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璃沉默了,她自認…對余牧無條件信任。
可那件事情,她更多的卻是恨鐵不成鋼,甚至在柳禾的佐證下沒有去多想。
「牧兒…」
「紫璃長老要問弟子的師尊是誰?」余牧抬手,打斷了紫璃接下來的話。
轉身,對著雲不棄恭敬下拜,咬破指尖,一縷血跡浮現,正對著天穹灑下的熠熠陽光。
「弟子余牧,願拜雲長老為師。滄海桑田,此心不改,勢以父待之,若有虛言,神魂俱滅。以血起誓,天地為鑑!」
「嗡!」
整個菜園子不知從何處傳來一種讓人悸動的波動,似乎天公一怒!這一拜,就連雲不棄都承擔了莫大的壓力。
似乎…從某種層次說,他承受不起余牧這一拜,又好像…從另一個層次,他擔得起余牧這一跪!
「好…好!」有淚光浮現於雲不棄的老目之中,冥冥中,他似乎補缺了什麼生命中的遺憾。
站在西北頂尖大強者的雙手顫抖著將余牧扶起來:「好徒弟…好徒弟,為師…為師也一定好好待你,你…不會再受委屈了。」
他顫抖著手摸余牧的頭髮,二人完全將還在一旁的紫璃視若無物。
「余牧!是為師從野狗口中將你奪下,帶你入門,給你功法,教你修行,予你地位!如今…你背叛我?!」
紫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麼聲嘶力竭。
背叛?余牧微微失神。
她也曾如此,嘶聲力竭的和他說,葉天背叛了她,稱葉天逆徒,為了加入中州宗門而退出了雲河門。
那時候還是很高興的,她終於看清楚了葉天的真面目,看清了雲河門烏煙瘴氣,皆是拜他所賜。
可最後呢?不顧師徒倫理,最先投入葉天懷中的卻是她。
「何來背叛一說,小牧於你門下,一直都在付出,可以說,你的紫雲殿,近來十年一直都是他一人撐起來的。」
這次,雲不棄不由分說的將余牧護住,就如同上一世,面對諸多宗門討伐余牧,那個唯一的,挺身而出的他,一般無二。
「紫璃,你摸著良心好好想想,他!這結丹巔峰的修為,和你,和你紫雲殿,可曾有半分干係?!」
「無妨,這修為,長老若要,拿去便是。我可以重修。」
看著雲不棄的背影,余牧心中那股暖流再次湧現。
這般安全感,闊別太久了啊,這是被人保護的感覺?
廢修為,很疼。
但他遭的難,挨的痛,都已經夠多了,還在乎這點嗎?
而紫璃呆愣在原地,她修道至今,無欲無求,但這一刻…她感覺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要離她而去,或許…求也求不回來的那種。
但她是師尊啊,她沒有錯!之前…也曾錯怪牧兒懈怠修行,牧兒不也都原諒她了嗎?
「牧兒…為師…為師錯了,你…對了,你師姐,還有小師妹,對…還有師弟,都在等著你…」
紫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最疼愛柳禾了,也一直傾慕大師姐蕭鈺,對葉天也是關愛有加。
他一定還有感情的!
他…他只不過是為了氣自己,雲不棄那老東西哪兒比她好了?各方面都比不上!
對,一定是這樣的。
「牧兒……」
余牧忽然就覺得有點腦袋疼。
還伴隨著陣陣莫名的噁心。
本帝真就C了!上輩子怎麼就豬油蒙心了呢,還是葉天的天道氣運太牛逼,導致他連最基本的理智都沒了?
見余牧表情不太對,雲不棄還以為是余牧動了惻隱之心,不過…感覺又不像惻隱之心啊…
這種感覺…像是想打人!
不行,不能讓余牧動手,否則他在雲河門是真的沒法混了。
想著,雲不棄連忙開口。
「紫璃長老請回吧,你未經通報,擅闖本座府邸本就不合規矩,余牧乃首席天驕,改投本座門下也是他的權利,倒是紫璃長老,可莫要亂了千年門規。」
聞言,紫璃俏臉一白,腳下更是一個踉蹌。
是啊!余牧是首席天驕,他有這麼做的權利和資格。
可…小牧一直敬愛她如生母,他還傾心自己的大弟子蕭鈺,對小師妹柳禾也是關愛有加,怎麼…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紫璃看著余牧,身形修長,容貌俊美。
但那俊美中不失英氣的面龐卻逐漸和曾經那滿是稚氣的小臉兒重合,小小的他不相信世間的一切,唯獨拉著自己的袖子,叫自己師尊…
他說,要保護師尊一輩子。
他說,他沒見過娘,師尊就是他的娘。
他也一直是這麼做的。自己常年閉關,蕭鈺性子清冷,柳禾又柔弱,一直是他撐著紫雲殿。
「牧兒…你忘記你說過的話了嗎。」
紫璃死抓著余牧的手腕兒,眼中閃爍著晶瑩的霧氣,以致於余牧的臉龐在她眼中漸漸模糊。
她連忙拭淚,她感覺…如果看不清余牧的臉,恐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看清了。
「牧兒,為師帶你回家……」
「我的家,在興雲殿。」余牧一把甩開紫璃的手。
上一世,這種表情,這種話,他聽的太多了。
他每次都相信!相信這個…他視若生母的師尊,他想保護她,保護她們,哪怕同這個世界為敵,哪怕知道他的對手,擁有天道氣運的加持。
可她們回饋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而如今,若非雲不棄,恐怕他就算修為被封著也會想辦法離開雲河門,離這些人很遠,很遠。
家…在興雲殿?
一定!一定是雲不棄這個老東西蠱惑了牧兒!他一直都想和自己搶!鬥不過自己就用自己最器重的徒兒打擊自己!
紫璃抬目,看著雲不棄,目中充斥著怒火。
不過她知道現在不是發怒的機會,否則只能將牧兒越推越遠…
這日,不少弟子看見了雲河門太上長老,那一直猶如神女一般的紫璃仙子,失魂落魄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模樣。
而余牧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甚至升不起來一些其他的情緒。
他只抬頭,冥冥中,眸光似乎對上了天穹上那並不存在的巨眸。
「幫…幫我…幫…」
那種宏大,卻又虛弱的聲音,似乎自余牧心底生出。
「師尊,您有聽到有什麼動靜嗎?」余牧歪頭,又從瓜藤上扯下一隻黃瓜幼崽。
雲不棄老目抽了抽:「你想吃就吃,何必找這種莫名的藉口?」
看余牧嘎嘣脆的吃黃瓜,沉默了少許的雲不棄開口:「她…畢竟從小將你養大,你今日之舉,是真心的,還是故意為之?」
「弟子真心拜您為師,您不是也說過,我有這個權利嗎?」
余牧扶著雲不棄,見雲不棄臉上那發自內心的欣喜,自己也不由得高興了起來。
只是…心間,那宏大的聲音中更添幾分焦急。
「幫我…帝君…請你…幫我…」
攙扶著笑呵呵的雲不棄回殿的余牧,目中划過一抹雲不棄都察覺不到的漠然。
心中更是冷聲回復。
「滾!」