!」
明媱:「……不是來祝賀我搬家的嗎?」
管星迪:「不都一樣嗎,咱們不如先聊聊,你和梁恆咋回事兒?」
「對啊對啊,紀沐陽不是你的菜,梁恆才是?姐妹你藏得深啊!」
說實話,明媱現在根本沒心情跟她們吹牛打屁。
最毛躁的那會兒已經過去了,現在平靜下來,明媱覺得剛剛自己的官方三連還挺傷人的。
大概是因為今晚先去聽了白月光最愛的鋼琴,後又親眼看到白月光聯繫祁敘,祁敘騙自己和她不熟,接連被暴擊了兩次,才沒能收住情緒。
雖然兩人現在還是以朋友的關係相處著,但都是成年人,昨天在書房發生的那些彼此早已心照不宣,從祁敘的角度去看,一個已經「半屬於」自己的女人竟然和別的男人上熱搜傳緋聞,換了是自己也會不爽。
渣是渣了點,可這不是在演戲嗎,自己幹嘛要當真去計較。
明媱已經暗戳戳地後悔了,本想厚臉皮等祁敘還會不會再打電話來,只要打過來自己就會接。
可他沒打了。
明媱在心裡嘀咕,怎麼那么小氣,有種再給我打一個試試。
管星迪見明媱心神不寧的樣子,揮了揮手,「怎麼回事,上個熱搜上傻了?」
簡寧起鬨道,「媱姐別慫,咱們【要寧管】三人組的排面就都靠你了!」
話鋒一轉,她又笑嘻嘻開玩笑,「所以打算什麼時候帶梁恆來給我們看看?作為回報我也帶我男朋友給你看好不好。」
管星迪愣住,「你那位這就考驗完畢轉正了?」
一提到男朋友簡寧又開始小嘴叭叭兒——
「你們都不知道他多會。」
「還叫我小甜甜。」
「每天要說一百次想我。」
「前天還送了我一個鉑金包包……」
「你們會吵架嗎。」明媱忽然冷不丁開口。
簡寧怔了下,「當然啊,吵架也是談戀愛的一部分嘛。」
「那……」明媱看著手機發呆,「是你去哄他嗎?」
「怎麼可能?當然是他來哄我啊,哪有讓女孩子先低頭的道理。」
簡寧眼睛一眨,「怎麼,跟梁恆吵架了?」
明媱還沒來得及搖頭,簡寧馬上按住她的手傳授經驗,「穩住,千萬不要低頭,這時候就看誰忍得住了。」
管星迪也贊同,「千萬別給狗男人們臉,給臉他們就要上天了,不能慣!」
簡寧:「……」
剛剛還在心頭打旋的念頭及時被姐妹們摁了回去。
想想可不是這個道理嗎?
距離祁敘最後一次聯繫自己已經過去兩小時三十六分鐘了。
他是不打算來哄自己了是嗎。
自己搬家他也不在意,連問都不問一下住在哪一棟哪個單元,還缺不缺什麼東西。
沒有,客套話都沒有。
明媱清醒了。
憑什麼啊?
明明就是他在騙自己,人家林芸芸質問白月光的時候顧遠還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呢。
這事就得按照閨蜜們說的,晾晾他再說。
明媱當即決定把祁敘關小黑屋一天,就算他再想來哄自己,也不給他這個機會。
必須要讓現實中的顧遠也嘗一嘗被冷落的滋味。
瀟灑地關機,睡覺。
梁恆和明媱的照片就這樣在熱搜上掛了一夜。
沒過多久明媱的資料就被扒了出來,電影學院系花這個頭銜頓時吸引了不少網友的好奇,一夜之間,明媱這個名字被大眾認識了。
第二天早上明媱醒來打開手機的時候,微信全是詢問她和梁恆關係的消息。
明媱沒看,全部劃了過去,直接找到祁敘的對話框。
夜裡十二點半的時候這人倒是給自己發過一條信息。
【醒了給我回個電話。】
算是主動聯繫了,可這句話什麼意思,是在叫明媱低頭去哄他嗎?
想什麼呢。
我就不。
明媱無視了祁敘的信息,恰好這時田安妮打來電話,通知她馬上去一趟公司,說是今天有工作要安排。
忙正事要緊,明媱收拾了下便趕去了工作室。去了後才知道,所謂的工作,竟然是去影視基地探梁恆的班。
明媱遲疑了片刻,「安妮姐,你不會是要炒我和恆哥的cp吧,不要啊,我會被罵死的。」
「你想我還不同意呢。」田安妮睨了她一眼,「你現再別問那麼多,照我說的做就是。你現在已經被網友初步認識了,下一步就是要趁熱打鐵把你推出來,三天之內吧,一定要完成。」
明媱實在不知道田安妮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她信任田安妮,就憑那天在會所對自己推心置腹的一番話。
是真的把明媱當成了自己的妹妹。
明媱點頭,「行,我聽你的。」
兩人帶著芮芮剛出工作室門口,明媱手機響了。
是祁敘。
說好了不理他,但電話打來的這一刻,明媱還是像個鬥嘴慪氣的小姑娘贏得了勝利,偷偷抿唇笑了。
昨天那些什麼關小黑屋一天的氣話也瞬間煙消雲散。
只是田安妮在旁邊,明媱實在不好接,便按掉了電話。
她在微信上回復祁敘:【現在不方便,晚點打給你。】
田安妮見她掛掉了電話,心思如塵,「不會是祁總的電話吧。」
明媱忙把手機收進包里,心虛地說:「不是。」
田安妮瞥了她一眼,「總之上次話我都說到了,怎麼選擇是你的事。但如果哪一天你真的和祁總在一起了,必須要告訴我。」
明媱低著頭像個小鵪鶉,緩了很久才在心裡輕聲說。
——不會有這麼一天的。
給祁敘發了那條信息後,他的電話沒有再打過來。
今天梁恆在影視基地那邊有一場古裝武俠戲要拍。因為田安妮的安排,明媱順利進入劇組觀看現場拍攝。
原以為中間肯定能找到空閒的時間給祁敘回個電話,結果探班是其次,田安妮和劇組的導演相熟,竟然臨時讓明媱客串了一個討人喜歡出場又炫酷的角色,算是特別演出。
雖然這個角色總共只有幾句台詞,但因為要化妝換妝,要學吊威亞,明媱一整天都沒碰到手機。
好不容易完成了工作,田安妮又掏腰包請劇組吃飯,第一是為了梁恆在劇組能被多關照,第二也是想讓這部劇的導演和明媱多接觸接觸,方便以後合作。
晚上九點,飯終於吃完。筋疲力盡的明媱剛要拿出手機給祁敘回過去,田安妮又走過來說:
「今天回去早點睡,明天帶你去見兩個重要的人,一定要保持好狀態。」
明媱急著想要回家給祁敘回電話,不管田安妮說什麼都點頭說好,直到後來,梁恆的房車開過來,田安妮說:「那趕緊回去吧。」
明媱一愣:「不是你送我嗎?」
田安妮說:「我還有個應酬,你恆哥剛好要回市區,順帶捎你回去。」
明媱忙擺手,「不用了,我家離這裡不遠,我自己打個車回去就好。」
「開什麼玩笑,這邊偏遠,又這麼晚了,我能讓你自己一個人走?」田安妮不由分說地把明媱塞進梁恆的房車,「出事了我沒法給你媽交代。」
「……」
田安妮走後,梁恆問她,「明媱,你下午怎麼心不在焉的。」
「有嗎?」明媱眼神微閃,「可能是第一次進組,有點緊張。」
「嗯,剛開始都是這樣,以後習慣就好。」
說完這句,兩人便沒再交流,幸好明媱的家原本離影視基地就近,開車不過十分鐘就到了。
車停在小區門口,明媱從房車上下來,對車裡的梁恆擺了擺手,「謝謝恆哥,晚安!」
「等會明媱。」梁恆忽然從車裡下來,手裡拿一個紙袋,「送你的,收好。」
明媱一愣,「給我?」
「安妮姐要求的,卓嶼驍也準備了,估計很快也會給你。拿著吧,就當是見面禮,歡迎你加入我們。」
知道是田安妮的安排後,明媱緩了緩接過來,「謝謝恆哥。」
梁恆沒再多說,轉身上了車。
看著房車駛離小區,明媱終於有了一份空閒,都等不及回家,站在小區門口就給祁敘回電話。
嘟聲響了兩下,祁敘接起來,「忙完了?」
他聲音很淡,莫名還帶著一點冷。
「嗯,找我有事嗎。」
祁敘沉默片刻,似是壓下了一口氣,「過來,上車。」
明媱聽完怔了兩秒,而後猛地反應過來似的,抬頭看了一圈,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一輛打著雙閃的賓利。
她腦子嗡地炸了,握緊手機,「你怎麼過來了。」
「想知道你在忙什麼這麼不方便,需要一天的時間。」
儘管男人語氣淡然,明媱還是聽出了其中暗涌的不爽。
頓了頓,什麼都沒說,掛了電話朝車走過去。
坐上車,她關了門,平靜地解釋:「今天安妮姐帶我去工作,忙了一整天。」
「是工作了一整天,還是跟這個梁恆待了一整天。」祁敘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起伏,卻讓人覺得異常壓迫。
明媱討厭他這種語氣,就跟昨晚一樣,明明自己心裡藏著另一個人,卻還要對她指手畫腳,問東問西。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惦記了他一天,見了面卻又是各種冷言冷語。
昨天的事明媱本就還氣著,說服自己退一步海闊天空。祁敘沒哄就算了,現在還又懷疑自己。
她當即也不悅地懟回去,「我跟誰在一起跟你有什麼關係?我不能有朋友嗎。」
「朋友?」祁敘掃了眼她手裡的禮物,「上熱搜傳緋聞的朋友?半夜送你回家的朋友?給你送禮物的朋友?不方便在他面前跟我通話的朋友?」
「……」明媱被祁敘說得一時啞口,轉身看他,不知怎的,心裡的逆鱗被瞬間激起。
「不行嗎?我就算現在跟梁恆談戀愛也與你無關吧祁總?我們有什麼關係嗎?我們也只是朋友而已!你要是有喜歡的人也可以送她回去,傳緋聞,送禮物,甚至去親去抱都可以,我不介意!」
明媱一口氣說完,胸前隨著急促的呼吸輕微起伏著。
是真的生氣,卻也是真的爽。
林芸芸就該跟自己一樣剛,不慣著這些雙標的狗男人!
車裡的氣氛隨著明媱這番話瞬間降至冰點。
四目對視,明媱從祁敘暗沉的眼神里知道自己剛剛又在鋼絲起舞了。她咬了咬唇收回視線,轉身想下車走人。
可手剛碰到車門,胳膊就從後面被祁敘拽住。
不等她回頭去看,一雙手迅速穿過髮絲扣住她的後腦,重重吻了下來。
明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