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明媱好像回到了她和祁敘剛認識的時候。
她摔斷尾骨,被迫制動在醫院床上的那晚,祁敘也跟今晚一樣,靜靜在床旁陪著,牽著她的手。
給了她誰都不能給的安心和滿足。
那時是,現在還是。
唯一的區別或者是,當初明媱心裡的那份甜蜜是忐忑的。
而如今,她知道面前這個男人完完整整屬於自己,他真實地愛著自己,風裡雨里,不惜一切。
那晚雖然只短短地在一起待了幾個小時,但明媱覺得滿足至極。這次的意外也好像在無形中修改著明媱和「顧遠」曾經走過的劇本。
如今情景再現,他們終於以正確的方式,重新走了一遍劇情。
天亮以後,明媱肩背的傷已經緩和了很多,和祁敘依依不捨地膩了一夜,但最後還是要分開。
醫院門口上演了一場別離大戲。
明媱上車又下車,下車又上車,一遍遍地往回跑,酸了鼻子:「嗚嗚嗚我捨不得你。」
祁敘一直都在原地,縱使千萬不舍,但還是安慰她:「乖,好好拍,我等你回來。」
最終,要做影后,要成為比江敏月更優秀的演員,要成為站在祁敘身邊被大家稱讚羨慕的人等等念頭促使明媱狠下心上車離開。
……
還好,兩個月後,《盜江湖》總算順利拍攝完成。
前前後後,這部戲歷時八個多月,幸好沒有國外取景的部分,不然時間還會更長。
劇組殺青的時候明媱沒有告訴祁敘,想偷偷回京市,禮尚往來,也給祁敘一個驚喜。
上次祁敘過來的時候給自己cos了個白大褂,所以回去的路上,明媱也在想,自己cos一個什麼給祁敘呢?
他喜歡看自己跳的那個兔子舞,可是現在太上皇在家裡住著呢,她要是穿件兔子情趣衣被公公發現了怪尷尬的。
又穿成小仙女啊?
沒什麼新鮮勁兒了。
那要cos什麼好呢。
明媱從拍攝地回到京市,一路六七個小時,想破了腦袋都沒想到。
落地後江敏月先回了家,她知道女兒肯定想念祁敘,便沒有管她的去向,只是叫了芮芮開車陪著,防止路上遇到記者或粉絲明媱一個人招架不過來。
明媱直接去了洲逸酒店。
她有酒店旁邊辦公樓的出入卡,可以輕鬆出入辦公室。
因為不想引起大眾圍觀,更不想提前打草驚蛇讓祁敘知道自己來了,明媱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墨鏡口罩一樣不落,剛刷卡進去,等電梯時忽然看到一堆人從裡面出來。
其中還有何正。
他身邊跟了一個穿著矜貴的男人,兩人交流著什麼,明媱下意識以為是祁敘,趕緊往旁邊躲了躲,誰知再仔細看了眼。
不對,那人不是祁敘……
何正將這個男人送出寫字樓後又折返了。
明媱頓了頓,沒忍住沖何正暴露了自己。
「何助!」
何正一愣,敏覺的助理一聽聲音就知道是總裁夫人到了。
馬上畢恭畢敬,「太太您怎麼在這裡?」
「噓——」明媱看看四周,壓低聲音,「不要這麼大聲,我不想別人知道我來。」
何正:「……」
「剛剛那個人是誰,那麼大排場,我差點以為是我老公。」
「啊,您是說顧總?他是我們洲逸新上任的CEO。」
「???」
明媱驚訝得把墨鏡都往下拉了三分,「CEO?」
洲逸新上任的ceo?
那她老公呢?
幾個月沒見,難道老公下崗了?
明媱趕緊問何正:「那祁總呢?」
「祁總卸任了。」
「……」
不過三秒,明媱腦子裡已經腦補了一出驚心動魄的以祁敘和鄭容為主演,祁衡遠為配角的家族商戰大劇。
而結果也已經很顯然——祁敘大敗,無奈出局。
晴天霹靂,天崩地裂。
明媱悲傷的情緒都已經醞釀起來了,何正冷不丁又冒出一句,「祁總現在在SG集團總部大樓上班,昨天剛剛任命的總裁,您不知道嗎?」
明媱:「……?」
所有情緒瞬間熄掉。
朋友你說話能別大喘氣嗎?會嚇死人的。
明媱一口氣又緩了過來。
她也不懂這些職位調動的意義,問了何正才知道,差不多就是半個屁股坐到祁衡遠位置上的意思。
雖然祁衡遠還擔任著集團的董事長,但其實就是個空頭銜,他早就不過問公司的事了。
現在整個SG酒店集團,國內到海外所有事宜,幾乎都掌控在祁敘手上。
就連鄭容,現在在開董事會的時候,也得乖乖坐在下面聽祁敘的安排。
明媱聽完緩了會兒,不明覺厲。
雖然不是很明白這些什麼股份股權的商業術語,但她很清楚一件事,就是剛剛腦補的那部商戰大劇結果不對。
原來自己的老公才是最後的大!贏!家!
明媱心裡頓時就舒暢了,問何正:「那集團總部在哪?你怎麼沒跟著祁總過去?」
何正:「祁總讓我今天過來跟新boss交接一項工作,這樣好了,我給祁總打個電話通知司機來接您吧。」
「別別別,」明媱馬上攔住他,暗示道:「我剛拍完戲回來,你懂的吧。」
何正馬上反應過來:「啊……懂,我懂!」
兩人會心一笑,明媱直夸何正懂事,上道。
於是何正馬上給了明媱公司總部的地址,而且為了方便她進出,還不惜給了她自己的員工卡。
明媱非常滿意地拍了拍何正的肩,「不愧是何助,我看好你。」
……
拿著何正的員工卡,明媱雄赳赳氣昂昂地去了集團總部。
SG的集團總部位於京市的濱南區金融中心,整棟大樓高達69層,氣派又壯觀。仰頭看,樓體有一半都好像藏在了雲層里。獨特的牆面設計在陽光下反射著斑斕的光影變化。
明媱說不出心中的那種感嘆,大概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
壕。
沒人性的那種壕。
何正告訴過明媱,祁敘的總裁辦在50層,除了本人,外人進出50層必須事先預約。
還好,何正這個相當來事的助理幫明媱安排好了一切。
明媱拿著何正的員工卡順利進入辦公樓,直達總裁辦。
她剛從電梯裡出來,另一邊的一部電梯也開了門。
從裡面出來大概四五個人,有男有女,但最中間那個頎長的身影,明媱再熟悉不過。
祁敘被他們簇在中間,眉目冷靜又淡漠。
兩個月沒見,心愛的人好像又帥了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加了一個集團總裁的濾鏡,明媱這會兒看自己老公就跟看韓國偶像劇的男主一樣順眼。
當然,祁敘的顏值絕對擔得起這種誇獎。
甚至比那些男的還要有氣場。
他戴著金邊眼鏡,邊走邊跟身邊的人說著什麼,同時另一邊又有人遞來寫滿數據的文件,他輕輕過了一眼就簽了字。
眼睛耳朵嘴巴同時在工作,卻遊刃有餘,不慌不忙。
祁敘是那種工作起來時特別有魅力的男人,而太久沒見,這份魅力又因為想念而成倍放大。
明媱偷偷抿著唇,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大概是這副過於專注的迷妹樣過了頭,忽然引來一道質疑的聲音——
「你是哪個部門的?」
這麼大一間公司,還沒見過誰能帶著墨鏡,跟明星似的大搖大擺進辦公室的。
明媱嚇了一跳,收回視線。
她面前站了個女人,年齡約莫跟田安妮差不多大,穿著一套灰色條紋職業套裙,看上去精明又凌厲。
明媱試探著開口,「你是……吳秘書?」
來之前何正告訴過明媱,祁敘現在的辦公室秘書是集團總部一個相當厲害的資格員工,看著凶,但對工作老練又熱忱。
吳秘書顯然也一愣,「你是誰?」
明媱上一秒還在想,實在不知道cos什麼待會就直接進祁敘的辦公室,給他一個驚喜。
但這一刻,她改變主意了。
明媱沖吳秘書勾勾手指:「吳秘書,你幫我個忙。」
-
洗手間裡,兩個女人的對話小聲迴蕩著。
「太太,這樣會不會不好,我這身衣服不合適您,您多瘦啊。」
「沒事沒事,你就借我穿一會,回頭我送你套新的。」
「……太太,那我現在去哪啊?」
明媱看了眼時間,都快五點了,想了想:「你一般這個點了還有什麼工作沒?」
「一般沒了,不過祁總下了會議會要我泡一杯美式,這個時間我應該已經送進去了。」
「懂了,我來。」
兩人交換了身份正要出去,洗手間外又進來了幾個小姑娘。
為了怕暴露,明媱只好暫時按住沒動。
小姑娘們一邊洗手一邊補妝,口頭的八卦閒聊也因此悠悠傳了過來:
「看到了嗎,怎麼有連走路都那麼蘇的男人,我剛剛偷偷拍了照片發給ada,她現在後悔上周辭職了哈哈。」
「別想了,人家有老婆的,咱們看看就行了。」
「你說那個明媱?不是我懷疑啊,他倆自從上次官宣後怎麼就沒動靜了,起碼都一年了,婚禮也沒辦,不會是掰了吧。」
「明媱好像在西北那邊拍戲?」
「這就說不清了,娛樂圈多的是兩地分隔太久婚變的。」
……
……
隔間裡的吳秘書聽得一臉嚴肅,好幾次想衝出去都被明媱按下了。
等小姑娘們走了,吳秘書才說:「抱歉太太,都是些才來的新人,管不住自己的嘴。」
明媱擺擺手,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
剛剛別人說的也是實話,她和祁敘分開太久,的確在官宣後一直沒什麼消息,不怪別人這麼懷疑。
她自己清楚心裡對祁敘的感情沒變過不就完了?
至於祁敘嘛……
明媱對他有信心。
於是她跟吳秘書說:「你下班吧,有什麼我擔著。」
從洗手間出來,明媱先把自己的頭髮也盤成了吳秘書同款,旁人不仔細看,還真不會注意這套衣服下換了個人。
明媱一路低著頭直奔茶水間,泡好咖啡後走到總裁辦門口,敲門。
兩聲後,裡面傳來熟悉的男人聲音:「進來。」
明媱覺得這會兒比當年藝考上場時都緊張。
心撲通撲通跳,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辦公室只有祁敘一個人,他坐在工作檯前,一隻手撐額,專注地看著手裡的文件。
好像已經習慣了吳秘書的進來,祁敘頭都沒抬一下。
明媱端著咖啡,小心翼翼地正要送出去,忽然看到自己右手上的戒指還沒摘,馬上改成單手托咖啡。
大概是有些緊張的緣故,咖啡放在桌上時,明媱不小心把杯底碰到了桌面,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明媱看到祁敘眼神輕輕抬了下。
視線漫不經心的掃了過來,停在咖啡杯上。
她心猛地跳了下,馬上心虛地縮回自己的手。
還好只是短暫的一秒,祁敘並沒有繼續,目光又重新垂落。
他好像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端起咖啡喝了口,忽然淡淡道:「吳秘書,你過來一下。」
明媱現在的感覺,大概就是和爾康奔馳在草原上的紫薇那樣——
又刺激又害怕又興奮又快樂又幸福。
她太期待待會祁敘看到吳秘書原來是「明秘書」時的樣子了。
幻想了下接下來的場面,她走過去,然後趁祁敘不注意忽然抱住他,狗男人應該會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然後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媱腦子裡已經有畫面了。
她努力壓住雀躍的唇角,一本正經地走到祁敘旁邊,誰知還沒等自己行動,男人突然說——
「幫我捏一下肩。」
明媱:「???」
等會。
她沒聽錯吧。
捏肩?
祁敘平時還有這種愛好?要女秘書為自己做這種事?
明媱茫然了三秒,也不知道是被什麼驅使了般,默默走到祁敘身後,開始幫老闆捶肩敲背。
左敲敲,右敲敲。
「手法不錯。」捶到一半,祁敘莫名聊天似的自言自語道:「最近睡得不怎麼好,你好好按一下。」
明媱:「……」
你睡得不好關吳秘書什麼事,你跟人家拉什麼家常?
你這個總裁挺閒啊。
「頭也有點痛,按按吧。」
「……」
明媱這時候已經想抽三米大刀了。
一想到平時祁敘還會跟女秘書玩這種按摩遊戲,她醋罈子都打翻了。
難道這男人真跟剛剛洗手間裡的小姑娘們說的一樣,兩地分居時間長了,寂寞了?
再寂寞也不能找吳秘書這樣的吧,人家兒子都上小學了。
明媱一邊腹誹一邊按,手勁兒也不知不覺加重。
祁敘皺了皺眉,「你和面嗎,這麼用力。」
好啊還敢嫌棄自己。
明媱差點就忍不住要開口了,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她是個演員,演員就最擅長演戲。
她倒要看看自己不在的時候,祁敘還喜歡玩些什麼。
於是明媱繼續不聲不響地按著。
祁敘也不喊停,就這樣按了幾分鐘,到底不是專業的按摩師,明媱手開始酸了。
她的動作開始不那麼專注,有時會停下來休息兩下,就在斷斷續續時,祁敘終於淡淡開口:
「可以了。」
謝天謝地,終於伺候完大爺了。
明媱剛鬆口氣,祁敘又說:「我還有個地方不舒服,你看看怎麼能讓他舒服一點。」
明媱:「……???」
一天天的哪來那麼多不舒服,以前跟我那啥啥的時候我覺得你精壯的很。
明媱心裡逼逼叨著,還在想要怎麼回應祁敘這句矯情話,冷不丁的,男人忽然越過自己的肩,握住明媱停在他太陽穴附近的手。
明媱一愣,還沒回神就被祁敘拉到了懷裡踉蹌坐下。
手也被印在了他心臟的地方。
「這裡,每天都想你想得睡不著,怎麼辦。」
明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