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來得太突然了,明媱猝不及防睜大了眼,感受唇上傳來的溫熱,像無數道小電流在身體裡炸開。
祁敘的吻帶著一點懲罰性質,激烈不留拒絕的餘地,他扣得明媱很緊。明媱毫無準備,更沒有經驗,大腦處在一片空白中,只剩被動的接受。
等祁敘想要更深入地去撬開她的唇齒時,明媱終於回了神。
她一下子推開祁敘,無數慌亂無措的情緒在腦中橫竄,一時無法接受自己竟然和這個男人接吻了的事實,捂著嘴叫了一聲,從車裡跑了出來。
祁敘緊接著下車,「明媱——」
「你別說話!」明媱迅速打斷了他,「我沒事,就是想一個人靜一下。」
「……」
祁敘知道是自己衝動了。
可他在公司等了明媱一天的電話,非但沒等到,晚上過來卻看到她和緋聞對象一起回來,見面後又一句一句地往他心窩上捅。
他不明白,明媱明知道自己在意她,為什麼總是不相信?
祁敘坐回車裡點了根煙,沒有再追上去,想讓明媱先緩一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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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跑回家的明媱關上門,燈都沒開,就那麼靠在門背後急促地喘著氣。
瘋了。
真的瘋了。
她怎麼就和工具人接吻了?!
說好的先做三個月的朋友呢,怎麼說動手就動手,一點防備都沒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媱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上面好像還留著祁敘的體溫和味道。
他口中有很淡的菸草味,是一種男人專屬的荷爾蒙味道,覆在唇上時好似一種無形的蠱,瞬間蠱惑了明媱。
她使勁搖頭去忘記這種感覺。
茫然,驚訝,錯愕。
可是詭異的是,在那一刻,她也心跳如鼓,耳根熱到了臉頰。
像極了她磕cp磕到上頭心動的樣子。
明媱抓抓頭髮安慰自己都是錯覺,馬上衝到臥室拿出日記本,趴在桌上寫——
「七月一號,天氣晴。
命運終究沒有眷顧我,今天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我,明媱,為了藝術而獻身,讓那個狗男人親了。就沖這份無私的精神,到時候不拿一個最佳女演員獎都對不起我的犧牲,嗚嗚嗚嗚,我的初吻就這樣沒了。」
將今晚的失誤抬高到為藝術而奉獻的層面上,明媱慢慢接受了這件事。
算了,用平常心去看待,就當是跟哪個男演員演了場吻戲吧。
平靜下來,明媱忽然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竟然和劇本里林芸芸顧遠冷戰的劇情很相似。
劇里,林芸芸生病住院,顧遠只讓傭人去看了她一次。她心裡失望,出院後為了證明顧遠是在乎自己的,故意假裝劈腿想試探顧遠。
誰知顧遠毫無反應,並且冷淡地告訴她,別玩這種過家家的幼稚遊戲。
林芸芸白演了一場戲不說,顧遠還因為她這番試探而不滿,整整一周沒回去。
明媱現在雖然跳過了生病的環節,但也算體驗了類似劈腿試探的劇情。
可為什麼結果截然不同?
還是說,祁敘把不滿都表現在強吻上?畢竟劇里顧遠早就吃上肉了,不稀罕。
可祁敘沒有……
越想越是這麼個道理,明媱忽然警惕——
再體驗下去,這個人下一次不滿會不會直接就跟自己演第六集了……
抱著這樣的擔憂入睡,第二天醒來,祁敘的電話也如約而至。
「昨天睡得好嗎。」
明媱想被你個禽獸強吻了能睡好嗎。
但她還是鎮定地嗯了聲,「還不錯。」
「那中午一起吃飯吧。」
明媱的心忽然砰砰跳。
她還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頓了頓,「不了,我今天一天都很忙。」
「那明天。」
「明天也很忙。」
「……」
祁敘知道明媱是在故意躲他。
考慮片刻,他沒強求,「好,那你空了再約。」
掛了電話,明媱鬆了口氣。
因為這一個吻,「朋友」這層保護罩已經被無形打破,兩人的關係也微妙地發生了變化。
明媱意識到了,所以也膽怯了。
就怕一不小心擦槍走火發生第六集的故事。
要不,就此結束吧。
反正劇本已經體驗了一大半了,也不缺最後幾個情節。
明媱胡思亂想洗漱完也沒決定好,乾脆定了定心先去工作室。
今天田安妮先是帶她去拜見了圈內德高望重的話劇老師吳英成,又馬不停蹄地去看了場時裝發布會,認識了著名男模傅雷。
如果不是田安妮說,明媱都不知道這兩位大腕也是工作室的,只不過平日低調,接的工作也都是一些高端的大型演出。
「所以,我是你工作室第五個藝人?」
「準確來說,是第六個。」
「那還有個是誰?」
田安妮笑了笑,「以後你會知道的。」
她轉身拿出一個精緻的禮盒,「這是卓嶼驍給你的禮物,他人去外地演出了,托我轉交。」
「……」
別說卓嶼驍和梁恆,就連剛剛拜訪的兩位前輩,也給自己送了字畫和高跟鞋做禮物。
明媱愣愣地接過來,有些不解:「為什麼他們都給我送禮物,弄得我很不好意思,要不我也回一份禮吧。」
「不用,」田安妮擺擺手,「都是為了宣傳,你遲點就明白了。」
跟昨天的忙碌比起來,今天還算輕鬆,上午十二點就結束了工作。
下午有兩節法語課,明媱直接打車到培訓中心附近的商場,打算找個地方把飯吃了,到兩點再去上課。
平時明媱過來上課都是在商場負一樓隨便吃點,但怎麼說現在也是上過熱搜的人了,出現在公共場合還是要小心。
明媱想起之前報法語班的時候培訓中心送了一張頂樓某餐廳的體驗券,她一直沒用,今天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頂樓的餐廳裝修豪華,相比負一樓來說,就餐的都是附近CBD寫字樓工作的金領,私密度和包容性更好。
培訓中心送的那張券是頂樓最奢侈的一家中餐廳,可能過了高峰用餐時間,店裡現在人不多。
明媱放心地找了個位置坐下,服務員禮貌地過來遞菜單,她剛伸手,餘光就看見一行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為首的那位身形挺拔修長,被好幾個人簇擁著,臉上沒什麼表情,透著一股矜貴又沉穩的冷感。
服了,月老是想著法子要她和祁敘遇見嗎。
明媱心裡一個咯噔,馬上用餐單擋住自己的臉。
也是她大意,怎麼就忘了法語培訓中心和洲逸酒店只相隔不到一公里,這座商場就在兩個地方的中心。
如今撞上也怨不得誰,唯有希望他沒看見自己。
拿餐單擋了半天,明媱琢磨著祁敘應該走了,悄悄拿開一點去看。
卻看到自己面前多了一雙鋥亮乾淨的皮鞋。
下一秒,餐單被抽走,祁敘說:「你幹什麼。」
明媱:「……」
你就不能裝一次瞎嗎?
她不知所措,莫名臉紅地站起來,「那個,我吃好了,拜拜。」
說完就要走,祁敘喊住她,「明媱,」
明媱垂眸沒出聲,是真的尷尬不知道說什麼。
頓了頓,祁敘低低道,「如果是因為昨天的事,我道歉,是我的問題。」
「不是你的問題。」明媱忙搖頭,而後閉了閉眼,一狠心,「是我的問題,我們以後不要再聯繫了,再見。」
那個吻已經越界了,超出明媱能控制的範圍,她不想玩火上身繼續下去,最後無法收場。
祁敘顯然沒想到明媱會突然說出這種話,愣了愣,還想繼續說什麼,明媱已經匆匆離開了餐廳。
飯都沒吃,明媱直接去了培訓中心。
原以為祁敘一定會打電話來問原因,但很奇怪,他沒有。
下午的課,明媱上得也不是很專心,草草上完回到家,空蕩蕩的房間好像失去了什麼,顯得格外寂寥。
桌上還擺著簡寧送來的紅酒。
因為前幾次醉酒後鬧出的教訓,明媱原本已經百分百對酒說不,就連那次在會所跟著田安妮應酬都喝的是飲料。
可今天,現在,她莫名想喝一點。
明明不是失戀啊,為什麼有一丟傷感呢。
拋開感情層面去說,祁敘是一個近乎完美的男人,很難有女人不動心。
外表,金錢,身份,地位,他都有了。
偏偏感情那一層,至今讓明媱覺得迷茫。
今棠和他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大家在祁敘面前都不敢提這個名字。
如果真如他所說只是一個合作夥伴,怎會至於到人人噤聲的地步。
祁敘對她有隱瞞,這是百分之百的事實。
明媱不想稀里糊塗地捲入別人的感情里,無論是替身還是別的,她都不願意。
如果這個吻是懲罰自己這段時間的欺騙,那麼及時止損,到此為止吧。
明媱給自己倒了半杯紅酒,可到口中卻異常酸澀,一點都不好喝。
今晚夠澀的了,她只想吃點甜的。
掃興地把酒丟到一邊,明媱忽然想起冰箱裡還有之前買的,想跟祁敘一起吃的小西瓜。
當時自己剛搬來,以為祁敘一定會過來看看,就買了點水果打算招待他。
結果他沒來。
沒想到短短几天的時間,別說吃瓜了,兩人可能以後都不會再聯繫了。
明媱嘆了口氣,把西瓜抱出來切成了兩大片。
一片自己拿著,一片放在桌上,自娛自樂地說:
「對不起了,我不能再陪你玩下去了,希望你能早點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這個瓜是我送你最後的禮物。」
說完,明媱吃了自己那片。
還挺甜的,
索性又拿起祁敘那片,「反正你也吃不到,別浪費了,我幫你吃了吧。」
在線完成了分手儀式,明媱好像了了一樁心事,擦了擦手,拿起浴巾去洗澡。
幾分鐘後,衛生間裡傳來水流的聲音,氤氳霧氣也很快爬上了玻璃。明媱打濕長發,閉著眼,努力讓自己不去想祁敘的事。
好巧不巧,渾身上下剛抹了草莓味的泡泡沐浴露,客廳里的手機忽然響了。
明媱開始沒管,可手機一直在響,大有不接不罷休的姿態。她怕是田安妮或者江敏月找自己有什麼急事,馬上裹上浴巾跑出來接。
不知是不是太急了,加上腳底沾了水,明媱剛跑到沙發那就踢翻了垃圾桶,之前才倒進去的分手西瓜皮也被甩了出來。幾乎是慣性使然,明媱來不及收腳,一腳踩在其中一塊西瓜皮上。
嘭一聲悶響。
明媱以一個漂亮的仰臥姿勢後仰,尾椎骨撞地,直接躺平。
「……」
痛感瞬間襲來,明媱倒吸一口涼氣,痛到失去了表情管理,身體蜷縮成一團。
她試著想要起來,卻發現屁股痛得根本不能移動,身體好像從中間被折成了兩半。
絕望又茫然地看著天花板,「祁敘你玩我是吧,我不就是吃了你一片西瓜嗎?至於這麼搞我?」
手機還在茶几上響著,明媱使勁夠了夠,想看看是誰打了這個連環要命電話。
「……」
簡寧你好樣的。
明媱氣得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接通:「你今天要是不說出一件比你失戀還大的事我跟你沒完。」
簡寧意識到自己肯定破壞了明媱什麼好事,骨碌碌轉了轉眼睛,把想叫她出來見見自己男朋友的話憋了回去,改成:「我就是告訴你一下,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雨。」
明媱摸著痛到裂開的屁股墩兒,「簡寧!!」
閨蜜之間多年的默契讓簡寧馬上麻溜地掛了電話,完美躲過明媱的問罪。
明媱在地上躺了會,覺得好像緩過來了,便嘗試了一下起身的動作,誰知剛屈膝用力,尾骨的劇痛直衝天靈蓋兒,好一陣酸爽。
完了,總不會摔殘了吧。
明媱想過把兩個閨蜜喊過來,可是那倆沙雕來了肯定會先給自己拍個照,再笑上半個小時,說不定還會喪心病狂地發個朋友圈,最後才送她去醫院。
最關鍵的是,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不管誰來也沒法起來給人開門。
思來想去,明媱給房東李阿姨去了個電話。
「李阿姨,我剛剛在家摔倒了,現在人起不來,你能不能過來幫我開下門,叫個車去醫院?」
電話那頭李阿姨頓了幾秒:「好,行,你等著啊。」
這邊一掛,李阿姨馬上又往外撥了個電話,「先生,那個姑娘剛剛打電話給我,說要我去開個門,可我沒鑰匙啊。」
祁敘正和蔣禹赫,代志揚三個人喝酒,聽到後皺了皺眉,「這個點叫你去開什麼門。」
「說是摔著了,起不來,讓我去幫她叫個車去醫院。」
「……?」
祁敘倏地站起來,「知道了。
他起身就往外走,正在傳授如何哄女孩心得的代志揚在身後喊,「去哪?我家小甜甜馬上就要過來了,你不看一眼再走?」
祁敘沒回頭,蔣禹赫嗤笑道,「說得人家沒有自己的小甜甜似的,要看你家的幹什麼。」
代志揚被他懟了下,不服氣地回過去:「你就沒有。」
蔣禹赫:「……」
咳了聲,漫不經心地說:「我想要隨時都有。」
「嘖嘖。」代志揚指著他,「我倒要看看將來哪個姑娘被你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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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媱感動得快哭了,這麼晚了還願意跑過來一趟給自己開門,世上還是好人多。
她像條剛出浴的小鹹魚,一臉安詳地躺在地上等李阿姨來救援,時不時緊一下身上的浴巾,心想雖然自己倒霉透頂,但上天還是為她留了一扇門的。
要是房東不是李阿姨而是個李叔叔,今天她可能就得在家躺一夜了。
人嘛,就是要學會發現生活中那一點點的美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在明媱覺得身上沒擦乾淨的泡泡都快被自然蒸發時,門鎖出現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明媱心裡激動,終於來了!
很快,門從外面被推開,又關上,明媱聽到腳步進來的聲音。
她轉頭,已經迫不及待想對好心人李阿姨說一聲謝謝,可就在視線落到進來的人身上後,原本已經浮上的笑意頓時僵住。
???
明媱兩眼一黑,整個人都不好了。
……嗯,命運終究沒有眷顧我x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