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道上，陳旭又想起老爹愛抽菸，又跑回家把他藏的那兩包煙拿了出來。
隔老遠，陳旭就看到他老爹蹲在門檻上抽著旱菸。
「爹，知道我要來，在這接我啊？」
「小兔崽子，今天知道上門了？來就來，拿什麼東西。」陳父瞟到他手裡拎的東西，說道，「敗家子，浪費錢！」
陳旭哭笑不得，「這是河裡釣的，拿來孝敬您二老的。」
湊近了陳父，神神秘秘道，「給您帶了個好玩意。」
從兜里把煙拿出來，塞到了陳父的懷裡。
陳父看到煙盒上的商標，不由得驚訝道，「呀，這是大前門，你小子賺了錢就飄了，真不知道節儉，這是咱能抽的嗎？」
「老抽旱菸那哪成，那玩意兒辣嗓子，對身體不好，給您買點好煙改善改善。」
「不過爹，我這次回來有事要和你們商量，叫上大哥二哥一起來吧。」陳旭略帶嚴肅的對陳父說。
「成，我去叫，你去後面幫你娘。」
陳旭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到後院看見老娘抱著簸箕蹲在門檻上搓玉米，趕緊上前幫忙。
沒過多久，陳父帶著他大哥二哥一起來了。
陳旭看著進門大哥二哥，三十來歲的人臉上就布滿了風霜，顯現出來老氣，他們這一家人吶，過的都苦啊！
他們一家人都不是讀書的料，大哥，二哥初中還沒讀完就輟學，早早的幫著爹娘種地，分擔家裡的活。
大哥陳和，人如其名是個老實人，一輩子和和氣氣的，娶的媳婦也好，一家子勉強也算過得下去。
唯一能讓他紅臉生氣可能就是他這個不爭氣的弟弟。
二哥陳平，腦袋機靈但選媳婦卻選錯了人，娶了一個讓不得台面的媳婦，說她一句必頂你十句，把家裡弄得雞飛狗跳的。
三姐陳冰，為了給他湊彩禮錢，十幾歲就嫁到了隔壁村，姐夫一家人在村里算是富足人家，姐姐也經常接濟他。
但卻姐夫一家人卻對姐姐不好，動輒打罵，橫眉豎眼的，姐姐也從不在家裡說在婆家的待遇，導致他知道時已經遲了，姐姐積勞成疾，藥石無救了。
「爹，喊我們來啥事啊，我和大哥正商量著進城找找活。」
「不是我找你，是你們弟有事。」
陳旭把房門關上，略帶神秘地說，「哥，咱們都是自家人，我也不兜圈子了，我找到一條發財的路。」
停頓了一下，看看大家的反應。
在座的幾位都帶著不信任的眼神看著他。
「你沒錢花了嗎？我這還有點，你先拿去用，我和你大哥事還多著呢。」
「二哥，你別急，先聽我講完。」
陳旭不在廢話，給他們詳細介紹了一下，「我的本金不多，但目前來說不敢收太多，這一輪應該是夠的。」
停了一下，喝了口水，「我有門路，現在的關鍵在於大家不太信任我，所以需要爹娘和大哥二哥幫忙。」
「現在有兩個方案，第一種就是你們來當收購商，照價在村內收購，最後給賣我，由我運到鎮上。這個只要願意吃苦就掙得多，但會有一點風險損耗過多，很有可能會賠本。最重要的是，上邊的政策估計很快就下來了，馬上就會大力發展商業，很快就會有很多人效仿，到後面容易砸手裡。」
「第二個辦法，就是我來給你們開工資，按月發放，這個是最穩妥的，不用承擔任何風險。就看你們選擇哪種。」
「既然你話說到這份上了，咱們都是一家人，有風險就一起擔，哪能讓你一個人承擔，把咱們都想成什麼了？」
「好，價格還沒定好，不過大家可以先放出風聲，目前主要收薺菜和黃鱔，價格我得明天去確定。「
「爹，你那不是有兩隻老母雞嗎，賣給我唄，明天我拿去送人。」
陳母接過話茬，「你要捉去就成了，說什麼賣呀，咱們都是一家人。」
陳旭也不矯情，挽著袖子把兩隻老母雞捉走了，等他掙到了錢再孝敬他們二老也是一樣的。
——
很快到了第二天早上，陳旭照例拉著薺菜和黃鱔直奔家屬樓，帶著兩隻老母雞和家裡拿的50個蛋敲響了秦主任家的門。
「小陳，來挺早啊，你看你怎麼還帶東西來啊。」開門的是陸大姐，見陳旭又大包小包的提著，不由得埋怨道，「你真是太見外了。」
陳旭憨笑道，「家裡養的不值什麼錢。」
陸大姐接過來，拉著陳旭進了門。
「姐，昨天那個事，主任咋說啊？」
「害，你看姐這個腦子，差點忘了你的大事，老秦說了，你今天過來就把東西帶到食堂里去，讓會計給你算價。」
陳旭大喜過望，原以為還要拖個兩三天，沒想到這秦主任這麼給力，今天就把事情解決了。
來不及喝上一口水，趕緊告辭，趕著牛車就去了肉聯廠食堂。
不過陳旭對路線不太熟，家屬樓在這邊，而肉聯廠在另外一條街。
一路過來，繞了一大圈，四處打聽總算走到了肉聯廠門口。
望著門牌，確定沒走錯後，正準備將牛車趕進去，就被人攔下了。
「哎，哎，哎，看你半天了，在廠門口，東張西望的幹什麼？」
陳旭聞聲望去，一身保安服的老頭站在自己面前。
「同志，您好，秦主任讓我給食堂送貨，今天第一天來怕走錯了。」陳旭連忙解釋道，這個時候的保衛科權力很大的，看門的大爺說不定就是什麼領導的親戚，可得罪不起。
老頭從頭到腳的把陳旭打量了一遍，露出嫌棄的表情，「我怎麼沒接到通知？」
陳旭知道自己一大早起來，忙到現在，全身搞的灰撲撲的，看著讓人感官不好。
要是這老頭非要攔著自己，說不定還真進不去。
想到這，從兜里摸出了一包煙，「您老抽根煙，我這第一天來，不知道路，繞了老大一圈，要不您受累去，去問一下？」
老頭接了過來，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哎呀，看你這樣想必也不是什麼壞人，不用問了，我帶你去食堂，免得到處找。」
陳旭一拍大腿，心裡很高興，有了這老頭帶，廠里想必沒人再把自己攔下來盤問了。
但嘴上卻說，「這不太麻煩您了嗎？」
老頭擺了擺手，「都是小事，為人民服務嘛，跟我來吧。」
「好嘞。」
陳旭趕著牛車跟在老頭後面，穿過幾道小門，就到了食堂。
老頭停步，「江師傅，送菜的來了。」
「你看，那個戴白帽子的就是江師傅了，我任務完成了，先走了。」老頭給陳旭指了指人，就走了。
「謝謝您！」
陳旭拱了拱手道謝。
和食堂負責人碰頭，食堂的人聽說秦主任讓人送了新菜，都跑了出來。
圍著陳旭的牛車站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這下終於能換口味了，天天都吃那幾樣菜，早就膩了。」
「就是就是，還是秦主任好，能體恤我們。」
陳旭等食堂的人把貨卸下來，檢查過秤，開了條，就直奔財務室。
這時候不像後世，到處都掛著指引牌，陳旭跑了好幾趟，才在別人的指點下找到了財務室。
敲了敲門，聽到裡面說「請進。」
這才推門進去，看見裡面坐著兩人。
「您好，我是給食堂送菜的，這是我的條，請問是哪位負責的呀？」
「你是陳旭吧，秦主任今天和我們說過了，以後都在我這邊結帳。」
一個穿著白襯衣的大姐，把他喊了過去。
「哎，您過目，薺菜一共三百斤，黃鱔一百斤，還有十斤白鰱。」
「咱們按市場價折給你，不過你這量有點少了，咱們廠那麼多人，這點還不夠塞牙縫。」
「您放心，今天就試一下，後面東西多著呢，保證把量給您給到位。」
那大姐皺了皺眉，「質量要過關，像黃鱔這類活物，死的可不要，不能以次充好，查到了，可不給你結帳哈。」
「您發現，咱們村都是老實本分的農家人，絕不會幹以次充好的事，絕不讓咱們的集體利益受損，抓住了就讓我吃搶子！」陳旭立正站好，連忙保證道。
大姐逗笑了，「倒也沒那麼嚴重，不過你可是秦主任點名供貨的，可別給秦主任找麻煩哦。」
大姐也是個爽快人，核實好後就給陳旭開好發票，結了帳。
「咱們廠人多，現目前來看，秦主任說過這菜至少得保證每天三千斤以上的量，河鮮每天至少一千斤，有其他野味也可以拿過來照價折給你。」
「保證完成任務！」陳旭應聲道。
出了肉聯廠，程旭想了想。又去供銷社給爹娘和哥嫂買了些日用品，又買了幾桿秤。
今天回家最早，坐在牛車上，陳旭心裡盤算著，肉聯廠給的收購價黃鱔六毛，白鰱二毛五，薺菜一毛五一斤，雖說沒有他單獨賣的高，但說實話，也超出了他的預期。
這個價格他還是很滿意的。
肉聯廠每天的量挺高，這麼算下來，收入還是很可觀的。村里收不夠，又在附近十里八鄉一起收購，那量蹭蹭的往上漲，到時候他再找倆廠談談，把這一波紅利狠狠的抓住。
不過這麼大的量一個牛車已經不夠了，更何況這牛車到現在還借的陳胖子家的，老借人家的也不好，得把陳胖子拉進來一起干。
「咕咕咕。」
摸了摸肚子，先前還不覺得餓，現在感覺快餓死了。
早上起來匆忙，還沒來得及帶早飯。
「陳旭，最近在哪發財？這堆東西花不少錢吧？」
走到半路上，碰上進城的牛車，上面坐了不少人。
說話的是住村頭的梅嬸。
「嬸，我給咱村談了個好活，你回去問一下叔有空去地里捉些黃鱔，釣些魚，還有後坡上的薺菜，我全收。」
「陳旭，你說真的假的？那些玩意兒也不值錢吶。」
「收，我都收，黃鱔給你們算四毛一斤，白鰱五分一斤，薺菜二分五一斤。」
「陳旭，你說真的？我家裡可閒得很，好久不上工了，今兒個就去捉了賣給你。」
陳旭看了一眼搶話的女人，應該是陳季他媳婦吧。
「都收，現在需求量大，收的多，後邊可不一定了啊，你們要來就趕緊啊。」陳旭琢磨著得吊著他們，讓他們快點去，要不然都不上心，明天的貨可湊不齊了。
更何況，即使他們知道去城裡賣，現在誰有那閒工夫去城裡，幾十里地呢，這些人都沒咋去過城裡，到了城裡都是兩眼一抹黑，現在可沒幾個有他這樣的膽子。
陳旭到家後，趕緊喊來張婷，帶著妞妞趕著牛車去了父母家。
在陳旭父母家裡碰頭，陳旭給一家子人說明了一下注意事項，又把定好的價錢告訴了他們，找了幾個牌子，寫上定好的價。
一人分一個稱，零零散散的給一人分了50塊錢，作為啟用資金。讓大家在村裡邊擺上桌子，當場收購。
陳旭直接把桌椅搬到了村頭，把牌子立到桌邊，明碼標價立馬就吸引了一堆人圍觀。
「真的假的呀？陳旭，這小子最近是像發了財。」
「別去，說不定他給咱下套呢，你看那些東西到處都是，還這麼高的價錢收購，人家又不是傻子，你看陳旭那小子幹了幾件好事？」
眾人議論紛紛，大多都不相信這件事。
不過也有幾個聰明人，退出人群，反正就出點力，又不吃虧。
「陳旭，剛我媳婦給我說你收黃鱔，呢，我剛剛捉了點，你結帳吧。」
陳季拿著黃鱔放在了陳旭桌前，對著他攤開手。
「動作真快。」陳旭暗想。
確認都是活的後立馬過稱，「三斤二兩，一塊六。」陳旭大聲吼道。
掏出一堆零錢仔細的數了數，點出一塊六遞給了陳季。
「真給錢啊！我得讓家那幾個小子一起捉。」
圍觀的人一看陳旭真給了錢，立馬反應了過來，扭頭跑回家去。招呼著家裡人一起去捉黃鱔。
程旭見狀，心裡樂開了花，連忙吼道，「各位叔伯嬸子，拿過來，我可要檢查質量，死的不要，壞的不要哦。」
零零散散已經有人捉了黃鱔過來了，不過都不多，看來都想先試一試。
眼見著有人掙錢了，還在看熱鬧的人暗罵這些人猴精猴精的，接著反應過來，趕緊跑回家準備。生怕程旭突然反悔就掙不到這個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